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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毕竟不太熟,虽说先前各自嫌弃了对方一遍,但是说完该说的,这会儿气氛却有点尴尬。

    “是北元过来的酒吧?”

    先前起头的男子看了看四周,这才伏低脑袋小声道:“这长公主有没有罪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反正人死了,怎么说都行。今天我抢了你家,我说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明天他要夺回来,就说她人是无辜枉死,要为其报仇。”

    因此,新帝甫登基,就封了建安王为司徒兼尚书令等数职。

    小时候,总是卫翎到处提醒着弟妹,不准惹阿娘生气,不准到池边嬉戏。不准哭,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屏风后的人,只是沉吟了片刻,即使隔着一道江山图,贺昭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上位者的不满。不过他很                                                快就把这情绪压了下去,边转身边随意道:

    众人点点头,又说起了现今各地讨伐的情况,先帝除了卫翎六姐弟,还留有十子,在废帝登基后,除了一子被赐死外,其他皆出镇各封地。

    *

    男人一下脸色又挂不住了,干脆闷头和小二一起去搬酒,又被老板娘追着屁股后面狠训了一顿:“诶,我让你去想办法卖酒,你还给我往回搬!你是想存心气死我吗?!”

    宋磷见她摇摇头,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重又拿起了筷子:“她是给你接生的乳母,之前都是她在照料着你们。我们...也许久未见了,父亲怕我一个人寻不到,特让我带了她来。至于你们为什么会来昭都,你母亲信里、并未讲。”



    小二闻言才放下酒,一边擦汗一边回复老板娘:“对面酒肆的老板说,我们这酒没名气,他们店的客人都不大爱点。”

    卫翎点点头,又听他问道:“那你可记得早上在质库见到的那位妇人?”

    既然六妹的事暂时不用担心了,自己的生存问题又挪后了一些,卫翎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先了解下“宋旖”这个人。

    卫翎看着盘里的鱼块,顿了顿又轻声问道:“那信里,都说了什么?”

    可惜,宋磷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只沉吟了一瞬,就再次反拿捏住卫翎。“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阿爷大概是知道的。你若想知道,就跟我回崖州。”

    “这也不能怪你。你的母亲尚在太后处作陪,听说最近偶发了小疾,宫里御医已及时诊治,恐还有段时间才能归府,是以太后让我转达你,勿让母忧心。”

    “姑娘也懂酒?”

    原先还和颜悦色的少女,这会儿不知怎么了,瞬间又变回了初见时那冷心冷情的模样。宋磷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了一袋荷包,也不看她脸色,径自将东西放到了她的面前:“喏,今日身上就带了这么多,你且拿着,回头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这酒也卖不出去,这房也租不出去,这生意还让不让人做了?!一天天就晓得打仗,老百姓不用活啊!”

    卫翎默默举起茶杯又饮了一口,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昨日进宫复命时,碰巧新帝头痛不见朝臣,便由建安王卫恕,在尚书台帮他代理朝务。

    *

    卫翎回到房间,给灯笼找了一处对着床榻的地方放好后,这才轻推开了窗,又从上往下俯瞰起了整个昭都。

    她拾起筷子,略思忖了下措辞,这才放松语气开口问道:“你先前说,是收了什么信才来的昭都寻我?”

    卫翎下楼时,邸店的小二正在往回搬着酒。

    “姑母说她身体不好,可能不久于人世,希望我们能接你回崖州。”

    他突然想起半月之前赶回昭都的情形。

    殊不知,贺昭被逼入宫正是此人的主意。

    “姑母的信咯!”宋磷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伸手随意夹了块鱼肉,刚要收回,顿了下又转了个头,放到了卫翎盘里。

    大抵宋磷是老客,小二直接挂了账。卫翎起身时,才发现他的灯笼落下了,正想提醒他,宋磷却说道:“今日是上元佳节,你若不肯随我走,这盏灯就留给你吧。以前姑母也给我买过灯,今日便当我帮她买的。”

    七殿下讨贼檄文一发布,几乎得到了举国的响应,尤其是曾经深受先帝大恩的徐州刺史薛仁道,第一个带头出兵。她这九王叔皇位才没坐稳几天,就面临着被各州郡联合讨逆的局面。

    她嫌弃地一把扒拉开男人的胳膊,拍了拍账簿又对男人说:“你懂你倒是去把钱给我挣了,别一天天地就知道在上面动那些个小心思!”

    他是新帝此番夺位的最大功臣,也是新帝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两人过去曾一同被废帝囚禁于内廷,若不是靠着他一路智救,新帝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居上之人走回坐台,随手将竹简丢下,“你且回府歇息去吧,我这里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就不留你多呆了。”

    本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但听着却让人心头一暖。

    那个见到她就哭了的老妇吗?卫翎仔细回忆了下她的模样,可脑海中确实没有半点印象。

    “诶诶,我听说啊!他们发出的讨贼令其中有一条就是为长公主报仇哇!”

    建安王始推辞,最终是新帝的一再征召,他才勉强接受。

    “太瘦了,你多吃点。”

    贺昭却神色平静,似早有准备:“六公主什么都不知情,她还把微臣赶了出来。是臣无能,愧对司徒的厚望了。”

    贺昭拜见司徒时,屏风之后的人仅微微动了一动。侧目了一下,就轻启薄唇道:“这么晚才来,可是有打探到虎符的下落?”

    “......”

    因为没有兄长的缘故,她早已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扛。

    荷包是缎面刺的莲花葫芦纹,看着鼓囊囊,想必有不少银子。

    老板娘瞅了瞅这个顾客,从昨日进店开始就透着古怪,她还在盘算着未开口,却听到自家男人立马接话道:

    贺昭闻言手握了握拳,半晌才退了一步,仅犹豫了一瞬,便掀起了锦袍,跪在了屏风前:“臣仅有一母在世,病重不能亲侍,是为不孝。还恳请司徒大人,让我见母亲一面。”

    那边一时半晌无话,卫翎知道是问到关键了。

    若那时,他留在公主府,一切会有什么不同吗?

    柜台后的三个人闻言皆是一愣,转回身就看到昨日的女客,此刻正一本正经地站在柜台前,眨巴着眼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明显,宋旖母亲跟她这个外爷关系并不睦,且很有可能也不大来往。那既然她带着宋旖来了昭都,她的丈夫又在哪里?

    邸店里头的人一边谈论着时局,一边纷纷摇头感慨着生意难做。不想卫翎才收回余光,面前的桌板又被人敲了一敲!

    她走到柜台想要续房时,就听到老板娘抱怨道:“今日这酒为何又被退回了?”

    卫翎看了看眼前这个仍稚气未脱的文弱少年,不禁唇边噙起一抹笑意,竟真的像又有了一位亲人般的奇异感。

    卫翎才压下去的情绪,话音不自觉透上了寒气:“我留在昭都自有我的理由。你若不愿借,我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你既说我母亲过世了,那我父亲他人又在何处呢?”

    “这长公主不是祸乱朝纲才被赐死的吗?难道这其中有猫腻不成?”

    贺昭此时恰坐在卫翎不远处的一间酒肆的二楼,一边喝酒,一边冷眼打量着楼下的行人。

    “若是我能卖了这些酒,可否用来抵房费?”

    本来猫在一旁啥也不上心的老板,听到这话赶紧上手捂住了自家夫人的嘴巴:“夫人这话可不兴说啊!不兴说!”

    话音说到最后,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昭进去时,就见那人手执一竹简,正背对着屏风而立。外人都说,这建安王是无心皇位,临危受命才接下这烫手山芋。

    “那我和她为何会来昭都呢?”

    “你也听到眼下时局的动荡了,即使这样,你还执意留在昭都吗?”宋磷原本略略泛白的脸色,这会儿竟因卫翎的倔强,而气出了一丝血色。

    卫翎甫喝上茶,听得旁人如是说,只不动声色捏着茶杯凝神侧听了起来。

    卫翎蹙了蹙眉,又留意了那酒一眼,心下一动,便脱口而出。

    卫翎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但她还没找到说辞,小二就把菜端了上来,没办法她只好先将荷包收下。

    正要弯身抱起酒的店小二,原本对卫翎有些轻视,见她闻了闻酒就猜出了此酒的来历,不禁当场刮目相看了三分:

    猛地低头笑了笑,又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大灌了一口。

    都不需要卫翎特意猜,这个反应已经暴露了太多问题。

    男子正在专注给卫翎夹菜的筷子,顿时悬在了半空中。卫翎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就见他清了清嗓子,抬眸撇了她一眼,干脆放下了筷子。

    她当初等了一个月,没有等到那人的举兵。原来他最终选择了七弟,而不是自己。

    她当即嫌弃地对着男人一瞪眼,男人随即咳嗽了几声,又撇过头指挥着小二。卫翎走过去,凑在坛子边又闻了闻酒味,果然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卫翎当即冷下脸看他,他只顾自己喝茶。话题聊不下去了,卫翎只好先拿起筷子吃饭,这事儿总有机会搞清的。

    《被迫自尽后,前夫才想当个人》

    尤其是父皇母后走后的那几年,她常常被噩梦吓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她习惯叫宫人留着一盏灯,每当看着那一抹微光,跳跃的烛火透过宣纸,隐隐绰绰地晃动着,似乎漫长的夜也不是一个人在艰难地熬着了。

    “你母亲无妨,有太后陪着,你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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