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世上无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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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血红色与女孩藏染的蓝粉头发交织在一起，映在幻忆师的瞳孔中，刺得她眼睛发疼。

    黑影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发扫上了室友的脸，它用冰凉的手撩起头发，轻声自言自语:“太好啦，幸好没吵醒她。”

    幻忆师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幻忆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白发少女手中的纸张，那张纸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室友的这张书桌上乏善可陈，一卷快用完的宽胶带，一个掉漆的笔筒，一把钝钝的壁纸刀，一个眼镜盒，一个老旧的自拍杆，一台屏幕上有裂痕的平板，这就是桌子上的全部东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昏暗的寝室内，一道长发黑影徐徐飘到双层床的上铺前。黑影低下头，长发垂落到幻忆师的脸上:“你是-是-是不是醒了？”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她的本能悚然发出了红色预警: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既然镜子倒映的不是现实，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幻忆师满意地转身，开始观察这间小小的寝室。

    4.在向沈教授进行死因汇报前，你不能死亡。

    幻忆师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真的是很令人迷惑的一件事，室友所有书都是二手的，明显是从学长学姐那里买来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追求完美到笨拙的精致，她身上穿着一条华丽的紫色裙子，安静柔软地蹲坐在塑料大桶里，桶内的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天花板上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不认识的男明星咧开嘴笑，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

    虹膜和瞳孔都是浅金色的，被白色的睫毛簇拥着，颜色淡到让人忍不住觉得她不能视物。

    像是大一新生，刚上大学，终于拥有打耳洞的自由。

    1.你已经死了，且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值得一提的是，没包书皮的旧书封面上都有“婉婷”的字样，是用0.25极细蓝笔写的清秀小字。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很好，十秒钟过去了，那个长发女……管她是人还是鬼，反正她即使回来也需要十秒钟，而这十秒钟足够做一件事。

    突然，镜子的左下角出现一团白影，她迅速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幻忆师感觉到那细软的长发离开了自己的脸，不一会儿，她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那声音小心翼翼的。

    幻忆师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一名侦探，作为玩家来到这里，唯一目的是根据规则通关怪谈游戏。

    是茶，还是隔夜茶，茶的品质不怎么样，有股很难闻的树叶味。

    耳朵上的耳洞是新扎的，边缘处伤口泛着肉粉色，上面带着一对基本款防过敏金耳钉。

    黑影的声音里带着电音，相当古怪，短短的六个字内竟然有卡顿，简直像一台信号接收不良的老式收音机。

    幻忆师立刻把手举到眼前，研究密密麻麻的蚂蚁。

    唯一一本崭新的书是东野圭吾的《恶意》，这本书没有包书皮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指尖上带钻和亮片的浅粉色杏仁甲，和蚊帐一个风格。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幻忆师判断，她迅速将目光移向书架，把书抽出来草草翻阅。

    “咔”

    幻忆师利索地起身，看都不看双层床的爬梯，她单手按住床边护栏，直接翻身跃出床铺，松手的同时屈膝下蹲轻巧地落地，以免发出太大响声把那位室友吸引回来。

    她用其中一层薄薄的纸裹住手指，开启室友的平板，以防在屏幕上留下指纹。

    她还是没有动。

    幻忆师每拿起一件物品，都会用眉笔标记一下，确保东西能放回原本的位置。

    2.你必须喜欢你的寝室，也喜欢你的室友。你有且仅有一个室友，你的室友有且仅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不要拒绝室友的要求。

    她沉默地将头转回来，去看镜子。

    按照幻忆师的性格，她必然会饿虎扑食般阅读并背诵那些文字，然而她无法把视线从少女的脸上移开。

    她应该不经常做美甲，或者从来没有做过美甲，因为她感到手指尖充斥着怪异的饱胀感，不由得把手翻过来仔细检查。

    她拿起眉笔，向室友的书桌走去。

    她纹了微微上挑的雾眉，头发做了隐藏染，掀起过肩长发，能看见耳后一片蓝粉相间的鲜艳发色藏在黑色的头发里，低调又好看。

    玩家幻忆师是被塑料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吵醒的。

    这些东西杂乱无章地放在桌面上，幻忆师抽出一张加厚绵柔纸巾，把三层纸分开。

    大致阅览完所有书，幻忆师陷入沉思，为什么会有人给二手书包书皮呢?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

    她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带蕾丝花边的粉紫色蚊帐，透过蚊帐能看到距离很近的天花板。

    一个疑问浮上她的心头，为什么塑料杯子掉到地上后就没动静了?

    《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但比起这张秀丽的面孔和时尚的发色，幻忆师更关注她的耳朵。

    幻忆师一动不动地与那不知名的男明星对视，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

    无聊，普通的甜甜的味道，似乎是某种诱食剂，或者就是糖浆，她失望地打开水龙头。

    幻忆师向左微微转动视角，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大桶里死去的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这女孩不到二十岁，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匀称，长得挺好看，也很时尚。

    昏暗的室内，幻忆师猛然睁开眼睛。

    这些规则古怪且复杂，第三条规则禁止阅读更是引人发笑，如果玩家不看游戏内的任何文本，不可能看到这条规则。

    幻忆师谨慎地弯腰，凑近被子，小心地闻了闻。

    幻忆师满意地把牙线扔回垃圾桶，举起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3.禁止阅读本游戏内以任何载体记录的文本内容，如果一定要阅读，请勿理解其含义；如果已理解其含义，请在向他人传播前立即自尽。

    纤细的身材，白到微微发光的皮肤，柔顺的白色发丝如同失去重力般在她周身飘荡。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人寝，右边是双层床，左边是桌子，里面有一间厕所。

    幻忆师有些意外，她刚刚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这是血，或者什么不明液体。

    而最后一条规则是在暗示“世上有鬼”，和第一条规则相悖。

    下铺的蓝白条纹被子上有一块污渍，是室友刚刚打翻了塑料杯子，杯子里的内容物洒在被子上了。

    无声落地后她迅速站起来，百米冲刺到门边，毫不犹豫地把门锁上了。

    她注定要失望了。

    5.本规则共伍条，请注意，“制定成功并被书写出来的规则都是明确且简洁的”是逻辑公理。因为世界上存在超能力者，所以“已死之人可能杀人”是非逻辑公理。                                                阅读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幻忆师身体一轻，视界突然变高，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但更具备冲击力的是这份“美丽”，仿佛直接把“美丽”这个概念灌输进脑海里的非人的美丽，让人眼睛发疼的美丽，看久了甚至会产生疲惫感的美丽。

    这里真的有鬼。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新历99年1月1日，把屏保页面划走后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幻忆师的脖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她的身体僵住了，连把头转回来都做不到。

    粉色杏仁甲的指甲缝里粘满了死掉的红蚂蚁，有几只没死透的还在蹬腿，或者动动触角。

    上一次在小镜子中没有看清，这一次她发现，少女简直是“美丽”两个字的投射。

    桌子上一半都是指甲油和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被整齐地码在白色透明亚克力收纳盒中。

    幻忆师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一件事，就算镜子映出来的那玩意真是鬼，也不会立刻把她杀死，因为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幻忆师此时不想在规则上耗费时间，她毫无留恋地走出厕所，坐到属于自己的那张书桌前。

    《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这两本书甚至像三手、四手书，书里有三四种不同的笔迹，书皮都被磨掉色了。

    书架上还有几张漂亮的马卡龙色封面纸，看起来是给剩下的书预备的。

    看起来像个人名，但没有姓氏，字写得相当用力，仿佛被刻进覆膜过的硬质封面。

    她住在靠厕所的上铺，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室友住在靠门的下铺。

    很可惜，这就是普通的小家蚁，实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她无趣地甩了甩手，向虚掩着门的厕所走去。

    没有找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手机和电脑，幻忆师扫了一眼自己花里胡哨的桌面，只找到了一件有用的东西，一只棕色眉笔。

    毕竟她的好室友刚刚可是站在空中看着她，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活人。

    还有一件更让她在意的事。

    在厕所里，她找到一根用过的牙线，用牙线尖锐的那端小心地把左手食指指缝里的蚂蚁抠下来。

    会有大学生像个小学生一样在书上写名字吗？

    一名白发金瞳身穿白裙的少女站在镜子里，双手捧着一张写满红字的老旧纸张，含笑看着她。

    幻忆师绷直身体双眼平视前方，明显感到视界变矮，她本人比这具身体高上不少。

    幻忆师一边洗手，一边观察镜子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