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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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家门，幻忆师要先确定今天的日期，然后跑去学校。
“客厅灯坏了，去我的房间说话吧。”幻忆师果断编了谎话，放弃寻找灯开关，转身向卧室走去。
但人体的适应力如此神奇，她发现自己继熟练掌握用余光观察事物后，又适应了回到过去带来的眩晕。
幻忆师笨拙地展开手掌，婉婷笑着捏住一小缕月光，放在她的掌心。
“5点10分，刚下课大家都跑没影了。”
“新历93年12月31日?”
刘天怡会做什么?无非是找赵建宇当面对质，再次逼问他关于婉婷的事情。
像是小狗在草坪上遇见久别重逢的朋友，婉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见啦。”
“不要走，就在这里。”婉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色泽,“没有光也很好。”
既然会忘记一切，做什么都没用，那代表什么都可以做。当年的刘天怡十有八九是这样想的，她绝对会斗志昂扬地去找赵建宇的麻烦。
婉婷披着如同灰色绸缎的月色，向前迈了一步，她的眼睛越发明亮。
“哈哈，”婉婷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可以这么说。”
恶心的眩晕感像是窒息感同生共死的朋友，相约一起降临到幻忆师身上，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好吧。”发卡女生很自然地支使她,“墩布桶里的水能帮我倒了吗?谢谢你啦，下次和我们一起玩呀。”
屋内实在是太暗了，只有她们身后刘天怡的卧室亮着一盏小台灯，幻忆师胡乱按下右手边的几个开关，成功把头顶的吊扇打开了。
“就是这个了，不要知道它是什么。”
她一边无法控制地干咳，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我忘记了。”赵建宇声音发紧,“我平常不会忘事情，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幻忆师一把抓住她的手。
幻忆师猛然意识到这是婉婷超能力的发动条件，但已经晚了。
“你脖子怎么了?”婉婷紧张地问。
婉婷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充满鼓励的意味:“还有。”
“就是超能力也有我不知道的能力，我不喜欢它，因为它的诞生以我的离开作为代价。它知道我讨厌它，但它有存在的意义。”
赵建宇沉默了，似乎在慎重地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成功使用能力，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我说，等我走后，我的超能力会诞生超能力，那是一个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没人能知道的东西。我现在要将它留给你，伸手。”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现在是新历94年1月1日，婉婷自杀当天。昨晚婉婷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意识模糊地睡着了。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
“你出去的时候没锁门。”婉婷平静的声音隔着储物柜的铁门清晰地传进来。
在众王之王的能力下，她不仅回到过去，还能操控刘天怡的身体，不再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鬼魂。
柜外传来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茶杯和桌面的触碰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坐下了，另一人侍立在一旁。
“如果变成大人需要放弃一切微小而真实的快乐和感动，成为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那么我不要长大。”
幻忆师向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校园一片寂静，可能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段曾经消失的记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会出现。
今晚和新历94年的第一个夜晚大有不同，如果说婉婷死的那晚月光如水，那么今晚的月光晦暗得如同某种巨兽的影子。
宿舍房门没锁，桌子上放着两杯水，幻忆师上前摸了摸杯子，发现杯子是温热的。
“是有人要把你带走?”
“新历94年1月1日晚，你会忘记当天发生的所有事。”
“为什么今天始终不如昨天?为什么大人总是很着急?为什么强大的人永远无法接受弱小者的快乐?为什么拥有某件了不起的东西就必须要用?”
幻忆师再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即使那里没有任何伤痕。
“不要难过。”婉婷快乐地说,“我离开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大人们做不好这件事，我来做，你来保管。”
“坐。”婉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柔和且富有威压，是幻忆师和刘天怡从没听过的,“说说你的所思所想。”
婉婷的头发蹭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她听见婉婷闷闷地说:“把今晚的事也忘掉吧。”
“等我们?”
“我的超能力也有超能力。”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或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英雄。”
“我知道，你都对我用了。”
此时早已无力回天，她溺毙在那片比正午日光更炽烈的月光中，只能听见婉婷温和的声音:
幻忆师陷入无边的黑暗。
幻忆师惊 讶极了。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我超级无敌喜欢现在的生活。但不完全是有人要把我带走，是我自己想走，我必须走了。”
“你在说什么?”婉婷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来上学你就把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12月31日。”
“什么意思?”幻忆师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再开口时赵建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惩罚，让我失去能力。”
“对啊。”
“我、
“没事，刚刚的可乐气太足，溅我脖子上了。”
“你今天怎么问这么多为什么?”婉婷轻轻地笑,“我也有很多为什么。”
发卡女生好笑地看着她:“我做值日，你不走我没法走。快收拾东西，郑颂他们在校门口等我们呢。”
“对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南门新开的自助小火锅?都是上次生日会你见过的人。”
等等。
目送她蹦蹦跳跳地走远，幻忆师并不觉得刘天怡能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是一段从开始就无法平等的友谊。
但幻忆师不会这么做，她这种糟糕的大人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告别?”
刘天怡就是这样的人，赵建宇越劝她别去学校，她越偏要去。
幻忆师哑口无言，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突然没那么想要真相了。
“什么?”幻忆师声音喑哑，她隐约猜到那是什么。
恍惚间，幻忆师以为天地间的月光都被揉进了她的眼睛，才使今晚的月亮如此暗淡。
沿着赵建宇带刘天怡走过的路，幻忆师进入赵建宇的宿舍。
“婉婷、婉婷!”幻忆师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想长大了吗?”
没多久，她要等的客人来了。
幻忆师把她拉进家里:“进来说话，我家只有我自己，爸妈都出去了。”
幻忆师沉默地点头，借着仅有的一点光亮仔细打量婉婷，一周不见，她没有任何变化，实在不像个即将自杀的人。
她之所以能够随意地使用刘天怡的身体行动，是因为无论做什么这段记忆都会被消除。
“你为什么不走?”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糟糕的大人，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要是你愿意等一等，肯定可以看到很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婉婷的神色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啊?不在这里上学了吗?”幻忆师明知故问。
“刘天怡，别睡了，放学啦!”
幻忆师僵硬地用右手摸摸左手，趔趄着爬起来找镜子，镜子里是少年刘天怡的脸。
“说得你好像是个大人一样。”婉婷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婉婷停顿了一下,“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而且少年人总有些宏大的、侥幸的想法:即使我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只要这件事对婉婷有用，那么也值了。
“为什么要和他走?”幻忆师却笑不出来,“留在燕曲市和刘天怡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起考诞江的大学，这样不好吗?”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幻忆师缓缓睁开眼睛。
婉婷向她眨眨眼:“其实我有超能力。”
“不是。”婉婷轻快地说,“我也不知道去哪。”
“我要走了。”
幸好这个四人寝里只住了两人，有空的储物柜，幻忆师毫不费力地躲进去，理直气壮地准备偷听。
它忽明忽暗地潜伏在窗边的缝隙里，平等地窥视着月亮照耀下的每一人。
幻忆师当然不会去帮忙倒水，她已经发现，这个过去的世界只是一段被消除的记忆。
她暗自懊悔，自己被那一番推理误导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婉婷消除记忆靠的是某件物品，而不是其自身的超能力。
这小子竟然懂得接热水招待客人，或者说，什么样的客人值得他这样关照?
幻忆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想去，但班主任老师找我放学后谈话，你先走吧。”
把她喊醒的竟然是发卡女生，看来上周的生日会刘天怡没白参加，她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手臂:“几点了?”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婉婷，幻忆师脱口而出:“婉婷，今天是1月1日吗?”
]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家门，幻忆师要先确定今天的日期，然后跑去学校。
“客厅灯坏了，去我的房间说话吧。”幻忆师果断编了谎话，放弃寻找灯开关，转身向卧室走去。
但人体的适应力如此神奇，她发现自己继熟练掌握用余光观察事物后，又适应了回到过去带来的眩晕。
幻忆师笨拙地展开手掌，婉婷笑着捏住一小缕月光，放在她的掌心。
“5点10分，刚下课大家都跑没影了。”
“新历93年12月31日?”
刘天怡会做什么?无非是找赵建宇当面对质，再次逼问他关于婉婷的事情。
像是小狗在草坪上遇见久别重逢的朋友，婉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见啦。”
“不要走，就在这里。”婉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色泽,“没有光也很好。”
既然会忘记一切，做什么都没用，那代表什么都可以做。当年的刘天怡十有八九是这样想的，她绝对会斗志昂扬地去找赵建宇的麻烦。
婉婷披着如同灰色绸缎的月色，向前迈了一步，她的眼睛越发明亮。
“哈哈，”婉婷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可以这么说。”
恶心的眩晕感像是窒息感同生共死的朋友，相约一起降临到幻忆师身上，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好吧。”发卡女生很自然地支使她,“墩布桶里的水能帮我倒了吗?谢谢你啦，下次和我们一起玩呀。”
屋内实在是太暗了，只有她们身后刘天怡的卧室亮着一盏小台灯，幻忆师胡乱按下右手边的几个开关，成功把头顶的吊扇打开了。
“就是这个了，不要知道它是什么。”
她一边无法控制地干咳，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我忘记了。”赵建宇声音发紧,“我平常不会忘事情，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幻忆师一把抓住她的手。
幻忆师猛然意识到这是婉婷超能力的发动条件，但已经晚了。
“你脖子怎么了?”婉婷紧张地问。
婉婷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充满鼓励的意味:“还有。”
“就是超能力也有我不知道的能力，我不喜欢它，因为它的诞生以我的离开作为代价。它知道我讨厌它，但它有存在的意义。”
赵建宇沉默了，似乎在慎重地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成功使用能力，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我说，等我走后，我的超能力会诞生超能力，那是一个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没人能知道的东西。我现在要将它留给你，伸手。”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现在是新历94年1月1日，婉婷自杀当天。昨晚婉婷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意识模糊地睡着了。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
“你出去的时候没锁门。”婉婷平静的声音隔着储物柜的铁门清晰地传进来。
在众王之王的能力下，她不仅回到过去，还能操控刘天怡的身体，不再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鬼魂。
柜外传来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茶杯和桌面的触碰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坐下了，另一人侍立在一旁。
“如果变成大人需要放弃一切微小而真实的快乐和感动，成为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那么我不要长大。”
幻忆师向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校园一片寂静，可能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段曾经消失的记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会出现。
今晚和新历94年的第一个夜晚大有不同，如果说婉婷死的那晚月光如水，那么今晚的月光晦暗得如同某种巨兽的影子。
宿舍房门没锁，桌子上放着两杯水，幻忆师上前摸了摸杯子，发现杯子是温热的。
“是有人要把你带走?”
“新历94年1月1日晚，你会忘记当天发生的所有事。”
“为什么今天始终不如昨天?为什么大人总是很着急?为什么强大的人永远无法接受弱小者的快乐?为什么拥有某件了不起的东西就必须要用?”
幻忆师再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即使那里没有任何伤痕。
“不要难过。”婉婷快乐地说,“我离开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大人们做不好这件事，我来做，你来保管。”
“坐。”婉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柔和且富有威压，是幻忆师和刘天怡从没听过的,“说说你的所思所想。”
婉婷的头发蹭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她听见婉婷闷闷地说:“把今晚的事也忘掉吧。”
“等我们?”
“我的超能力也有超能力。”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或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英雄。”
“我知道，你都对我用了。”
此时早已无力回天，她溺毙在那片比正午日光更炽烈的月光中，只能听见婉婷温和的声音:
幻忆师陷入无边的黑暗。
幻忆师惊 讶极了。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我超级无敌喜欢现在的生活。但不完全是有人要把我带走，是我自己想走，我必须走了。”
“你在说什么?”婉婷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来上学你就把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12月31日。”
“什么意思?”幻忆师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再开口时赵建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惩罚，让我失去能力。”
“对啊。”
“我、
“没事，刚刚的可乐气太足，溅我脖子上了。”
“你今天怎么问这么多为什么?”婉婷轻轻地笑,“我也有很多为什么。”
发卡女生好笑地看着她:“我做值日，你不走我没法走。快收拾东西，郑颂他们在校门口等我们呢。”
“对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南门新开的自助小火锅?都是上次生日会你见过的人。”
等等。
目送她蹦蹦跳跳地走远，幻忆师并不觉得刘天怡能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是一段从开始就无法平等的友谊。
但幻忆师不会这么做，她这种糟糕的大人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告别?”
刘天怡就是这样的人，赵建宇越劝她别去学校，她越偏要去。
幻忆师哑口无言，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突然没那么想要真相了。
“什么?”幻忆师声音喑哑，她隐约猜到那是什么。
恍惚间，幻忆师以为天地间的月光都被揉进了她的眼睛，才使今晚的月亮如此暗淡。
沿着赵建宇带刘天怡走过的路，幻忆师进入赵建宇的宿舍。
“婉婷、婉婷!”幻忆师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想长大了吗?”
没多久，她要等的客人来了。
幻忆师把她拉进家里:“进来说话，我家只有我自己，爸妈都出去了。”
幻忆师沉默地点头，借着仅有的一点光亮仔细打量婉婷，一周不见，她没有任何变化，实在不像个即将自杀的人。
她之所以能够随意地使用刘天怡的身体行动，是因为无论做什么这段记忆都会被消除。
“你为什么不走?”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糟糕的大人，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要是你愿意等一等，肯定可以看到很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婉婷的神色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啊?不在这里上学了吗?”幻忆师明知故问。
“刘天怡，别睡了，放学啦!”
幻忆师僵硬地用右手摸摸左手，趔趄着爬起来找镜子，镜子里是少年刘天怡的脸。
“说得你好像是个大人一样。”婉婷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婉婷停顿了一下,“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而且少年人总有些宏大的、侥幸的想法:即使我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只要这件事对婉婷有用，那么也值了。
“为什么要和他走?”幻忆师却笑不出来,“留在燕曲市和刘天怡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起考诞江的大学，这样不好吗?”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幻忆师缓缓睁开眼睛。
婉婷向她眨眨眼:“其实我有超能力。”
“不是。”婉婷轻快地说,“我也不知道去哪。”
“我要走了。”
幸好这个四人寝里只住了两人，有空的储物柜，幻忆师毫不费力地躲进去，理直气壮地准备偷听。
它忽明忽暗地潜伏在窗边的缝隙里，平等地窥视着月亮照耀下的每一人。
幻忆师当然不会去帮忙倒水，她已经发现，这个过去的世界只是一段被消除的记忆。
她暗自懊悔，自己被那一番推理误导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婉婷消除记忆靠的是某件物品，而不是其自身的超能力。
这小子竟然懂得接热水招待客人，或者说，什么样的客人值得他这样关照?
幻忆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想去，但班主任老师找我放学后谈话，你先走吧。”
把她喊醒的竟然是发卡女生，看来上周的生日会刘天怡没白参加，她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手臂:“几点了?”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婉婷，幻忆师脱口而出:“婉婷，今天是1月1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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