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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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纸张一到手，沈朦星就认出来了，是之前商叔叔商阿姨从意大利寄回来的明信片，一面是邮戳，另一面印着大片花海，全是舒展白色花瓣的小雏菊。

    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伞撑开。雨滴急促地落在伞面上，发出敲打的声音。随之雨滴汇集，沿着伞骨，串珠子似的掉落，直直的掉到人心里去。

    沈朦星快乐地进了门，挠挠这鸟儿脑袋上的毛给它做SPA：“不愧是喳喳，装得真像。”

    沈朦星：“嗯？”

    ——沈朦星。

    《商医生，您的人鱼尾巴缠得太紧啦》

    商今阙摸上了她的脑袋，揉了好几下，他半蹲下来，视线与沈朦星平齐，温声说：“忘了吧。”

    商今阙很少连名带姓地喊沈朦星，沈朦星直觉不对劲，但她的意识世界开始扭曲模糊，上下颠倒，黑暗合拢袭来。

    家里没有人，家里的阿姨请假几天，商叔叔商阿姨两个人也不在家。前几年沈朦星考上了京美以后，两人可算是放下了心，开启了旅游模式。

    商今阙淡定反问：“你讨厌我？”

    “六点啦？走走走。”这个叫沈朦星的女生总算是听到了，她回应着后仰回头。

    沈朦星又给它做了会儿SPA，将它送回鸟站架，说：“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再陪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商今阙这才去拿了行李。

    男人慢慢走过来，矜贵优越的容貌得以被雨幕后的人看清。

    田桐桐又喊了一遍，“沈朦星，六点了。”

    大门关上了，是物业工作人员来反馈商今阙提出的残疾人通道今天有障碍物的问题，现在已经清理好了。

    田桐桐下意识站直了。

    待看清沈朦星另一只手中的明信片，商今阙知道了。他从沈朦星手里抽走明信片，下了结论，“看来下次我的房间门该锁上，防着有些人不告自取。”

    商今阙：“沈朦星，把这件事忘掉。保持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沈朦星右手比枪，扣动虚无的扳机，指尖微抬：“砰。”

    奥德赛福祉版第二排的右座位是改装的分离式座位，既是座位，也是电动轮椅，只需要按下遥控按钮，车内会伸出自动升降杆，能将连人和轮椅一起抬到车上。

    沈朦星上了车，一点没淋到雨。

    101寝室内，伴随着行李箱咔哒锁上的声音，田桐桐对着对面的蓝紫色鱼尾麻花辫女生喊了一声：“星星，你走不走？”

    额前散落的发丝宛若是用上好的徽墨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出来的，狭长的眉眼比水墨画还淡然，鼻梁高挺，薄唇似有情还无情。

    沈朦星极力眨动睁开眼皮，睫毛轻颤，但却无济于事。

    商今阙笑了一下，笑容若无其事。

    喳喳是直肠子，比较讲卫生，会固定点拉粑粑，但偶尔也会随机投弹。商今阙有洁癖，因而卧室门常年紧闭，免得喳喳进去。

    鱼尾麻花辫的主人正在书桌前看平板，时不时打一些字。

    “不啊。”沈朦星答，又反应过来，“不对，哥，要是被问到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一般人会说活泼、温柔、漂亮……，但是你写了我的名字。”

    沈朦星的脑袋凑了过来，“好吧，给你摸。”

    商今阙来到了沈朦星的身边，发现她正看着手机，他问：“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明明刚才听到了她欢快地喊喳喳。

    这是一张显年纪小的娃娃脸，琥珀色的眼睛大又圆，透着无辜像可爱的狗狗，鼻子挺翘鼻尖尖，唇色粉嫩。

    没等她喊第二声，喳喳嘴里叼着一张硬纸飞出来了。它落到了沈朦星的肩膀上，开始咬纸条。

    沈朦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十四，她跟人约定的接她的时间是六点十五。

    “喳喳”是沈朦星养的一只小太阳鹦鹉，它嘴巴尖尖，小爪子粉嫩，羽毛靓丽蓬松，可爱迷人。

    沈朦星又说：“你不跟我说，我自己会问。”等着她问问商阿姨。

    商今阙的嗓音比金玉撞击声还要清越：“消停一下，都晃出残影了，晃折了耽误吃饭。”

    她昏睡过去了，软软栽倒在商今阙的身上。商今阙扶住沈朦星，不让她磕到，摔倒。

    商今阙轻笑了下。

    回到家里是七点钟了，商今阙密码解锁开了门，又开了灯。

    到了宿舍楼一楼的大厅，田桐桐朝外面看了一眼，约好六点到的车还没到，但下雨天堵车正常，田桐桐没着急。

    七月的京市正在下一场闷热的雨，临近暑假，京美学院里的学生明显减少很多，路上伞挤伞的场景不复存在。

    在学校洗澡是一件需要折腾的事情，沈朦星最喜欢回家，家里的装修以她方便为主，做什么都不会受到阻碍。

    沈朦星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种任何仪器也检测不出来的病。她的双腿双脚发育正常，骨肉匀停，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能走路。

    就是气质跟长白山山顶那捧不化的雪一样，扫过来的目光像手术刀折射出来的银光。

    所以是：

    “都长大了，脑袋也不给摸了。”商今阙故作遗憾地说。

    上次还没有呢，为什么突然把她的名字写在这上面？沈朦星翻过来翻过去又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花海边上还有一句：chetipodiragazzatipiace?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六点十五，一辆黑色的奥德赛缓缓驶来，停在了宿舍楼前。

    沈朦星看着雏菊花海，右下角比上次看见的时候                                                多了三个隽逸的字：沈朦星。

    这字迹沈朦星认得，常常出现在她需要家长签字的课后作业检查、成绩单、通知……等等的位置，是商今阙的字。

    喳喳抖抖羽毛站起来了，沈朦星伸出食指，喳喳上了她的手，一人一鸟和谐共处。

    这长相绝了，田桐桐心想，果然美女的家人也不会丑。

    沈朦星喊它：“喳喳。”

    沈朦星问：“哥，你喜欢我？”

    当男人出现的第一秒，沈朦星的眼睛就亮晶晶的，连连招手：“哥，我在这儿。”

    车里的沈朦星跟田桐桐告别，这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

    为此，沈朦星的出行工具是轮椅。

    沈朦星回家的行李早收拾完了，这会儿把平板关了，书桌上的东西最后再归拢一下。五分钟收拾完东西，断电锁门，沈朦星开着电动轮椅在前面开路，田桐桐拖着两人的行李箱在后面追她。

    商今阙说：“去吧，洗完正好吃饭。”

    沈朦星立刻鸟口夺纸，万一是商今阙重要的东西，它弄坏了可不行。

    沈朦星的病，是八岁时爸爸出轨、妈妈跳海自杀的时候得的。独自抚养她的姥姥病重卧床后，她被寄养在了京市的商叔叔家，从此以后，沈朦星多了一个叫商今阙的哥哥。

    商今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属你贫。”

    商今阙瞥了一眼一旁跟来的喳喳，喳喳瑟瑟发抖识相地飞回了自己的笼子。

    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商今阙伸手要摸沈朦星的脑袋，沈朦星偏了一下头歪过去了，商今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摸到。

    沈朦星笑嘻嘻的，“没关系，我有两只手。而且折了可以去你们医院治，看在商医生的薄面上，不管哪个科的医生肯定都会给我好好治的。”

    两人目光对上，商今阙的眼底亮起金色的光，又好像无尽的漩涡。

    他给沈朦星撑着伞，沈朦星挪动轮椅来到车旁。

    沈朦星还没进屋，就听一道声音不停地说：“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伞下的男人身高187左右，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西装裤在他的身上笔直熨帖，宽肩窄腰大长腿，比例绝佳。

    偌大的房子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噪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餐桌上的菜，热气逸散，静静迎接着夜晚的到来。

    她指尖所指的方向好似有真的子弹发射出去了，鸟站架上，一团红绿黄色彩艳丽的鸟儿中了弹，笔直僵硬跌倒到下方的玩具鸟窝里，一动不动了。

    这是意大利语，沈朦星好奇，掏出了手机拍照翻译，小小的加载图标转了几圈，这句意大利语变成了一行中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今天不知怎么地房间门没有关，让喳喳捉到了这个机会。

    沈朦星洗完澡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她望过去，穿着居家装依然挺拔的商今阙打开了门，与门外的人交谈了起来。

    商今阙将菜端上桌子，喊了一声：“星星，吃饭了。”

    看到这惹人怜爱的脸，田桐桐的声调软了又软：“你快收拾，我帮你拿东西。”

    喳喳扑棱着翅膀乱飞，从沈朦星的眼前路过，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翅回旋，飞进了商今阙的房间里。

    他将她抱入到了她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