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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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蛮看着她细长的手臂，两根粗面条似的绞过来，他尖叫着往后面跑。

    女人仿佛很受伤，跑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

    老三咽了咽口水，目光移向苏小蛮，又匆匆移开。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

    老三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他给苏小蛮唱乡音小曲，希望苏小蛮能好好睡觉。

    从匪头他们对话里，苏小蛮勉强拼凑起来自己的处境——已经联系上中间人了，过两天会有人过来“验货”。

    匪头：“还没挣到钱，先赔上了？”

    苏小蛮甚少有朋友，也很少聊这些，一时间竟然还生出点话茬子的兴趣。

    苏小蛮差点要哭了，可是一抬头，又看到老三那张凶凶的脸，只能含泪小口小口的吃。

    老三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就直愣愣盯着苏小蛮蜷缩着的侧脸看，比小时候玩手机还要专注。

    两碗下肚，还被强行塞了小半碗蒸米饭，苏小蛮快撑死，胃里面被撑得暖洋洋的，夏天的太阳烤得地面火热热的，好在深山老林间，温度不算太高。

    “这是违法的，没有道德的，这是错的！”

    下一秒，女人的脸骤然变成萧一鸣，他两张脸一面哭一面笑，张嘴把苏小蛮一口吞下。

    老三声音瞬间哑了：“……喜欢……”

    老三就闭嘴了。

    苏小蛮停下脚步、回头，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可就是这一眼，女人抓住了他，没有五官的脸瞬间炸开，变成一朵五瓣且遍布细白小牙齿的怪物。

    “哦文盲，那怎么当起人贩子了？”

    苏小蛮闷闷不乐，老三注意到了。

    “没学历，早早出来混社会了。找不到工作，搞这个挣钱。”

    “没读过书。”

    听到苏小蛮不舒服的声音，正在吃肉喝酒的匪头让人过去瞧瞧，老三自告奋勇。

    老三什么都没说，后头带了本童话故事回来，给他讲。

    童话故事书不好笑，比较好笑的是老三学拼音的时候。

    苏小蛮吃得很慢，磨磨唧唧的总算吃完。

    每喝一口，苏小蛮都很想吐，但是他很清楚，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想要活下去，必须得吃饱，等到续足力量，才有机会逃出去。

    女人甜美惊呼叫着：“宝宝——”

    老三会觉得这个侧脸很有意思，一直看下去也不会腻，偶尔想得多一点，竟然就有一辈子那个意思。

    老三给他舀了碗土鸡汤，里面夯实加满了鸡肉。

    老三对妈妈的记忆几乎没有，他生而冷硬尖锐，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可他很想知道，在苏小蛮嘴里叫着的妈妈，会是怎么温柔的人呢？

    鸡汤用木柴炖的，上层浮着层厚厚的鸡油，里面山珍杂笋，让汤色显得微微发黑。

    想着、想着，他干脆搬了折叠椅，在屋背后的竹林外随便找了个平地睡觉。

    他像是一个高级猎人，对卑微、柔软的猎物产生了怜爱之情。

    “不好听？”

    苏小蛮烤得晕乎乎的，皮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像是泡在潮湿莹润的水膜中。

    但他哪能承认，硬着头皮说：“喜欢学历比我高的，知书识礼，皮肤白的，如果五官能跟你一样……长得漂亮的，那你喜欢啥样的？”

    老三下去睡觉，又不敢去太远的地方睡觉，他想着苏小蛮，想着他眼角的那颗泪，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白昼继续找妈妈。

    “啊！”苏小蛮猛然惊醒。

    ·

    他目光落在鸡汤上，有些反胃的吞了吞口水。

    现在的处境相当糟糕，他被关在不知道哪里的山区，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跟匪徒有没有关联。

    他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可行的漏洞，并加以攻击。

    “我怎么可能开心？”

    苏小蛮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可以休闲的工具，他像条狗，被反手绑起来，能做的事情只有躺在地上思考人生。

    苏小蛮感觉跟他一对比，自己像个蒸笼里刚出炉的白面馒头。

    但苏小蛮心绪愁苦烦闷，根本就没注意对方言语里的指代。

    唯一还算擅长的唱歌哄人都做不到，他挠了挠头：“那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点呢？”

    生理性的厌恶感让他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他认为是自己变异的原因，已经没有办法再适应人类社会的食物了。

    匪徒之间轮休，等到老三休息的时候，老三问了下。

    他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提起喜欢，首先闪现的是苏小蛮的那张脸。

    苏小蛮笑起来很好看，老三会被他的笑容晃到，蛮不好意思地的过脸，倔强着面子，默默红了耳根。

    他一直在梦里，在数不清的梦魇里面，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惊恐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门。

    匪头想：“也好，这两天都累了，该好好补补。”

    越说越往苏小蛮方向贴，他及时打住，生怕有些情绪会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

    苏小蛮根本没有一丁点婴儿时期的记忆。

    “再喝一碗。”

    好像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苏小蛮却惊恐得连连摆手，甚至接连后退，路好像都不会走了。

    橙黄色的日光灯下，里面传来低柔哼歌的女生，房间里溢满了鲜美的鸡汤味道。

    苏小蛮被吵得受不了，让他闭嘴。

    山里正午太阳很大，苏小蛮吃饱喝足，躺在地上就发热。

    老三很瘦，五官底子清秀，轮廓冷硬，说起话来的时候脸颊也没有肉，看上去凶巴巴的，像块疆域边土灶里烤出来的干巴饼子。

    随着“验货”的临近，逃跑的概率只会更低，一旦“验货”成功，他被令一方监管，那就彻底完了。

    老三觉得他说得好对，骂人都骂出文化人的水平。

    “啊啊啊！”苏小蛮拼命挣扎，一巴掌扇在花瓣上。

    更大的利益放在面前，虽然提前亏钱，但这点钱不算多。

    苏小蛮根本吃不下一点，可是被老三凶巴巴的眼神火火辣辣的盯着，苏小蛮怕死得一批，只能强行忍着胃里面的恶心，努力把黑糊糊的汤喝下去。

    “宝宝……”

    鼻尖是浓郁的鸡汤味，混合着山间林野的味道，让苏小蛮生出了一种恶心感。

    “要吐出去吐，不吐就吃。”

    老三某些话直接刺痛了苏小蛮的心，他读那么多书，拼了命抓学历，可不也只是这样？他跟那些在社会上混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

    匪头思来想去：“先藏两天，我去联系黑市，到时候搞个拍卖会，这两天可得把人好好养着，要是瘦了不好看，卖不出价格的。”

    想到萧一鸣，他又有点想念了。

    苏小蛮翻白眼：“难听死了，五个音都没在调上。”

    老三给他念书，苏小蛮刻薄吐槽纠正着他的乡音。

    每次看他那副笨拙的样子，苏小蛮就会笑。

    他希望猎物在送上屠宰场之前，能够尽力得到幸福，他希望苏小蛮不要掉眼泪，可苏小蛮不可能不掉眼泪。

    他必须得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假设他逃跑以后，必须得先联系谁？阿太那边有叔叔，不一定真的能接到电话，阿太报警了吗？思来想去，他只能厚着脸皮去联系萧一鸣。

    但老三知道，别看颜色不好看，实际上味道特别鲜美，营养价值特别高。那些生了孩子、生大病的人，都恨不得多喝两碗，而且他还专门挑了些大鸡腿上的肉坨子，保管营养丰富。

    苏小蛮顿住了脚步，这时候门开了，没有面容的女性系着围裙出来，虽然看不清脸，但苏小蛮知道她肯定笑得特别甜。

    苏小蛮                                                觉得他在放屁。

    苏小蛮没谈过恋爱，但人类终极人生目标好像都一样。他也想找个喜欢的人，然后一辈子平平淡淡在一起，可他什么都实现不了了，他觉得很悲哀。

    他悲哀的算着自己变异的时间，又止不住胃里翻苦水。

    老三抓耳挠腮，想了半天：“那我去找村里人，抓两只土鸡回来煨？昨天看他饿得冒冷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时候的老三心坎都是甜的。

    可当他猛然睁眼，周围除了竹影，什么都没有。

    《漂亮花瓶变异后，全世界修罗场》

    “你什么学历？”

    很多字老三都不认识，给苏小蛮读的时候，还在蹩脚的拼音。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刚吃完一碗，老三又出去给他端了一碗。

    他都快要死了，怎么可能还高兴得起来？

    怀念有忧虑、但人生只有未来的日子。

    老三用亮晶晶的眼睛直视他：“可我找不到工作，我只是一个下等人，没有基因优势，挣钱的工作轮不到我。像我这样的人，连媳妇儿都娶不到，不如铤而走险干票大的，从此金盆洗手，和和乐乐过下去也可以。”

    直男不晓得怎么说话，听了让苏小蛮头疼。

    苏小蛮侧脸轮廓精致，鼻尖小巧挺拔，嘴唇因为高热而发红发烫。

    刚躺上去，竹林簌簌作响起来。村里有些习俗，坟都埋在屋子周围，有些骇人。

    而真正令老三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风吹得四散开来的那些竹子里，好像有无数条黏腻的视线，正在阴狠狠的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活活掐死。

    老三心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