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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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小猫中介决定去拯救星际》

    她眨了眨眼，眼睛里蔓延的黑色缩回一条缝，看上去和正常的猫眼无二。

    解闻声一时被她蛊惑。

    她知道一些心理疾病会出现躯体化症状，即明明没有病变，但病人总觉得有异常。

    死亡。

    那种被注视和包裹的感觉消失了。

    屏幕的光不大，但对夜行动物的猫来说有点刺眼，所以她眯着眼睛。

    寒冷、肃穆，以及干呕到最后的眩晕和窒息。这是他对自己未来事业的第一印象。

    但病人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身体有灼烧感、头痛得要裂开，那都是感觉。

    意外是有人能这么快摆脱她的能力，不意外是解闻声一看就是遵守本心的人，不会轻易被她下套。

    坐在一边努力找寻叶离离踪迹的解闻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突然打了个冷颤。<                                                /p>

    叶离离喵了一声，将身体拱起。从她身上漫出水波一样的纹路，带动室内的黑暗也波澜起来。

    叶离离倒是习惯了，很轻盈地落地，没闹出一点声响，“再试一次。”

    说着浓稠的触手向解闻声袭击而去。

    解闻声从未见过她这样巨大、恐怖、不可逾越。她四肢交替着缓步，一副捕食者的悠闲。

    神游天外的解闻声回过神，“你看完了？”

    解闻声推过来一个屏幕。他心情不太好，话变少了很多，交代叶离离怎么使用后就坐到一旁。

    叶离离不受影响，“我看你们试过心理干预，有一定成效。为什么不继续这个方向呢？”

    叶离离忽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叶离离炸开的毛可没倒下去。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在初生时还不能很好掌控能力的自己。

    可以说意外，也可以说不意外。

    它只是不讲道理。

    “你在干什么？”解闻声不理解。

    它不会像这里，出现真正的体征。

    他们熟悉被捕食者盯住的感觉。

    原本她想逼一逼对方，看解闻声能不能爆发一把，像之前看见自己一样，给出点反应。

    你站在它面前，打一场必败的仗。

    那种一直绕着叶离离的情绪终于彻底消失了。

    解闻声一直向后退，“别说了……我让你闭嘴！”

    解闻声笑不出来了。他也意识到不对劲。

    “人类啊，比起我们来说就是很脆弱。”

    你抓不到它的尾巴，不知道它的逻辑。

    “难道是想名垂千古？治愈黑羊第一人？或是求个以身入陷的圣人名头？”

    作为一名医学狗，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看不清的时候能凭借叶离离高出来的体温分辨她所在已经很勉强了。

    叶离离往回缩小，打算撤出解闻声的大脑。

    真奇怪，一只小猫咪竟然能露出这样肖似人类的表情。

    不过有点情绪总比没有好。

    解闻声眯着眼睛，视线有点受阻，反而放大了感觉。

    以某种他不能理解的方式。

    可老师才是最温柔的。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黑色的皮毛是天然的保护色。但解闻声就是能“看见”她。

    解闻声感觉到她的四肢。两条后退踩在他的大腿上，支起身体用前爪去搭自己的肩膀。

    他当时过于兴奋站得很前面，于是被一开门铺面而来的白雾扑了一脸。

    只要他放弃那些可笑的程序，放弃自己的挣扎，全然交给叶离离，一切烦恼都会消失。

    这不唯物。

    “我很好奇，解医生。你如此劳心劳力，不求回报是为了什么？这些病人已经被女娲放弃，你就算救了他们又能怎样？”

    真可惜，他只会退。

    他是怎么做到在闭着眼睛的时候看清叶离离的动作的？

    算了，他也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刚送走病人的倒霉孩子，我年纪大，我让让他。

    叶离离的声音变得轻浮，开口有笑意，却并非善意，“解闻声，拿出点样子给我看看，别太无趣。”

    好像，好像他第一次去解剖室。那些苍白的尸体从推拉的冰柜里被抬出来。

    解闻声不知道，他的眼睛也显示出一条缩起的细缝。

    叶离离趴的那一侧脚边能感觉比另一边暖和。也许是这种物种的体温比人类高吧。

    他看起来湿透了，额头上都还在冒汗。

    叶离离跳下办公桌，勉为其难的在他脚边蹲下。

    这下神气盎然的小动物被他架起来，脸上出现了人一样呆愣的神情。

    老师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快要吐了的表情，“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医学生第一课，如果克服不了，我劝你们尽快转专业。”

    但叶离离体型稍小，有点够不到。她几次动作，前爪在空中悬着掉下去，又悬起掉下去。

    “不，我不是说你的眼睛。”叶离离更往上爬了点，解闻声被她逼得不由往后仰，“你还在盯着我。”

    叶离离真是觉得无趣了。

    这话说得，多不对劲啊。

    “把黑羊的资料给我吧。”她顺滑的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

    那种波澜如有生命，比黑暗更深更浓，在叶离离的操纵下朝解闻声伸出一只触角。

    解闻声伸手，在她又一次滑下来时准确接住了那两个小爪子，然后卡住叶离离的腋下把她抱起来。

    不行，解闻声完全做不到像刚才那样“看见”叶离离。

    那些能力还不是他能熟练运用的东西，只是叶离离嘴上无德，给他逼急眼了。

    野生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在她身上不多，可视线是小动物最敏锐的东西。

    而且，叶离离感觉到了很淡的情绪裹住自己，和她使用能力时的氛围相似。

    解闻声睁开眼，将自己的双手摊到面前仔细端详，都没注意到自己松开了抱着叶离离的手，“我看到、不是、不是真的看见了，是感觉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死亡并不整洁、有秩序，能让人作出明确反应。

    光屏跟着她往上走，这下解闻声彻底将眼睛闭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这是礼貌而已。”

    有什么东西扫过他的脚面，毛茸茸，有点刺啦。

    解闻声状态就没那么好了。他刚刚缩在角落的凳子上，这会儿后仰着往地面下出溜。

    “对，我说的就是这种看。”叶离离无奈的声音响起。

    “太慢了。受过治疗的患者症状虽有好转，但始终有反复。发病的速度远超治疗的成果。病人数几何倍上涨。女娲必须要控制情况。”

    情绪致病这个话题早几千年就有杏林大夫在讨论了，要想治叶离离有一堆方案可以拿出来。

    他张开嘴：“……不。”

    喘不上气的人会真的被扼住喉咙挤压胸腔；感觉到灼痛的病人真的会出现烫伤；头痛欲裂的病人会在你眼前毫无征兆地变成两半。

    倘或他有一天变得麻木，也就不适合在整个行业做下去。

    “世界上哪儿有真正的好人啊。”

    她背过去的一瞬，身后有风声传来。

    叶离离每说一句，她的身形便庞大一分。到最后，她变成一头黑色的巨兽，解闻声在她面前看来倒像是一只蚂蚁。

    “与你同期的同学都已功成名就，你却偏偏守在这里。危险得要死，还看不到回报。”

    解闻声真心实意笑出声。

    是叶离离先感受到了不适。

    那东西看起来就是叶离离在骆小姐记忆里吞噬的黑泥！

    叶离离偏头看他，揣着手趴在桌上。

    可是情绪怎么会出现现实化。

    她的毛炸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

    防腐剂同冷却液的味道混杂着呛入鼻腔，他被熏得干呕。

    叶离离跑过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在叶离离身上打转。

    “我叫你闭嘴！”

    然后她就被弹出来了。

    随后那点暖源移动了。她踩了一下解闻声的鞋面，跳到他膝盖上，“你为什么一直在盯着我？”

    解闻声脸色难看，“闭嘴！”

    从解闻声的资料来看，黑羊和心理疾病的确很相似。若是排除那些在病人身上现实化的病症，它就是叶离离熟知的心理疾病。

    死亡是每一位医生都会面临的必修课。他可以忍受，但不能习惯。

    他不想变得跟一些同事一样。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点叶离离的心态。

    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他的视线黏在叶离离的身上，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

    她冷静地指示解闻声重新闭上眼，“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出声，你来试着判定我在哪个方向。”

    猫的视野很宽阔，对这种平面的排列有点不适应。

    他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发呆。

    光屏跟着她的动作到了解闻声面前，微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你说这话……”解闻声被她的话逗得笑了一下，嘀咕一句。他的笑不太好看，只能说沉重的压力之下勉强挑了下嘴角。

    但哪里来的第二个自己？

    她的眼睛如同旋涡，莫名的情感吸引着他向下坠。

    解闻声还听话地闭着眼，看不见叶离离凝重的神色。

    她甩了甩脑袋，决心先聊正事，“我有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