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之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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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有些无病呻吟的引人发笑。
“欸，这你可就不如你弟弟听话了。”夫人的脸色冷下来。她的手重新攥住了叶离离的后颈。
说完，他带着人混入混乱中。
叶离离果然没有感觉到谎言，“但那和你想要他死不冲突，是吗？”
夫人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这么些年来她都忘记原本自己的模样。
小官哥的声音颤抖，“谁？她像谁？”
她们穿行在这片火海里，一步一步犹如走向王座。
说完她当真一撩裙子坐在残破的楼梯上，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叶离离，嘴里哼着她没听过的曲调。
夫人或许是从手下的颤抖感觉到了什么。她歪着头，更用力地攥着叶离离后颈部的皮毛，“不，你不可以向着他，到妈妈这儿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获得名字，那时候在那件书房里两个人类说离为火。
小官哥此刻已经恢复理智，立刻高声说：“猫猫娘娘为助我等特显真身示凡。今日便教那些背叛我阿大的叛徒人头落地！”
小官哥被这句话刺激。他抄起金钗向夫人扑过来。
“敌袭！敌袭！”有人叫着吹响了号角。
这寨子显然是不能要了。叶离离撞出门去，将门上开了个大洞。
火焰离离。
“我的女儿。她当时还那么小，最喜欢黏在我身边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陪着。是啊，她也喝不惯茶叶，让我教了好久。”
夫人的手顺着她的脊柱摸下来，“辛苦你。咱们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
“你还不走吗？”夫人问他，“我可是要走了。”
叶离离看看他又看看夫人，总觉得这俩不像是一家人。
叶离离忽然警惕起来，有人带着一身血气来了。
小官哥意识到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练练翻滚，躲避叶离离四处扑腾的爪子。
他低头顺从了。
夫人摇头，“是吗？那你为什么又要叫她什么猫猫娘娘？外头这些等着你的人，又是怎么来的？”
她不该感觉不到才对。
叶离离听着他们的脚步远去，立刻趴下。
外头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守卫对她们恍若无视。夫人就那么一步一步登上楼梯，走到正在床边枯坐的小官哥眼前。
此刻她在叶离离眼里就是最亮眼的火光，只要人见到就明白她绝非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女儿。
“你们真是奇怪，总以为女人会毫无缘由地爱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罪证？”
小官哥的语气有些恶狠狠，“好，娘可千万保重。”
她从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被生活磨平希望的妇人。叶离离每次见到她都是灰暗的。
金黄色的眼球上一道黑色裂纹，瞪得本要上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小官哥回头看向夫人。他不敢把这疯女人放走，然而此刻寨中乱作一团又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她嘶吼着暴涨到一人高，张开的嘴几乎能将小官哥的脑袋吞下去。
他的痛苦更是让被情绪撑着的叶离离再难受了一分。叶离离嘶吼着，和她平常软乎乎的猫叫完全不同。
她拍了拍叶离离。对方就像被她用缰绳牵住的马一样，顺从的向前迈开脚步。
小官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阿娘？”
夫人：“我有猫猫娘娘护身，让他们跟着你吧官哥，多一个人我也放心些。”
从前是小官哥意气飞扬而夫人沉默胆怯畏手畏脚。如今母子两人一站一坐，倒显得小官哥平庸，而夫人凌厉。
“你疯了！那玩意儿就是只狸奴！”小官哥从地上捡起金钗对准仍在生长的叶离离，“她甚至是个长不大的怪物。”
那些从外界来的茶叶、衣物，还有工匠都是证据。只有前任土司那傻子才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回回都能碰上夫人想要的东西。
外头的火光更艳，映在她的脸上多出一层血色。
叶离离立刻怂了，“好好好，你说啥都好。”
她们最后回到夫人平常居住的院子里。叶离离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跑。
“后来我想，不行。我怎么能光折磨自己不折磨仇人？所以我得把你养大啊，养得越有野心越好。你瞧，你和那些同样身上留着脏血的杂种这不就狗咬狗了。”
夫人将头上的金钗仍在小官哥面前，“你知道我一直想杀了你。”
叶离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夫人的手指深深陷进她的皮毛，很用力掐着她的喉咙。而后有什么东西涌进来，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感知。
小官哥连忙向后退，侧身避开她们。
她将长发梳顺，拆掉所有累赘的饰品，用一支木簪将头发挽起。又把那套颇有异族风情的衣袍脱掉。
“聪明。可惜了，倘或你真是个人……”夫人话未尽，又继续打理自己去了。
“就好像现在我说我并不恨他。”
“好孩子，很快就不痛了。”夫人松开手，抱了抱叶离离，“你可真像她啊。”
小官哥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不能言说的怪物。他张了张嘴，说不出别的话。
他们谁都没有说谎才对。
“装什么啊，你不也一直都想杀了我吗？但就像我需要用你来保命一样，你不也得靠着我活。”夫人笑着说，“咱们娘俩啊，就是这个命。”
“谎言未尝不是由真话构成的。”夫人收回手，开始整理自己被发钗勾出来的头发，“他和你说是为了我们安全是真，但是为了他自己更是真。”
小官哥开始发抖。他总还是以为母亲会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稍作思索，唤来两人，“你们保护好我阿妈。”
问题，会掉毛的。
她好像有点明白夫人要自己传达的口信是什么了。
夫人打开梳妆台，各色的胭脂首饰熏得叶离离打了一个喷嚏。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的语气不好起来。
“这才是乖孩子。”夫人招手示意她跟上。
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咱们坐会儿。”
她知道夫人一直和外界有联系，至少有三四年了。
叶离离歇了一会儿感觉缓过劲。她站起来拱了拱夫人，本来是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背上。
本来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眼，“谁？母亲？您是怎么——”
小官哥的眼神不由向外转。虽说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但场面是彻底乱起来了。
在夫人的叙述下，他的感想太无足轻重了。
黑色的，世界都是黑色的，更多的黑色从夫人身上向叶离离涌过来，让属于小官哥的那点情绪被轻易盖过去。
小官哥将金钗握在手里，没有回答。
人们立刻不怕了。有的跪下向叶离离叩拜，有的振臂高呼“为老土司报仇”。
那是野兽的嚎叫。
叶离离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感觉到。
夫人的手放在她脖子上，让她慢慢趴回去，“既然来了
我也是为了你才变成哥哥姐姐的眼中钉的。
她学会了举一反三。
她现在四肢百骸都在疼，被强迫生长的感觉就像被拆成一块一块之后又拼回去。
“哈哈，诶呦我们离离还是个小姑娘呢。”她捂嘴笑着，示意叶离离蹲在自己脚边。
她又趴下。
“你到底要干嘛？”叶离离问。
当然有人对她们虎视眈眈，但见到叶离离呲着的尖牙之后都退下了。
这才是夫人原本的想法吗？她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痛苦吗？
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愤怒将叶离离淹没。她犹如溺水的人，感觉那些苦涩的带着火焰一般灼痛的情绪没过头顶。
只是叶离离一直以为她是在为小官哥谋划，就像小官哥一直是为了他母亲的安危而被迫去争一个道理。
或为记仇，或为复仇。
叶离离忍住想用爪子刨动那些瓶瓶罐罐的冲动，看着夫人为自己梳妆。
等在外头的自己人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这、这是？”
夫人也不需要他回答，“你终究不像我，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一半他的血。啧，脏透了。”
“不好。”叶离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不是痛得站不起来，她现在也跑路了。
和对面坐在最中央帐子里的那个人有点像，叶离离想。
那还算锋利的金钗在厚实的皮毛前就如同瘙痒的玩具，被她在挣扎中打掉在地。
叶离离勉强站起来，“好痛。”
叶离离在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个女人，即拒绝了母亲的身份绑架，又不把其他人当人看，是很难找到破绽的。
而后火光从黑暗中迸出来。
叶离离是能听出来的。
夫人举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他心头忽然产生一阵恐惧，眼前人看着和母亲长得一样，举止却完全不同。
叶离离只觉得痛，全身的骨肉皮毛传来一阵阵被撕裂的痛苦。
那是上任土司为这位受宠的小老婆专门请了外头的工匠打了中原的样式。
夫人摇头拒绝了。
她现在穿了一身白色中衣，素面朝天，干净又整洁。
而叶离离背后，夫人冷眼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毫无感情地笑着，“最开始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他杀了我的孩子，还要娶我。”
] 甚至有些无病呻吟的引人发笑。
“欸，这你可就不如你弟弟听话了。”夫人的脸色冷下来。她的手重新攥住了叶离离的后颈。
说完，他带着人混入混乱中。
叶离离果然没有感觉到谎言，“但那和你想要他死不冲突，是吗？”
夫人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这么些年来她都忘记原本自己的模样。
小官哥的声音颤抖，“谁？她像谁？”
她们穿行在这片火海里，一步一步犹如走向王座。
说完她当真一撩裙子坐在残破的楼梯上，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叶离离，嘴里哼着她没听过的曲调。
夫人或许是从手下的颤抖感觉到了什么。她歪着头，更用力地攥着叶离离后颈部的皮毛，“不，你不可以向着他，到妈妈这儿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获得名字，那时候在那件书房里两个人类说离为火。
小官哥此刻已经恢复理智，立刻高声说：“猫猫娘娘为助我等特显真身示凡。今日便教那些背叛我阿大的叛徒人头落地！”
小官哥被这句话刺激。他抄起金钗向夫人扑过来。
“敌袭！敌袭！”有人叫着吹响了号角。
这寨子显然是不能要了。叶离离撞出门去，将门上开了个大洞。
火焰离离。
“我的女儿。她当时还那么小，最喜欢黏在我身边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陪着。是啊，她也喝不惯茶叶，让我教了好久。”
夫人的手顺着她的脊柱摸下来，“辛苦你。咱们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
“你还不走吗？”夫人问他，“我可是要走了。”
叶离离看看他又看看夫人，总觉得这俩不像是一家人。
叶离离忽然警惕起来，有人带着一身血气来了。
小官哥意识到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练练翻滚，躲避叶离离四处扑腾的爪子。
他低头顺从了。
夫人摇头，“是吗？那你为什么又要叫她什么猫猫娘娘？外头这些等着你的人，又是怎么来的？”
她不该感觉不到才对。
叶离离听着他们的脚步远去，立刻趴下。
外头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守卫对她们恍若无视。夫人就那么一步一步登上楼梯，走到正在床边枯坐的小官哥眼前。
此刻她在叶离离眼里就是最亮眼的火光，只要人见到就明白她绝非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女儿。
“你们真是奇怪，总以为女人会毫无缘由地爱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罪证？”
小官哥的语气有些恶狠狠，“好，娘可千万保重。”
她从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被生活磨平希望的妇人。叶离离每次见到她都是灰暗的。
金黄色的眼球上一道黑色裂纹，瞪得本要上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小官哥回头看向夫人。他不敢把这疯女人放走，然而此刻寨中乱作一团又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她嘶吼着暴涨到一人高，张开的嘴几乎能将小官哥的脑袋吞下去。
他的痛苦更是让被情绪撑着的叶离离再难受了一分。叶离离嘶吼着，和她平常软乎乎的猫叫完全不同。
她拍了拍叶离离。对方就像被她用缰绳牵住的马一样，顺从的向前迈开脚步。
小官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阿娘？”
夫人：“我有猫猫娘娘护身，让他们跟着你吧官哥，多一个人我也放心些。”
从前是小官哥意气飞扬而夫人沉默胆怯畏手畏脚。如今母子两人一站一坐，倒显得小官哥平庸，而夫人凌厉。
“你疯了！那玩意儿就是只狸奴！”小官哥从地上捡起金钗对准仍在生长的叶离离，“她甚至是个长不大的怪物。”
那些从外界来的茶叶、衣物，还有工匠都是证据。只有前任土司那傻子才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回回都能碰上夫人想要的东西。
外头的火光更艳，映在她的脸上多出一层血色。
叶离离立刻怂了，“好好好，你说啥都好。”
她们最后回到夫人平常居住的院子里。叶离离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跑。
“后来我想，不行。我怎么能光折磨自己不折磨仇人？所以我得把你养大啊，养得越有野心越好。你瞧，你和那些同样身上留着脏血的杂种这不就狗咬狗了。”
夫人将头上的金钗仍在小官哥面前，“你知道我一直想杀了你。”
叶离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夫人的手指深深陷进她的皮毛，很用力掐着她的喉咙。而后有什么东西涌进来，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感知。
小官哥连忙向后退，侧身避开她们。
她将长发梳顺，拆掉所有累赘的饰品，用一支木簪将头发挽起。又把那套颇有异族风情的衣袍脱掉。
“聪明。可惜了，倘或你真是个人……”夫人话未尽，又继续打理自己去了。
“就好像现在我说我并不恨他。”
“好孩子，很快就不痛了。”夫人松开手，抱了抱叶离离，“你可真像她啊。”
小官哥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不能言说的怪物。他张了张嘴，说不出别的话。
他们谁都没有说谎才对。
“装什么啊，你不也一直都想杀了我吗？但就像我需要用你来保命一样，你不也得靠着我活。”夫人笑着说，“咱们娘俩啊，就是这个命。”
“谎言未尝不是由真话构成的。”夫人收回手，开始整理自己被发钗勾出来的头发，“他和你说是为了我们安全是真，但是为了他自己更是真。”
小官哥开始发抖。他总还是以为母亲会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稍作思索，唤来两人，“你们保护好我阿妈。”
问题，会掉毛的。
她好像有点明白夫人要自己传达的口信是什么了。
夫人打开梳妆台，各色的胭脂首饰熏得叶离离打了一个喷嚏。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的语气不好起来。
“这才是乖孩子。”夫人招手示意她跟上。
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咱们坐会儿。”
她知道夫人一直和外界有联系，至少有三四年了。
叶离离歇了一会儿感觉缓过劲。她站起来拱了拱夫人，本来是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背上。
本来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眼，“谁？母亲？您是怎么——”
小官哥的眼神不由向外转。虽说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但场面是彻底乱起来了。
在夫人的叙述下，他的感想太无足轻重了。
黑色的，世界都是黑色的，更多的黑色从夫人身上向叶离离涌过来，让属于小官哥的那点情绪被轻易盖过去。
小官哥将金钗握在手里，没有回答。
人们立刻不怕了。有的跪下向叶离离叩拜，有的振臂高呼“为老土司报仇”。
那是野兽的嚎叫。
叶离离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感觉到。
夫人的手放在她脖子上，让她慢慢趴回去，“既然来了
我也是为了你才变成哥哥姐姐的眼中钉的。
她学会了举一反三。
她现在四肢百骸都在疼，被强迫生长的感觉就像被拆成一块一块之后又拼回去。
“哈哈，诶呦我们离离还是个小姑娘呢。”她捂嘴笑着，示意叶离离蹲在自己脚边。
她又趴下。
“你到底要干嘛？”叶离离问。
当然有人对她们虎视眈眈，但见到叶离离呲着的尖牙之后都退下了。
这才是夫人原本的想法吗？她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痛苦吗？
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愤怒将叶离离淹没。她犹如溺水的人，感觉那些苦涩的带着火焰一般灼痛的情绪没过头顶。
只是叶离离一直以为她是在为小官哥谋划，就像小官哥一直是为了他母亲的安危而被迫去争一个道理。
或为记仇，或为复仇。
叶离离忍住想用爪子刨动那些瓶瓶罐罐的冲动，看着夫人为自己梳妆。
等在外头的自己人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这、这是？”
夫人也不需要他回答，“你终究不像我，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一半他的血。啧，脏透了。”
“不好。”叶离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不是痛得站不起来，她现在也跑路了。
和对面坐在最中央帐子里的那个人有点像，叶离离想。
那还算锋利的金钗在厚实的皮毛前就如同瘙痒的玩具，被她在挣扎中打掉在地。
叶离离勉强站起来，“好痛。”
叶离离在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个女人，即拒绝了母亲的身份绑架，又不把其他人当人看，是很难找到破绽的。
而后火光从黑暗中迸出来。
叶离离是能听出来的。
夫人举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他心头忽然产生一阵恐惧，眼前人看着和母亲长得一样，举止却完全不同。
叶离离只觉得痛，全身的骨肉皮毛传来一阵阵被撕裂的痛苦。
那是上任土司为这位受宠的小老婆专门请了外头的工匠打了中原的样式。
夫人摇头拒绝了。
她现在穿了一身白色中衣，素面朝天，干净又整洁。
而叶离离背后，夫人冷眼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毫无感情地笑着，“最开始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他杀了我的孩子，还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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