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人之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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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活水平低下的古代，孩童夭折并不比死一只猫狗更稀奇。

    “小弟与这神物还真是熟稔。我听部族里有人说，这猫猫娘娘可是灵验的很。”一个穿着皮毛带着全套绿松石的女人说。

    夫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土司这样的人。土司不喜他娘俩的文弱。

    小侍从皮肤黝黑，身材匀称不失健壮，只有开口时才能叫人看出她是个女孩。叶离离蹲着的视角能看见她手臂动作时不断隆起的肌肉。

    就这么又过了好几年，外头的消息竟然一点点传到了这里。

    人们左一句右一句，指出叶离离绝非平常猫咪。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土司虽然是个粗人，但不打老婆，虽然脸上不快，也勉强认下儿子这个文字师父。

    叶离离照常在那天溜过阡陌小道和田埂，在周围人热切又亲近的“离离”声里高高举着尾巴去逮孩子按时上学。

    土司年事已高，座下除了这个未成年的小儿子，其他儿女都虎视眈眈各有打算。

    部族里大家都说，猫猫娘娘虽然只有小猫体型，但本领通天，最知道谁心诚，谁心不诚了。

    真话，叶离离判断。

    小男孩上课时她趴在书旁边跟着听；小男孩走神时她盯着字一句一句思考；小男孩睡眼惺忪时她用渴望知识的眼神抬头听讲。

    乡村人家多数养狗，要是猎人多养的也是猎狗。

    稀里糊涂的叶离离就变成了陪太子读书的小玩具。

    他们愿意请猫猫娘娘去坐大寨的主位，为保佑他们在接下来的战争里取得胜利。

    更何况有些聪明的土狗还能捉耗子，还比猫好打发。

    什么天下三分，诸侯称霸，混乱中保有诡异的平静。

    常年生活在一个定处，叶离离的奇异根本无法隐藏。她本人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特别。

    刚还摊着的叶离离站起身。

    什么玩意儿，狗都不吃。

    叶离离蹲在石桌上，陪她喝茶。

    叶离离感觉到浓厚的杀意从身后直直穿透她。

    而他们统一起来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这个被格外看中的小儿子。

    那一天偏偏有个其他人家的孩子学骑马，因为大人不注意从马上摔下来死了。给小孩吓得，回去就烧了三天。

    年轻的狼群向年老的头狼露出了爪牙，逼迫他退位。年迈的土司试图挣扎，却被最喜欢的女儿砍下了头颅。

    可就算是再没有人知道的事，在叶离离的眼睛里都是透明的，所以她觉得现在互相攀咬的人都很蠢，很无趣。

    她朝闹哄哄的人群喵了两声，遭大姐火上浇油，“瞧瞧，猫猫娘娘发怒了。你们几个乱说什么，不怕被娘娘割了舌头。”

    他们往师父那儿走。

    小孩生下来应该是头一次见这珍奇的玩意儿。和狗不一样，也不亲近也不谄媚，甚至很有一分悠闲。

    说不清这学到底是谁在上。

    《一只小猫中介决定去拯救星际》

    夫人笑着说：“看来猫猫娘娘很喜欢你。”

    有趣就有趣在大家全都在提防她儿子，却没人提防她。

    小官哥耸耸肩捞起叶离离抱在怀里率先离开。

    叶离离闹了一会，发现这是个不肯和自己玩的，就老实回夫人腿上窝着了。

    他们还没富裕到有多少存粮能引来硕鼠，需要只狸奴来看守粮仓。

    二十年虽不能让一只小猫咪学会人类的阴险狡诈，倒也能让猫听得懂人话。

    唯有这位夫人，她算是最有趣的一位。

    寨里人人噤声，小心翼翼埋着头做事。叶离离一闻，空气里噼里啪啦一股火药味，就知道这肯定刚吵完。

    “阿大不知道？”女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之前郎老三家的孩子抽了惊，哭得三天三夜不带停。这神物只跳到床边叫了两声，那孩子就安静睡了。”

    凭叶离离的智商暂且还想不明白这些。她只是跳下人类的肩膀率先走进房门，朝等在里面的人喵了几声。

    他们甚至觉得是叶离离的主人教得好才让小弟格外难缠。

    这下矛盾彻底爆发。

    最先按不住的果然是土司的其他子女。外头频频传来其中一霸吞并他国的消息，战火逐渐推向更广阔的版图。

    “是啊，上回老邓上山摔了腿，他女人哭得那叫一个愁，结果第二天欢天喜地地说伤好了。”

    “我知道。”小官哥示意她回到怀里来，“是我干的。”

    所以大部分狸奴都是富贵人家养来玩的东西，少有走进贫户的。

    “都滚出去！”他将面前的东西掀了一地，指着这群儿女，“滚，都给我滚！”

    明明在她和主人来到这片土地时民风古朴，哪像现在大家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就好像小官哥的大姐，明明她也是野心勃勃的女人，却忽略了夫人也能和他们掰手腕的可能。

    她熟门熟路钻进大寨。前两年起土司就在亲自带自己的小儿子学骑射，把他长时间地留在身边。

    不对劲，这话不对劲。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当母亲的不免把全部精力放在他身上。

    这一会儿的间隙已经有邻里替这叶离离的主人求情，说起他帮着改良农具提高生产的好处来。

    不仅不能下手，他们还得把叶离离供起来。

    叶离离打着哈欠用尾巴抽了一下跟在夫人身边的侍从。

    土司可以不识字，但他不傻。儿子能多学点本事总不压身。

    这位                                                夫人近几年凭着儿子的出色逐渐得宠，为人又比本地女子温和友善。加上叶离离更亲近她，居民们也连带着对她很是爱戴。

    复合型人才总是更有竞争力的。

    叶离离搞不懂他们人类的弯弯绕绕。

    土司不满自己的儿子被教得文弱模样，有一天偷偷把孩子带走去了猎场。

    小猫舌头受不了烫，只能卷一点茶叶水尝尝味道。

    他只能别扭着，想办法哄人开心。

    有人还嘀咕了一句“小官哥与她这么亲近，看来天老爷早选好下个土司了。”

    叶离离眯上眼睛。

    叶离离左看右看确认四下无人才张嘴，“那什么猫猫娘娘不是我干的。”

    叶离离那时候还不知道，普通的猫不会活了二十年还保持着小猫的体型和活力。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她打了一下孩子的手，把叶离离解救下来，“那是你先生养的，你问过人家了吗！”

    女孩有点手足无措。

    师徒继续他们的教学。叶离离已经读了很多书，就自己又跑去找小官哥的母亲。

    她优雅地横穿整个桌面，走到他手旁躺下，只用头去蹭他的手。

    与哥哥姐姐不同，他经受了文化教育，不仅身材看着有悍将之勇，气质上也有文人的儒雅。

    小官哥以此作为保命符。不管最后谁接了老爹的位置，都不能对民众心里的“猫猫娘娘”下手。

    她奉命来看守这位柔弱的夫人，本就觉得对不住。现在又遭猫猫娘娘无缘由的青睐，更觉心虚。

    这么多年来他们在此处作威作福，当惯了人上人，自然不能坐等成为别人手下的走狗。

    本来僵住的气氛倒听这个插曲重新开始流动。

    叶离离翘着尾巴跳到桌面上时，他正不紧不慢把阴阳怪气的话讲得诚恳，“无论如何，我只希望阿大保重身体。”

    越是封闭越是迷信。

    可以想见这家伙砍人该和切菜似的顺畅。

    小官哥才没管他大姐要把他吞下去的眼神。他刨了刨叶离离的毛，“诶，你怎么长得有点花了。”

    消息传到叶离离耳朵里已经过了大半天。跟着消息来的就是这群狼崽子们的威胁。

    叶离离顺着他手臂爬到肩头向后看，他大姐用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背影。

    “儿子还想明年能跟着您去猎狼。娘最近总叫腿疼，我想到时候剥了皮毛给她缝一双护膝。”

    所以与其避而不谈，不如大大方方让人知道她就是有奇能异术。

    因为她的不凡，连带着主人也被当做什么闲散仙人下凡，赢得了他人的敬畏。作为仙人的徒弟，土司的小儿子便格外显眼了。

    叶离离睁开眼睛，呸的一声把这段记忆吐出去。

    她烦躁地摇了两下尾巴，没看见小男孩虽然被妈压着给师父磕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他伸手抓着叶离离的尾巴，把她整个提溜起来。瞬间腾空的叶离离开始嘶吼，四肢乱扑腾。

    “嘿嘿。”小男孩放声大笑，“好玩，阿妈，这个好玩。”

    她转过去，对上土司虽然年迈却依旧慑人的脸。

    啧，都是一个爹，那智商不同肯定是妈遗传的好啊。

    “我这群哥哥姐姐可是个个看我不顺眼。我不造点势，要如何自保。”男孩停步在书房门口，“而且还有你们，我得保护你们。”

    叶离离站起身挪到那侍从手边，用爪子勾了一下对方的衣袖。

    “这是明前龙井，要是太平日子炒到千金一两也不为过。”夫人端起另一个杯子示意她身边的侍从也坐下来一并品茶。



    “猫猫娘娘？”土司打断他们的废话，“这小东西？”

    人群霎时静下来。

    偏僻民众多信神鬼，越是见她灵验便越信，越信叶离离的能力就越强大。

    她有点害怕，总觉得这一人一猫怕是早看透了自己，暗自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