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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一只像待宰的猪啊,温斯特这么想着。

    于是今年春,利塞镇开在城里的特产小店又开始出售鲜笋和笋干,酒馆里多了好几样春笋有关的菜品,有时候还点不到呢,听老板说货商几天才送一次。

    这一天也是送热水过来洗头洗澡的日子,所以温斯特没有藏起来,他终于征得小孩儿的同意给他修了一下变长的头发了。

    温斯特被哥哥亲昵的动作和话语闹的不好意思,别扭地盯着地面,小声道:“艾尔哥哥是最好看的。”

    这次艾尔菲斯却不是去城里,而是要和镇上几个已经学会骑马的男人一起进森林挖竹笋!

    到了春天,艾尔菲斯给小孩儿拿了薄一些的合身衣物。

    温斯特的父亲也不喜欢他,除了妻子身亡和恶魔附身的传言,也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五岁那年同村的小孩儿叫他爬树给他们掏鸟蛋,温斯特不喜欢他们恶劣的态度,直接离开了。

    他都不知道一个被所有人嫌弃,一无所有的自己为什么还会在乎尊严这种不能吃的东西。

    温斯特被绳子束缚住,挣扎无果,沉默地听着村长埋怨儿子,当年把村里唯一一匹马交给他,助他远行在外找个好营生,结果这么多年不回来,然后被儿子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给哄住了——

    火堆早已烧尽柴火,那对父子倒在地上双目大睁,眼中布满血丝,和他们旁边的火堆一样,不剩一丝余温。

    不过考虑到旅途遥远,带着一具尸体有些恶心渗人,两人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七岁那年,父亲因为被蛇咬了,中毒身亡,村民纷纷责骂他是没心没肺的魔鬼,克死亲属,连一滴眼泪都不流。

    可他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失控,伤害到哥哥和镇上其他哥哥在乎的人,温斯特只能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

    但是他们今年有马了!可以更快地跑到竹林那边,以前几天去一次他们都嫌累,现在每天跑一趟都没问题啊!

    然后小孩儿失去了意识。

    艾尔菲斯见小孩儿摇头拒绝,而后不敢看他似的又低下了脑袋,不由失望地叹口气。

    爱哭的孩子他只会嫌吵,像温斯特这样的他就愿意长期养着,即便不爱靠近人,但艾尔菲斯觉得那孩子像一头小狼崽,敏锐、沉着、坚韧,有难驯的野性,让他很是欣赏。

    “我这次就是回来接您离开的,没想到村里居然诞生了黑暗之子!把他送到教廷,我们可以拿一万金!父亲,我们这次可要发财了!”

    艾尔菲斯可不知道小孩儿的心事,老话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没人疼’,在他这边却正好相反,别看艾尔菲斯跟谁都能打好交道,是个热忱的性子,实际上他喜欢清静,平日的笑也多为假笑。

    温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沾着尘土的小果子,耳边是两人在畅想拿到赏金后要做什么,他觉得很吵,额间青筋跳动,积压的戾气终于爆发——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尸体,想起了村里人总说他是恶魔附身,他之前从未这么想过自己,村里死掉的人,不过是自己倒霉罢了,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艾尔菲斯轻笑一声,他看着温斯特害羞的样子,觉得小孩儿内心没那么抗拒他的接近了,或许等他再适应一段时间,可以再提一下搬到他那里住的事情。

    温斯特站了不知道多久,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的诡异感到害怕,也不为被他厄运牵连的人命而愧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温斯特听着男人跟他父亲讲了光明神和教廷的事情,以及他们会如何对付邪恶的黑暗种族。

    直到此刻,温斯特突然信了——原来他身上真的有恶魔,昨天晚上他想让俩人去死,心怀恶意,所以释放出了恶魔……

    那天有个男孩儿脚滑从树上摔下来,正好脑袋磕到了石头,一命呜呼,就因为他在场过,村里人都责备是他带来了厄运。

    温斯特这些年没饿死,除了命硬,全靠自己打理菜地,去山上捕蛇捕鸟摘野果野菇,下河抓鱼,而他又没有打猎设陷阱的经验,吃到肉的时候少得可怜。

    他胡乱走的方向,却幸运的遇见了艾尔菲斯,结束了历经八年的苦难。

    ——

    欣赏了一下他养出来的浓颜系小帅哥,艾尔菲斯拍拍温斯特的脑袋感叹道:“我家小孩儿也太好看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吸引多少女孩子。”

    卖春笋对于镇民们来说就是无本买卖,森林里的东西要什么本钱,最多就是有点耗费马儿的体力。<                

    男人左右看看,最后在几株腰部高的植物上采了几颗黑色小果子,随意地扔到温斯特面前,“快试试有没有毒。”

    白天赶路,父子俩只绑着小孩儿的手,牵着绳子的另一头拉着他走,到了夜晚休息的时候,便把手脚都绑住了扔在地上。

    艾尔菲斯欣赏并心疼着他,所以即便嫌一天送三餐的事有点烦,也坚持了下来。

    而温斯特自己,他身上的绳子已经断成了几截——他自由了。

    “闭、嘴!”

    他们自己种的竹子还不够多,到了吃春笋的时候就不能肆无忌惮地挖来吃。

    没有母乳,也没有其它多有营养的食物,更倒霉的是,老人家记性不好,经常认知模糊,在村里四处晃悠,温斯特竟然活了下来,也是相当命硬了。

    没过多久,老村长那离家快十年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这件事本来与温斯特无关,他也不知道别人的家事,直到某天村长父子闯进了他家,把温斯特绑起来了,告诉村民他们要把恶魔带到大城市,请神官净化他。

    最初没人联想到温斯特身上,直到看到婴儿异常可爱,与相貌普通的父母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外貌,还有那双父母都没有的黑色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温斯特跟随本心上前一步,却又及时止住了步伐——不可以放任自己靠哥哥太近!

    抱着等孩子长大后给他养老的念头,男人没有将温斯特丢掉,由小孩儿的奶奶照顾他,而爷爷早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

    比起初见时的干瘦模样,一个冬天的变化堪称脱胎换骨。

    没有人阻拦,众人只觉欣喜,就像能摆脱始终悬在这片土地上的阴云。

    傍晚,父子俩在河边升起了火堆,烧起了水,准备煮蔬菜汤,吃烤面包,至于那个小孩儿……

    他出生的村子比利塞小镇更偏远封闭,没有这么多好吃的食物,没有马匹便于出远门,也没有牧师来这种地方告诉大家双黑的外貌代表什么。

    《就不能放我安静学魔法吗[西幻]》

    话说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在亲和力这方面体会到挫败感。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万人嫌,但从不觉得自己跟恶魔有什么关系。

    但就是这么奇怪,他很在乎,像在乎生命一样的在乎,不想像这般被当成牲畜对待!

    六岁时,奶奶因为走路不稳,从斜坡上摔下去去世了。

    “哥哥明天有事,中午不过来了,早上多给你准备点食物,中午你热一下再吃。”

    村里有老人猜测这是恶魔附身,大家实在不忍心对一个婴儿做什么,便将信将疑的放任不管。

    但村民们在不知道厄运之子的传言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他了。

    温斯特察觉到了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对很多事情没有该有的情绪,比如伤心,可是他为什么要为一个连他名字都记不住的老人,和一个没有管过他,却三番五次差点打死他的父亲伤心?

    然后老村长开始讲述小孩儿的邪恶之处,吓得男人当场就想把温斯特打死,免得他招来厄运,反正只要是黑发黑眸,就算是尸体教廷也会认的。

    温斯特身量拔高了一截,脸上也有肉了,眼神沉静,单薄一点的衣物又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

    温斯特的父亲死后,村民更不想容他,但被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看,就没人敢近身对他做什么,生怕沾染上了厄运,只有小孩子们敢用石头砸他。

    比起饥肠辘辘,比起正在送死的路上,温斯特更烦这种失去尊严的狼狈模样。

    温斯特看着哥哥骑马远去的潇洒背影,眼里分明是很好看的画面,脑中却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提醒着他自己有多危险。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温斯特乖乖点头,他知道哥哥每隔几天时间就会外出。

    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本来不该责备幼儿,但那日红月悬天,林鸟惊飞,乌鸦嚎叫,野兽嘶吼的异像颇为吓人,在这种情况下,村民们想到有灾难降临也情有可原。

    旁边的村长道:“这小怪物命可硬了,有毒也吃不死他,儿子,你可别吃这些不认识的果子。”

    外界几乎都知道黑发黑眸的人价值多少钱,也只有他们这种小村子没听过了,正好让他们父子捡了便宜。

    温斯特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但艾尔菲斯不觉得这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相反,小孩儿是属于忠诚那一类。

    森林里的那片竹林又太远,这两年他们去的几次都是挖小竹子回来种,笋子就吃的少了。

    干瘦的小孩儿拿走了父子俩的衣物和不多的铜币,开始了躲躲藏藏的流亡。

    他也没什么手艺,剪子咔嚓咔嚓几下,给温斯特弄了个碎刘海,长发齐肩的发型,主打一个整齐又不遮眼睛。

    为了躲避男孩儿父母打骂,温斯特慢慢学会了隐藏自己,避开人的视线活动。

    经常吃不饱再加上父亲打骂,别说外人奇怪了,连温斯特自己都疑惑他为什么还没死?

    ——天性冷漠无情,温斯特甚至觉得他不是恶魔附身,他就是恶魔本身!

    温斯特在乎艾尔菲斯,他不想有一天醒来,看见哥哥变成村长父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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