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华北小镇（5）

[    【作者柳下长生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幸存的小镇居民纷纷感到惋惜。

    后来的某一天，他回来了，恰逢镇上闹饥荒。连年的自然灾害迫使着人们用尽最后一点粮食，而饥饿，迫使人们易子而食，析骸而炊。

    清了清嗓子，我搜刮着记忆中曾听见妇人逗弄孩童的言语，自信张嘴：

    他闻言面露古怪，轻声道：“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七天，镇上剩下的苟活着的人看见了奇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详装歉意。

    那人正是本应死去的旅店老板。

    谁都不知道镇长的儿子看见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反正第二天见到他时，这个年过四十的可怜男人已经疯了。

    想到这，愈发混沌的大脑倏地闪过一道白光，我猛地挣脱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回过神后只觉得脊背发寒，难得没好气的朝歪着头好奇看过来的少年翻了个白眼。

    就像一只正懒洋洋晒太阳的猫，晒够了就随便扒拉一下身旁的铲屎官，以彰显自身的存在感。

    这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神啊……好奇小镇居民修建这座神像时的精神状态。

    “行啊，理理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找了块远离神像的地方席地而躺，少年也紧跟着在一旁趴下。

    “哎呀不好意思，这里好像风水不好。”没有漏过少年眼中的失落，我详装疑惑地捡起掉在地面上的剑，抱歉的朝他笑笑，“看来只能走上去了。”

    不断的有年轻人迁出小镇，去寻找小镇的生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镇上的居民仍在挨饿，他们在饥饿中盼望着、盼望着，回应他们的仍旧是了无音讯的空荡。渐渐地，小镇以外的世界被看作是吃人的怪物，是吞噬一切的沼泽，是无尽的黑洞。

    毕竟对于精神破碎的他们来说一个可以依赖的信仰无疑是雪中送炭。

    可惜了。

    “他们吃过人，吃过自己曾照看过的孩子，吃过亲戚朋友邻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同牲畜已经不再有区别了。”少年说：“你说他们配有一个好结局吗？”

    少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小镇上。

    “好啦，”他拍了拍手，两眼放光，“我知道你很厉害，快带我上山吧。”

    他没再提起妻儿的事，小镇居民便也当从未发生过，好像与最初无异。

    本来按照人设作为一位旅客，一个人类，我应该适时的进食补充能量。但在刚刚，我用了不属于旅客身份的力量却没被系统警告，足以证明这里可能已经脱离了系统的掌控……这不是安全也不是自由，恰恰相反，这意味着我来到一个更加危险的地方，一个连系统都无法彻底掌控的地方。

    没有人再敢离开小镇。

    “哇，简直身临其境。”

    《他永生不灭【无限流】》

    祂说，祂能满足人们的一切愿望。

    是埋藏在血肉骨髓中的，刻在白骨森森上的——来

    “当然——不行啦！”少年打了个响指，原先台子上供奉的食物瞬间变为一根根蜡烛，手里的鸡腿也变成纸钱。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愿望被满足，再纯朴的老实人也会心生杂念，更何况本就心存恶鬼的小镇居民。

    我越讲便越觉得自己是个魔才。

    摆在正中央的神像与少年模样相似，相比眼前的稚嫩，祂更偏向于少年未来的长相。微阖着的丹凤眼与薄唇上挑的角度肉眼看上去竟分毫不差，邪气的眉眼搭配上洁白单纯的气质怎么看怎么诡异，就仿佛是将截然不同的两人搅碎后拼凑而成的。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我再次看去，这个旅店老板额头处的皮肤确实完好无损。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老和尚，我是小和尚？”

    庄稼长出来了，镇长的儿子不再癫狂，成为了新的镇长。

    “什么眼神啊，我地盘上才不会出现那种东西呢。”少年嘟嘟囔囔，“她目前还是活人啦。”

    不过他的妻儿血肉味道真不错啊。他们想。又滑又嫩的，不愧是从外面来的。

    庙内阴风阵阵，寒意顺着脚底板向上爬，我却忽然想到或许就算是‘神明’，就算这里脱离了系统的掌控，对方依旧需要遵循某种规则。而我也需要避免触犯致死的规则。

    这个小镇很落后，很落后。

    他不可置否，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努怎么布吃啊？”少年一手执一鸡腿往嘴里塞，声音嘟嘟囔囔的含糊不清。“不会很饿吗？我记得人类一天要进食三次呢，你好像一次都没吃呢。”

    视线难以理解的下移，我看到了放满酒肉的高台。

    “那样我就可以将你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了，永永远远……”

    熟悉又古怪的调子，懒散的语调变得更加空灵，夹杂不留痕迹的刻意蛊惑与纵容，莫名熟悉，就像……就像当时问旅店老板愿望一样。

    镇长儿子的血怎么能浪费在地上呢？他们想。

    我故作夸张。

    庙外此时月色正浓，除那依旧直白的月光外的却是一片白茫。

    少年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了。

    我心念一动，佩剑从储物戒中飞了出来。

    少年恶劣的笑道：“抱歉啊，条件反射了。”

    随着故事的一次次重复，面前那张精致的脸上一直浮在表层的情感一层层褪去。

    整个镇子宛如地狱。

    “真是抱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也还没有出家的打算。”我耸耸肩，继续讲，“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内容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内容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展现神力受人追捧，修建神庙完成祈福，经济复苏旅游业发展……一切似乎都在向美好的结局发展。

    “哇哦。”少年惊奇的发出一声惊叹。

    *

    而这里既然是神明的神庙，那么所谓神明的祭品是区区‘人类’可以享用的吗？

    少年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你的那些朋友，我的神力才不会在复活这个女人的时候损耗那么多呢。”

    我感到好笑，于是反问他道：“神明大人，请问我能吃吗？”

    这一去呢，就是二十年。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少年发觉时人们早已欲壑难填。

    人们信了。

    我：“你生物学得还蛮好的。”

    少年谦虚的摆摆手。

    神庙正如少年所说的那般宏伟壮观，里面一尘不染不说，香案上摆放的祭品有肉有酒，肉食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我好无聊，从boss身上找点乐子吧。

    久旱后的第一场春雨降了下来，滋润着这片干涸的，淋满鲜血的土地。

    多么深奥的故事啊。一切如同层层包裹的蚕丝一般，无穷无尽的重叠着的时间向前滚动，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回到最初。

    他躺在一个用血水画的鬼画符上，涎水淌了一地，一旁的是他妻儿干瘪的尸体。

    少年不乐意的打断道。

    呀，刚刚好像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让我看看是哪个幸运儿有幸听到神明讲故事？

    一时间寒毛倒立。

    似乎唯一改变的就是小镇里来了一位自称神明的少年。

    “喂，你理理我嘛。”

    我想这没见识的可怜小神明一定被我高深的故事吸引了全部注意，以至于连表情都来不及呈现。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回过神，就见少年满脸无聊的在拉扯我的袖子。

    如此不多时也便到了地儿。

    以及不知道怎么蹦到上面的少年。

    他无趣的丢掉手中的白色纸钱，一脸遗憾：“啧，不上当啊……你吃个饭怎么非要经过我允许呢，直接扑上去大快朵颐不就好了。”

    “并不是。”少年一言难尽的看向我。

    嚯，原来是我呀。

    他摆弄着我垂下的发丝，倦怠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直到有一天，镇长的儿子自告奋勇的离开了小镇，独自一人动身前往外面的大世界。

    如果将我那个世界人间寺庙的一系列规则照搬过来，比如不能踩门槛，右手不能触碰庙内的东西……哎呀，真是越想越好奇触犯后的死法。

    “好啊。”他欣然答应。

    我趁机揉了把自己被冷风吹到发僵的脸。

    我没好意思说其实对于我们魔物来说吃人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像我这种没吃过的反而成了我族异类。所以我尴尬的笑道，“你的故事蛮有深意的嘛。”

    人们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年年在饥寒交迫中度过。

    “那我……当然洗耳恭听。”

    小镇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像是削不断苹果皮下的果肉。

    我眼睛一亮。

    “我可不想当秃驴！”

    然后前一秒还威风凛凛出场的剑直直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少年一下子仰倒在案台上，口中咯咯的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精致的眉眼也诡异起来，形如泥塑的神像，一颦一笑均是人为雕刻成的固定弧度。

    “你的故事真没意思。”

    虽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但处于另一世界体系下的我还没见过鬼魂这种由特殊能量体凝聚而成的物种，一时竟不知是惊悚多些，还是好奇多些。

    他们设法将祂分而食之，妄想获得神格，孰不知这对他们来说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