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东皮村往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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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静静立在那里，生出了一个脑袋，一头漆黑的长发，它低着头，端详了陈鹤年许久，猛地从背后伸出了几道藤曼一样的影子，挥向了后方的密集的鬼影，如同一道锋利的利刃，将那些邪祟大卸八块了。

    “乖乖，你往前走，走得快，好长大。”

    “小年，往前走，不要怕，也不要回头。”

    陈鹤年可以，可是他该怎么活呢？他还是那样小的一个娃娃。

    这条路有些长，蜡烛几乎快烧尽了。

别的声音，他低下头的一刹那，眼泪就掉了出来，砸在地上的泥巴里，爷爷全身都是冷的，那阴冷的尸气爬上了他的身体。

    陈鹤年走不动了，他的哭声吞没在哀怨声里。

    陈爷子眼睛转不动了，只见他的后背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身体几乎都要被吃空了，走来的一路，血流成了一条长线，他是怎么死的来着？

    身后继续传来爷爷的声音，“乖乖，再听一次爷爷的话，好不好啊……”

    火焰中的人影虎视眈眈着，这时，黑雾从他后颈处钻了出来，它的身体逐渐凝聚，未知的躯体将陈鹤年整个托起。

    “爷爷，你不要我了，爷爷……”

    可他舍不得呐，舍不得走，更舍不得放陈鹤年一个人留在阳间，他的孙子吃了那多苦，可是他还能怎么做呢？

    陈爷子不再走了，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再看陈鹤年一眼。

    陈鹤年往前挪了两步。

    大火已经开始燃烧整个村子，火影中的人形在扭曲颤抖，陈鹤年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多，他们被火墙挡着，与陈鹤年，仿佛隔了一道奈何桥。

    陈鹤年捂住了自己的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怕自己一开口哭声就会溢出去，但他不能哭，他哭了，爷爷就不能安心走了，会变成孤魂野鬼，陈鹤年要听爷爷的话，他只能低着头，把眼泪拼命地藏起来。

    最终，陈爷子动了动自己的手，松开了陈鹤年的手掌，紧接着，推了他一把。

    “爷爷……爷爷。”

    陈鹤年哭得撕心裂肺，他已经换不过气，鼻子被堵住，只能换成嘴巴吸气，每呼吸一口，都溢出一声呻吟，他就这样哭晕厥了过去。

    黄皮子，那是一只有道行的黄皮子，他高看了自己，死得尸骨无存。

    他爷爷曾说，死人的魂魄可以变成一支蜡烛。

    “乖乖，是爷爷的错啊。”爷爷说：“爷爷陪不了你……”

    蜡烛很快就烧尽了，微弱的那点温暖也失去了，背后没有了爷爷的身影，陈鹤年看见脚边暗下来的时候就知道，爷爷已经走了，他脚一软，跪倒在地上，脑袋抵在泥巴上，好一会儿，才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陈鹤年咬着牙，摇头。

    小娃娃，要好好活着才行。

    陈爷子庆幸陈鹤年身上没有流着陈家的血，陈家的命和大山绑在一起，他们祖宗定过一张血契，山在人在，山无人亡，陈家人走不出大山，走不出东皮村。

    “小年，继续走。”

    陈爷子将陈鹤年带到了村门口，立着的大石头上刻着东皮村三个红字。

    它抱着陈鹤年身体的姿势没有动，但萦绕在陈鹤年身边的哀嚎声停止了，夜还是那样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