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坏事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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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雾调整了下呼吸，硬着头皮走上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幕仍然蒙蒙，岑雾没怎么睡就起来了，庄园别墅渐次亮起灯火，雪白的长桌上已经摆好餐具，佣人先给岑骁端了杯咖啡。

    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都大。

    岑雾收拾完，穿上校服出去，然而才走到卧室门口，握住门把手，他就开始浑身僵硬，薄红的嘴唇翕动了下，鼻尖冒出细汗。

    反正有他在，岑雾就算什么都不会，他也能照顾岑雾一辈子。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有了酸臭味。

    他额头抵住房门，砰砰地撞了几下，最后一下不小心撞疼了，他抬起手捂住脸揉了揉，指缝间露出来的那双眼都是潋滟水光。

    岑雾擦了半个多小时，抹布都磨坏了，才终于擦到让他觉得放心，然后他又拿消毒壶给彻彻底底消毒了一遍。

    岑雾昨晚照顾谢归澜没怎么睡，想先补个觉，结果才走到教室后排，就愣了一下。

    谁能懂！

    -

    擦着擦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找了个口罩戴上捏好，然后猛地弯腰低头。

    比如推开门，老管家就穿着他的黑色燕尾服，身后带着数十个佣人，分列两排，齐刷刷地给他鞠躬，说：“少爷好！”

    “衣服也脏，你没闻到吗，刚才去接水他身上有臭味。”

    这种跟人迎面撞到必须打招呼的恐惧。

    不然等到事情败露，岑父岑母一个摇头，冷冷说，不学无术，弄死吧。

    原主身体不太好，岑家很溺爱他，其实就算他现在辍学，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岑雾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去读高中。

    岑雾摆弄几下勺子，他手指抠着校服，太尴尬了以至于总是想假装很忙的样子，他根本没办法跟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瑟缩又惶恐，就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脏到值日生都不愿意过来打扫。

    虽然这次没死老鼠，但谢归澜的桌洞里确实又被人塞满了垃圾，什么用过的草稿纸，吃剩下的包装袋，各种汤汤水水。

    岑雾乖乖应下来，“我知道的。”

    原主！你坏事做尽……

    岑雾身心俱疲，连腹肌都不能再吸引他，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

    岑雾被吓得瞬间打了个哆嗦，心跳急促，血液上涌，像个受惊过度的猫，浑身紧绷炸毛，耳朵都往后背了背。

    昨晚别墅乌泱泱的一大群佣人让他倍感压力，现在想起来腿都在哆嗦，他得趁大部分佣人都在睡觉，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艹，恶心死了！换成我，我都没脸在教室里待，我昨天晚上刚扫的地，又弄成这样，他就不能管好自己的座位吗？！”

    岑雾脸色发白，眼圈都泛起不适的红，他去找了双手套戴上，把垃圾都掏出来扔掉，然后又拎了桶水过来。

    岑雾抿了抿嘴巴，他放下书包，去教室后排找了几块干净抹布，低头帮谢归澜擦桌子，还好今天的水不臭。

    黑色迈巴赫停在校门外，他伸手摸了摸岑雾的头，“在学校开心就好，别太辛苦。”

    几个值日生都看到岑雾在给谢归澜擦桌子，但没人敢问，顶多偷偷看他几眼。

    “他的卷子都是被老鼠咬过的，好脏，谁知道有没有病啊，我都不想收。”

    谢归澜的桌子上全都是水，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没拿走的卷子也都湿透了，座位底下被胡乱扔了一堆垃圾。

    谢归澜跟谢家关系复杂，是个很麻烦的人，他并不希望岑雾跟谢归澜接触。

    最过分的是高二开学第一天，不知道是谁往谢归澜桌洞里扔了只带血的死老鼠。

    等谢归澜输完液，他就避开谢归澜手背上的青紫淤伤，小心翼翼地给他拔针。

    谢归澜眼神冷戾，戴着手套将桌子收拾干净，但班上的人仍然议论纷纷，就算知道不是谢归澜的错，也很难不迁怒他。

    等做完这一切，岑雾捏紧口罩，下楼倒掉垃圾，然后一脸沧桑地坐在了座位上。

    岑骁说让他开心就好，并不是阴阳怪气，岑雾看这本小说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岑骁也是反派，将来会跟谢归澜作对。

    虽然学校人更多，但混在人群中，至少不会所有人都盯着他。

    但谢归澜常年冷着脸，跟班里任何人都不来往，放学后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尽管校服衣领都洗到发白，身上却仍然有烟酒味，血腥味，经常带着伤来学校。

    现在是八月份，就算这几天下雨，温度也很高，卷子应该一会儿就能晾干。

    少年肌肤雪白，眼圈熬得微微泛红，睫毛濡湿卷翘，本来是天然带着股冷艳的长相，但卧蚕很深，漂亮得不太有攻击性。

    岑骁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没毕业时就已经开始接手岑家的生意。

    这样也好，换成别人的脸总觉得怪怪的。

    谢归澜成绩好，长得又好，且个子很高，这样的男生其实很少会被霸凌。

    班里好几个男生都跟他不太对付，尤其是跟原主关系好的，往他桌上泼脏水，扔垃圾，都是家常便饭。

    谁能想到，他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突然又要高考。

    谢归澜的卷子他也放在暖气片上晾着。

    事情愈演愈烈，被学校知道，这才收敛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他从来没在岑雾脸上见过这种胆怯又乖巧的神情，像误入人类领地的柔弱小动物，扒拉几口饭都在瞧他的眼色。

    今天周三，昨晚下了雨，到现在天都还是阴的，岑雾去得很早，到教室时只有值日生在。

    等谢归澜被接回岑家，他对谢归澜也很好，想尽量弥补他，甚至想让谢归澜跟他去岑氏，没有任何芥蒂，不在意被分走的一半家产。

    “……”

    “又欠揍了？”岑骁给他夹了个鱼饺，嘴上训斥，语气却很纵容，“跟自己哥哥客气什么？”

    “……yue。”

    冷漠又尖锐。

    原主的大哥岑骁居然站在楼梯口。

    值日生看到差点吓得拉裤子里。

    没事的，没事的。

    岑雾深呼吸了一下，他鼓起勇气，攥住门把手就猛地推开。

    岑雾被盯得难受，手上拿着的抹布都不自在了，他脑袋又埋低了一点，擦得越来越使劲，雪白耳廓在注视下渐渐充血泛红。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岑骁语气放缓。

    ！！！

    原主在淮京一中上学，谢商景在高二一班，他跟谢归澜在高二三班。

    高二三班是重点班，大部分都是靠成绩考进来的，剩下就是像原主这样，家境极其优越。

    岑骁也愣了下，他没怎么见过岑雾好好穿校服的样子，蓝白色的校服衬得少年温软干净，脸颊跟脖颈都一片雪色。

    原主坐在倒数第二排靠走廊的位置，谢归澜坐在他后面，倒数第一排，左手边挨着教室后门，右边挨着垃圾桶。

    岑骁满脸惊讶，这辈子头一次听这个祖宗主动说要去上学，但岑雾说要去，他当然不会打击，“正好，我待会儿去公司，顺路捎你。”

    “好。”岑骁挑了下眉，深邃冷利的眼底多了分温柔，岑雾嚣张一辈子他也能保护他，但弟弟突然懂事了，他还是很欣慰的。

    他晚上趴在床边睡的，脖子酸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打算洗漱去学校。

    “哥，”岑雾鼓起勇气，跟岑骁摆了摆手，“你…你路上小心。”

    岑骁昨晚收到老管家的消息，听说岑雾带谢归澜回来，当时就不太放心。

    豪门世家，兄弟阋墙，太常见的桥段，谢归澜很明显影响到他的继承权。

    搞什么，害得他心软。

    昨天太晚了，他最后没给岑骁发消息，打算今天再发，岑氏最近在收购一家药厂，应该很忙，不知道岑骁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岑雾站在原地没动，但脑子里已然经历了无数次尴尬和社死。

    “刚到家，”岑骁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就捏住他的后颈皮，带着人往楼下走，“过来吃饭。”

    他该怎么办。

    虽然像吃错药了，不过岑雾平常也就这个精神状态，他倒也没有多想。

    就是看一眼而已。

    班里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同学来了，岑雾的桌子突然

    岑骁皱了下眉，想问问岑雾，但岑雾低头吃饭，脸都要埋在碗里，睫毛颤颤，带着雾蒙蒙的怯意，对上他很局促。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开眼是早上五点半，谢归澜已经走了，书包跟校服都不在，只有被子还残留着温度。

    岑雾叹了口气，就往浴室走，抬起头对上镜子时，眼神突然一怔，原主这张脸居然跟他十几岁时长得一模一样。

    淮京一中是重点中学，谢归澜是以中考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但原主是靠岑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岑骁本来就是特意回来看他的，等岑雾吃完饭，他就开车送岑雾去学校。

    本来想让谢归澜好好养病，但走都走了，总不能再叫回来。

    他身高腿长，是很成熟的男性身材，轮廓格外深邃，跟谢归澜长得并没有特别像，但都是浓颜，眼窝尤其深，危险又压抑。

    “……”

    他磕巴说：“我…我要去学校。”

    “谢……谢谢哥。”岑雾不太愿意，但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岑雾跟岑骁分开，就往教室走。

    但他看完才发现真不是，岑骁确实很疼爱弟弟，哪怕原主作天作地，他仍然很照顾，所以最后才会那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