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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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两天都没回来，会不会被狼吃了？”

    虽然人坐在火堆前没动，可心思明显已经千回百转了。

    锦岁不敢再想下去，看看手中的能量棒，又看看这十几个小乞儿，再看一眼凌爷爷。

    她一按掌心，灼热感袭来，随着斑斓的光晕散去。

    他们吃的悄无声息，没发出一丝咀嚼的声音，只是绝望麻木的眼神多了一丝光。

    “二哥，我饿。”

    那缩成一团睡觉的乞儿忙起身想跟着两人，凌爷爷挥手：

    白天还好，挖野菜喝溪水乞食裹腹，只是一到了晚上，就冻的受不了。

    此言一出，乞儿们都低声哽咽起来，许是怕吵到道士，不许他们烤火。

    “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你娘和弟弟，天下可怜人太多，帮不过来的。”

    另一个小乞儿带着哭腔说：

    凌爷爷受不了孙女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她隐隐听到一个约摸五岁多的小姑娘，小声对搂着她的男孩说：

    虽没吃到肉，但盐和糖吃够的，车夫觉得力气都大长。

    她从未在孩子眼睛里看过这种眼神，只从被人虐待的流浪小猫眼神里，感觉到这种绝望和悲伤。

    这些逃难的流民都是一村子一起逃，或是几家亲友一起走，而这些乞儿则是已经没了至亲，随大流南逃的。

    锦岁大喜，真想抱抱凌爷爷，又怕吓到老人家。

    个个瘦小的跟小猴子似的，相依偎着缩成一团，汲取着同伴身上和火堆的一丝温暖。

    对孩子来说，饿极的时候，甜食应该是最奢侈的东西吧！

    再睁眼，她突然用很凶的语气对那个唤二哥的男孩道：

    凌爷爷知道孙女心软良善，一再叮嘱：

    “别出声，躲起来悄悄吃。”

    她将这几天囤的能量棒撒去包装袋，拿方便袋装着全部塞到袖中，又拿了几袋葡萄糖水。

    忙道：“阿爷放心，保管不让人发现！”

    这包能量棒不知能支撑他们几天？希望他们的大哥能平安回来。

    有时小道士还给他一块极甜的点心。

    锦岁又好笑又无语，真现实啊！

    孩子们腼腆又害怕，估计是以为小道士悄悄给他们食物，万一当着老道士的面道谢，会让小道士受到责罚。

    锦岁又心疼又好笑，想到他们只蹭别人的火堆，又给了他一个火折子，真诚地道了句：

    直到分开，也不敢说一句道谢的话，只能用目送的方式，让小道士知道，他们有多感激。

    而这些孩子呢？只是活着，就已经让他们拼尽全力。

    悄悄递爷爷一根能量棒，慢慢咀嚼。

    只是锦岁听出来，这孩子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安和担忧，他们的大哥，也许真的回不来了。

    可能是觉得道士和尚这类人心善些，乞儿们才凑过来烤火。

    许是确定这两个穷道士没啥吃食财物，那些青壮渐渐离开。

    “别胡说，安静些，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两人走了很远，还能看到那群乞儿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不少逃难的百姓都往许昌来，一路看到牵儿拖女的妇人，看到用担子挑着婴儿的老人。

    锦岁和凌爷爷相视一望，没敢拿饼出来吃，只喝了些清水。

    几个年纪大些的乞儿忙去捡柴，生怕小道士赶他们走。

    晚间休息的时候，小道士会就地找野菜，放石头上加盐炙了三人吃。

    凌爷爷谢过车夫好意，笑说：

    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用小孩装大人的语气道：

    锦岁哪里睡得着！感觉身边环狼伺虎一样，和爷爷一起裹着毯子，警戒着看着四周。

    锦岁对李林风说：

    男孩惊喜交加，脏兮兮的脸上，涌现无限的感激。

    原主的善良，明显是遗传爷爷的。

    “我们去洛城，不能带你们。”

    那二哥忙低声呵斥道：

    洛城的水患都影响到水运，更别说附近的许昌？

    锦岁低头道：“阿爷放心，我省得。”

    这一夜很是漫长，锦岁只朦胧睡了一觉。

    “活下去。”

    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和麻木，正是春暖花开春耕的时候，这些百姓却被迫远离故土，流离失所。

    “走走走，莫跟着老道！”

    “多谢！李林风此生不忘道爷大恩。”

    五日后到了许昌，车夫不忍心又劝一回：

    “别随便舍粮舍水，只要你给了一个人，其他人都会蜂拥而至。”

    “悄悄的，万不能被那些青壮发现。”

    等乞儿们送柴来时，锦岁猛地将方便袋塞入那个二哥手中，快速道：

    他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凑，那些人会驱赶他们，更有坏心的，会殴打或是绑了准备卖人为奴。

    男孩紧紧搂着妹妹，揉着她干瘪的小肚子：

    天才放亮，凌爷爷便踩熄了火堆，拉锦岁赶路。

    “老道确实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小哥若是可怜老道，不如这尾款少收些。”

    晚上露宿的时候，两人的篝火一升起来，就有不少乞儿在附近徘徊，更远点的地方则是目露凶光的青壮。

    “老道士，现在的洛城跟鬼门关差不多，你还是先别去，等水患过了再说。”

    很快锦岁就看，叫李林风的男孩，在火堆背光处，将能量棒一掰为二，分给乞儿们。

    后世这么大的孩子在做什么？在烦恼作业，在偷家长的手机，家里的零食多的吃不完，从来没尝过挨饿受冻的滋味……

    锦岁看着这群在后世，最大上五、六年纪，最小上幼儿园的孩子。

    甚至他们能活下来，是被某些人当成‘储备粮’的……

    唯一让车夫心喜的是，那小道士给他的水是盐水，还是干净的青盐。

    凌爷爷说，这还算好了，等到了最惨的时候，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这些乞儿就彻底没活路了。

    要知道像车夫这样贱籍，收入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只舍得吃十日盐，大多时候都是吃醋布。

    至于糖，那吃的就更少了。

    乞儿们不走，随着夜深天寒，都往火堆边凑近烤火。

    “再忍忍，大哥很快就带吃的回来。”

    凌爷爷让她睡，自己守夜。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变得闪亮，似是不想让道士看到他落泪，忙低头回到乞儿群中。

    车夫一听，立即揣了银子二话不说调头走了。

    “喂，你们想白烤火啊！去捡些柴来。”

    他们就像深山中躲着猛兽的瘦弱小动物，无声无息，心惊胆颤地活着。

    不过比起她遇到的其他人，这车夫算是个好人了。

    小女孩看锦岁的眼神，让锦岁不忍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