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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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黑色水手服的少女眼瞳紧缩。

    少女双手交错静静放置在裙摆前，脚跟连接椅子一起固定在方形石座处，头部微微倾斜着，嘴唇轻抿，像是在对每个路过她身前的游客微笑，更显得柔美灵动。

    也许，她会自言自语，也许，她又什么都没有说。

    又有一阵风吹起来。

    更像是在完成作品后，有人拿起削刀，毫不顾忌地挖去了眼睛的部分。

    “这种东西我基本是一知半解，但也可以看看。”我回答道。

    当然，活得太久的大树，本来也很难连根拔出来。

    “但咒术界的圈子有这么多年家族积累，到现在为止，咒术师这个说法还是更普遍。”她说。

    和所有的学生一样，她的一天本该是寻常的。

    博物馆如今展出的主题是包含日本历史文化与西方近代美术。

    庵歌姬看着对面眼神亮了，然后第一时间选择询问自家后辈的意见，“我很喜欢这种地方哦，你们呢？如果会觉得枯燥，我们就选其他的项目吧。”

    千年前的石刻、漆器、刀剑工艺，出乎意料的是，与佛教相关的藏品很多，如来、毘沙门天、七福神之类的绘画和泥塑占比很大，看来这一期是佛教主题？

    家入硝子摆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很久没出门，哪里都可以。”

    砰。

    有草坪上带球射门的社团成员，还有结伴而行嬉笑找午休地点的学生，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令人烦心的人和事，似乎都在此刻投成一副完美的画作。

    “一个人都没有。”

    “欸——”听到这种传言，我饶有兴致地再把目光移回眼前的雕塑上。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艺术博物馆里的游客不算多，买到票后，庵歌姬就领着我们去了最核心的长期藏品区，因为馆内整个都静悄悄的，她也就小声地凑在我们身侧，一个个解释。

    少女的眼睛没有闭上。

    “托了历史悠久的福气呢。”我若有所思道，听着两人的闲聊，扭头看向旁边展示柜里的一尊神像。

    庵歌姬听我这么说，一下打起精神：“不了解也没关系啦，艺术这种东西，并不是需要每个人都得拿同一套理解方式才算合格，正所谓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

    话到此处，庵歌姬放缓声音：“因为爱情的召唤，马耳切罗不再旅行，就此对她展开追求，并如痴如狂地在杜维妮家族创作。”

    庵歌姬摇摇头，“不，是因为他本人的一生很有传奇色彩。”

    真远，好远啊……为什么在现在，会觉得这么路这么长呢？

    “因为作品特别好吗？”家入硝子问。

    “他技艺精湛，才华横溢，不管是雕刻的石膏像也好，还是画出来的油画也好，都非常有灵气，也就引来多方的王公贵族追捧。如果想要请他创作，就需要请杜维妮家族出面。”

    “自从十年前日本官方建立了异能特务科，还是有变化的。”

    庵歌姬的手指落在某幅浮世绘的方向，那是一张僧侣背着背篓，低头戴着斗笠，正手持法器与恶鬼缠斗的画，“不管是我们还是咒术师管辖协会以外的存在，都有了一个异能力者的正式称呼了。”

    “马耳切罗啊。”庵歌姬也跟着凑过来，把手掌搭在我的左肩上，“这个人，虽然流传下来的作品不多，但他还挺小有名气的。”

    或许是刚刚听了歌姬前辈所说的怪异传言，我目视着那些碎裂的部位，觉得那些痕迹太过生硬。

    “关于神道教、佛教、武家之类的流派，在过去分得很开。”庵歌姬歪着头，手指点在脸颊附近，仔细想了想，“后来咒术这个概念就反过来包揽了这边的所有的非自然力量了，唔，现在就不一样了。”

    直到有一双黑亮的女士皮鞋走到其眼前。

    没到。

    她愣了很久，将一缕肩前的鬓发挽在耳后，按住了头发。

    这里是天台，明明还处于午休的时间，却空无一人。

    她身下坚实的水泥地被染红，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那双涣散的，失去光芒的眼瞳被艳丽的红彻底浸染，难以看出清澈的原貌。

    《是欺诈师，不是咒术师》

    家入硝子好奇地举起手：“现在不是也在用吗？”

    柔和的顶棚灯之下，残缺的少女石膏像依旧对每个人静静微笑着。

    但谁又能确定呢。

    玻璃展柜里色温稳定的小型聚光灯打出一层浅浅的白光，将那张泥塑的脸衬得分外慈眉善目，我垂眼想起盘星教内部的那些「天元」塑像，不由得挑挑眉。

    “……”

    呼。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名身穿黑色水手服的少女踏着阶梯，在奋力奔跑。

    至始至终，它映着人世间来来往往的种种。

    铃木香帆走到楼底，闭了闭眼。

    少女坠落至楼底，而那一抹灵动的红还半空缓缓降落，丝毫不在意身侧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低头念着作者简介的时候，右侧肩膀感觉一沉，是家入硝子的脑袋挤了过来，她隔着红色的隔离带打量着眼前这尊石膏像，发出感慨的声音：“又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人呢，不过展出的作品很有独特的生命力诶，特别是模特那种肢体柔软的线条感。”

    有风吹起少女灰色的长发，撩动发间赤红的缎带，连带齐膝的黑色裙摆一起翻飞。

    讲述着那段过往的庵歌姬微微一顿，说：“结果，他发现，杜维妮一家房门大敞，地毯上、壁炉前、橱柜的夹缝间，全都是飞溅的血迹，安静而肃穆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不愧是预备医生，第一时间的重点就是人体呢。

    阶梯像是永无尽头，她迈着小腿，大口大口喘息着，每一次的深呼吸都像是要榨干仅有的体力。

    “艺术博物馆，不错诶！”

    《破灭》，作者：马耳切罗·奥兰多，国籍意大利，18世纪的雕塑家、画家。

    所谓的《破灭》，是不是只是旁人杜撰的名字？我心想。

    ——是意外。

    这也许就是马耳切罗的创作思路。

    “的确也听过类似的传言。”眼见四下无人，我也点了下头，“具体是怎么样呢？”

    时间久了，就开始发黑。

    但是——

    下落。

    “后来，他在法国的讨论度越来越高。当有一年，春天的新芽长成结实的绿叶时，有一户人家慕名前来——”

    前方的风景很好。

    远远瞧上去，像是被撕裂的蝴蝶翅膀。

    残缺的部分，不像是经过创作者的构思浑然一体的结果。

    或许是为了转换心情，那道瘦瘦高高的人影漫步走至栏杆附近，将双臂搭在上面，连同身体的一部分重量靠过去，然后对着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呼。

    “话是这么说，但哈姆雷特再怎么也不能变成哈利○特啊。”我说。

    逛完了基本的主题展览区，接下来便是西方的特殊展览区，大多数作品我都叫不出名字，也没什么特色，基本过眼就忘，我们几人在展柜与画框之间来回穿梭，左顾右盼间，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件少女石膏像。

    也有警察和记者的身影陆续路过，拍照，拉起警戒。

    还没到。

    少女站在毒辣的太阳之下，一时有些恍神。

    “没人知道马耳切罗和杜维妮家族的人都去哪了，他留下来的作品几乎也都失传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大概也在收藏家的手里。”

    庵歌姬看着这些东西，径直“啊”了一声，“说起来，我家里的老人说过，咒术的起源，最早就是和佛教有关呢。”

    她发间的丝带飘起来，这次离开了主人，自由散漫地变形、起舞，然后——

    她一把推开门，刺眼的阳光顿时照射进来。

    ——不幸的事故。

    纵使稍有烦恼，也该很快恢复到日常中。



    完美与不完美，在此刻交融为一体。

    咔哒。

    终于，在到达极限之前，她看见那扇期待已久的门。

    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企图抓住什么。

    可等游客的目光被吸引而来时，便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少女面容上的瑕疵——她小巧的鼻梁之上，那原本该是眼睛的部分消失了，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破碎裂痕。

    “当旅行到法国时，他的才能受到某处的乡豪——杜维妮家族的赏识，被允许留在他们的家中。而马耳切罗就在这借住期间，对他们家的女儿一见钟情。”

    或许是被前辈的责任感所驱使，庵歌姬拍拍胸膛，正经地说：“那也不必担心，有我在，不让你们出现误解的。”

    逐渐，围观群众围住了她，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裹着着一层披肩，身穿罗马天主教会的常服，雕刻者十分细腻地打造出模特衣装的每一寸褶皱，衬托出纤细的腰身，其饱满的桃腮，以及线条流畅的细长脖颈。

    她自然无法替创作者回答。

    捕捉到那一声奇怪的异响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跟着栏杆一起朝外开始倾倒。

    当身处这幅画作面前，就连自己心间的压抑和迷茫都仿佛化作被用力挤榨出去的柠檬汁，留下一些酸酸的，清新的味道。

    “人不见了。”

    “这位画家，我记得……他虽然国籍在意大利，实际他本人出名却是在法国，之前都在为了取材而周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