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    【作者布丁奶昔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孜然是后山摘的，还有野葱，叫黄二流连根挖回来，开辟一块小田，专门用来种植作料，不就是烤肉吗，以后大家天天吃，吃到腻，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流民的眼珠子不是被烤肉黏住，就被土豆汤迷住，腿软得走不动道，满心满眼全是食物。

    “没死没死，都活着呢！”

    胡月儿想到桂花糕甜丝丝的滋味，眼中冒出一点光，她想活下去，和娘一起吃桂花糕和酱鸭子，她要永远做娘的孩子，可真的好累，她努力睁开眼，眼皮却一直往下掉，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也抓不住娘的衣服。

    周银环满心担忧，小孩脖颈细得吓人，风都能吹断，呼吸也费劲，距离县城还有一天，女儿怕是走不到了，她攥紧手，如果还有食物，哪怕只有一点，挨过这最艰难的时间，也许月儿就能活下来。

    她轻咳一声，竟把流民吓得蹦了蹦，一群人骤然噤声，还相互提醒，怒瞪发出声响的同伴，更有甚者直接屏息，就为听她说话的。

    她思来想去，这种大家都吃不上饭的灾荒年头，最能表现实力的，那还得是食物，便找来官差和村民，搞了这么一出，三个官差就如门神一样，黑着脸立在她身后，手中提着大刀，锐利的目光不停扫过流民。

    当场就有口水滴到地上，狼狈擦嘴的，剩下那些表情就像脑子融在胃里，满脸痴迷，只怕捅他们一刀，这群人都感受不到。

    “这么大的味儿，那肉得有多少啊……”

    在旁人的嚎啕大哭中，周银环擦去泪，“对，我们过得会比他好。”

    黎默言见他们一拥而上，担心发生踩踏事故，“不急，都有，一个个来——”

    不光是胡月儿，附近的叔叔姐姐们，也停下脚步，麻木的脸渐渐活过来，本能仰起头，仔细嗅闻这香气，在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中，有人激动大喊。

    星光村外面的官道上。

    也是这个时候，身体彻底活了，舌尖尝出咸味，流民睁大眼，盐，居然有精贵的盐，哪怕是以前日头好，他们都舍不得吃，就这样放在汤里，给他们喝啊？

    黎默言人口暴涨，后山的采石场能建造啦，可在此之前，她得把星光村的规矩立好。

    自己说话这么管用吗？

    人还没加入村子呢，她说话恐怕没人听，打算让官差出手，结果她喊完，那群乱糟糟的流民真停下冲锋，迅速排好队，一边偷偷瞄她。

    胡月儿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娘，难过凑过去，娘的血让她胃里好受些，可惜没走出去多远，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好累好想睡觉……

    她和女儿不用死了。

    胡月儿心虚瞄着娘亲，后者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一团，完全没有记忆中乌黑顺滑的样子，手也不像从前柔软，毛刺刮得她生疼。

    她年纪不大，却清楚爹把她们当累赘扔了，投奔省城的富商亲戚，还卷走所有粮食，这明明是娘绣帕子赚来的。

    周银环咬紧牙关：“瞎说！不许说这样的话，都走到这，就差最后一步路，月儿要跟着娘一起活下去，吃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黎默言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酸，旱灾里人过得太苦了。

    倒也不用如此夸张，肉师傅过于威武了。

    周银环发现女儿的异状，不停呼唤小孩的名字，四周的流民不断经过，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他们早已麻木，也许下个死去的就是自己，周银环不肯放弃，她努力将女儿背起，带着月儿往前走。

    肉啊，胡月儿重重吞着唾液，不由浮现以前过年时，炖得酱红的红烧肉，肚子激烈抽动，人却哭起来，“娘，你咋也死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胡彬却连自己的孩子都说丢就丢。

    胡月儿却感到安心，爹带着弟弟和家里的粮食跑了，自己只有娘亲，想到这她抓紧娘的袖子，撒娇蹭蹭对方。

    他们就这样被肉引诱着，找到一座火堆，心心念念的肉就架在火上，烤了整整一排，油脂滴落，激得火苗炸开，啪地敲在心上，他们忍不住捂住心口。

    这效果好过头了吧。

    等她记录好，黄老五盛出土豆汤，装在竹筒里递到流民手里，这群人的状态太差，再不吃点东西，只怕去星光村的路上，就能饿死好几个。

    桂花糕啊……

    天下大旱，他们背井离乡，谁想到即将饿死时，能吃上这样的珍馐，他们愿意当牛做马，回报大人的救命之恩。

    而这万众瞩目的中心，被无数人注视的正是黎默言。

    周银环好恨啊，她的十根手指被咬烂，已流不出血，只能凑到腕边，撕开一个口子，终于有血流出，她喂到女儿嘴边，“乖儿快喝。”

    流民喝完土豆汤，就走到路边等着，不怕有人悄悄逃走，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

    胡月儿想着刚才的肉，十分解恨道，“他肯定吃不上，我们过得比他好。”

    报名就是简单的登记，记录流民的姓名以及特长，星光村这种地方自然没有纸笔，拿木板和木炭凑合的。

    流民们面面相觑，一时居然没人敢动，回味口中残留的咸味，他们珍重捧起竹筒，土豆汤粉粉的，人吃着很慰贴，但要说最好吃的，那肯定是肉。

    等孜然被火一烤，香味激发出来，嗞嗞融进肉里，她天天吃夜宵的现代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连饭都吃不上的流民？

    就在世界黑下去前，她忽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香得她生生精神起来，下意识寻找那香味得来源。

    黎默言本想展示星光村有肉有粮，食物管够放心大胆来，结果被一群可怜人巴巴望着，身上还带着伤，她良心好痛，肉是吃不下去，就让黄二流撕成小条，撒进土豆汤。

    而村里最懂美食的专家，居然是黄二流，他不知从哪搞来的孜然，撒在肉上，光嗅空气中的味道，已叫人心痒难耐。

    黎默言统计完毕。

    “娘……”胡月儿趴在娘肩头，感受娘摇晃的身体，“别管我了。”

    除去烤肉，火上架起一口大锅，里面煮着热汤，放的居然是土豆，应是煮了很久，土豆已被煮烂，块茎融入汤里，让清汤变得黏稠。

    一共五十八个流民，全部想加入星光村，其中大部分是正值壮年的男性，力气大，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女性人少，却身怀绝技，她招到三个篾匠，一个绣娘，剩下的女人们要么能织布，要么会养鸡喂猪。

    她哭笑不得，怕流民把自己憋出好歹赶紧开口，“我是星光村的领主，现诚邀各位加入星光村，水饭管饱，有意者来我这报名。”

    胡月儿才十岁，但她的一双脚都走烂了，从最初的痛疼到麻木，血不断渗入草鞋，又在夜晚风干，等到第二天再次被血水打湿，结出一层又一层的血痂，颜色近乎黑色。

    黎默言：“……”

    那死了也不错，至少不用再忍饥挨饿，每日能嗅嗅这肉香，她就知足了。

    这次就连周银环都说不出呵斥的话，太香了，香得邪性，现在所有人都勒紧裤腰带，哪来的肉吃，一闻就不是人间的东西，难道她和女儿一块来到阴曹地府？

    一群被肉迷晕的人惊醒，嗅着味走出官道，往树林深处钻，谁还管这是陷阱，哪怕丢掉性命，能吃上一口肉也值了。

    天地好像在旋转，胡月儿晕得厉害，口中干涩，喉咙火辣生疼泛着腥气，她舔过开裂的唇，刺痛蹿上脑子，眼前才没那么晕，接着想起娘不让自己舔嘴巴。

    “肉，是肉——”

    该说不愧是游戏，哪怕快要饿死，一口土豆汤下肚，人立刻恢复过来，还能跑能跳。

    周银环想到路上的种种艰辛，再见前方树木退开，逐渐露出的开阔平地，一座木屋映入眼帘，心想不愧是大人住的地方，等发现成片的农田，绿油油的作物，和一缸缸的水后，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周银环母女跟着黎大人回村，吃完土豆身上有劲，路是胡月儿自己走的，周银环见女儿精神的样子，心里感恩戴德，她想给大人立个牌位供奉。

    周银环和胡月儿是一对母女，她们正跟随其他流民前往奇山县衙。

    “哎呀，都傻着干嘛，找肉啊，急死了我！”

    “咳。”

    流民捧着竹筒，小口小口抿着，热汤流入冰冷的胃袋里，很快带着身体热乎起来，像有瞧不见的雾被擦去，世界变得鲜活，他们能看清蓝天、感受到热度，听见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

    虽然话说得不伦不类，但意思流民听懂了，加入星光村有饭吃有水喝，那用犹豫吗，谁不加入脑袋被驴踢了。

    他们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肉，咸香绝妙无法形容，就是太少，太少！还没正经开吃，肉就没了，塞牙缝都不够，可真好吃啊，流民恋恋不舍舔着嘴巴，舔着舔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流民神色敬畏，甚至有几人匍匐在地，当场开始跪拜，被仙子的侍从拉起。

    她可谓是人才大丰收，尤其是三个篾匠，星光村有大片毛竹林，可以做成竹制品，比如竹篮、竹席等。

    一个女人坐在锅旁，嘴巴嚼个不停，金黄的肉块不断消失在她口中，看得人恍惚，那么多肉啊，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她、她是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