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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虞单手掌着方向盘,减速贴向道路右侧,另一手挂起蓝牙。

    “对对,就是那辆。”连芸秀语气肯定,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们昨晚开过来的车也不在前院了,你回市区啦?”

    程韫双答应得很快,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原因。

    “我远远看过一回,哎呀,又是摩托又是跑车,开得可快,多危险啊。你既然打算去找小韫,就帮我照看着她一些吧,最好劝劝她,别上赛道。”

    早晚叫迟弦给他看看,能治就治,治不了就打包丢回欧洲吧。

    谢明虞听出来她的意思,否认道:“没有回去,我跟着学姐后面下山了。”

    然而,程韫双完全无法共频到他的别扭和纠结,只当谢明虞对长出来的这一茬不太满意。

    “他们的头发和车子一样五颜六色,年纪又不大,可能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少爷小姐,总之挺不务正业的。”

    “哎,来来,我知道,我告诉你。”

    她无所谓在这些小事上和对方计较什么,于是按了按眉心道:“那你种吧。”

    掩在头盔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她拉下油门,陡然加速。

    她对谢明虞说了早晨之后的第一句话。

    谢明虞听到背后逐渐远去的脚步,眼底缓缓凝出几分难以置信。

    直到梁也正义感爆棚,挤到前面,扬声道:“小程姐姐,有人跟踪你!”

    她后半句话带着一点试探,似是还有事交代谢明虞,但摸不准他的态度。

    谢明虞的心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刺痛,但仍旧顺着台阶而下,寻了个借口解释道:“夜里风大,连姨怕你着凉,我放了外套在车里。”

    大部分人与连芸秀描述的别无二致,身上挂满五金,穿着打扮十足的朋克风,程韫双简直是这伙人中的一股清流。

    “连姨,是我,有什么事吗?”

    谢明虞勉强弯起唇角,决定再试一次:“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重新种玫瑰吗?”

    重机车和越野的速度不相上下,环岛公路又多急弯,谢明虞见状,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被迫减速,放任她消失在视野里。

    “为什么?”她顺势道,“虽然我没看出这簇玫瑰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重来一遍也可以。”

    但杜卡迪的速度毫不逊色,且在山间和城市主路上更加灵活,仅仅是拉开了十多分钟的工夫便已不见踪影。

    谢明虞匆匆追上车尾气,立刻拿起车钥匙,拉开了昨天开过来的越野。

    关于玫瑰的矛盾不需要拿到人前大肆宣扬,在公众场合,程韫双依然维持着平和的假象。

    连芸秀收拾了碗筷,以为他们在冷战。

    “不是简单拓出一块新的地方,把种子撒进去,而是挖掉他种下的这些,在原来的区域重新栽种。”

    虽然表现得并不敷衍,但态度也不甚走心,谢明虞顿时有种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顺着回应下去的无力感。

    程韫双知道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反光镜内车标一闪而过,熟悉的车架轮廓赫然是先前停在院子里的巴博斯G900。

    挂断电话后,巴博斯轰然隐入夜色,疾驰向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座山。

    他们站的位置偏后,加之音响毫不收敛,议论声便被盖了下去,并未引起程韫双的注意。

    “我知道了,连姨。”谢明虞诡异地理解了她的这种心情,承诺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或许就像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程韫双看进眼里一样,等到来年花开,她看见这些花,也只会想起那个人,而不是他。

    谢明虞也不例外,他下了车,朝人群走过去。

    他在和自己较劲。

    但话说一半又不解释原因,反而可怜巴巴地回避她,谁有空陪他在这里当谜语人?

    原来她看得出来,他在不开心。

    程韫双定定打量男生几眼,随后移开视线,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谢明虞希望她问为什么,程韫双照做了。

    具体表现为,不主动和她讲话。

    谢明虞赌气地重重铲了两下花田,决定暂停喜欢程韫双一段时间。

    程韫双只是懒得深想,不是情绪感知力为负数。

    “没什么,你就当我没问过那些话吧。”他别过脸,在花田边蹲了下来,抄起铲子开始把整株幼苗挖出来。

    谢明虞这是唱的哪出?

    说着,他设置好目的地。

    正当他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时,连芸秀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不过是睡了一夜,没记错的话,昨晚他还对这些玫瑰幼苗青睐有加,怎么一夕之间便“拳脚相向”了?

    “你怎么来了?”

    蔚蓝天幕上朗日高悬,方向位置如常,没有出现什么类似“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反自然现象。

    于是,一段时间毫不意外地演变成了一天,谢明虞等到天都暗了,也没能和她说上半句话。

    现在他想挖了重弄,她也同意了。

    她很少见到谢明虞面无表情的时候,因此多看了他两眼,难得好奇对方为什么这副表情。

    谢明虞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任由这帮出门不带大脑的公子哥议论纷纷。

    程韫双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昨晚回到息园,发现玫瑰长出幼苗时,他其实很兴奋,但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谢明虞很快意识到,这些清脆幼嫩的芽来自于另一个人格的苦心经营,和他没什么关系。

    相距太远,谢明虞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也分辨不出程韫双脸上的表情,但任何人都会被她周身自由的气息所吸引,并不由自主地追逐那一抹鲜活。

    不一会儿,重型机车轰地驶出庄园。

    谢明虞完全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小辈地位,请求的低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且熟练地偷换概念,用担心掩饰渴望随时掌握对方行踪的占有欲。

    但这群不服管教的年轻人最讨厌长辈的叮咛,话音落下,或探究或厌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显而

    谢明虞降下车窗的瞬间,一眼就找到了她。

    程韫双懒洋洋地倚着那辆黑红交错的限量版杜卡迪,同款配色的赛车服尺寸合宜,完美勾勒出健康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曲线。

    大抵是一些刻板印象,连芸秀每到这时候都会自动忽视程韫双的年龄阅历,生怕有人带坏了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定制头盔被她随手挂在车把上,晚风向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

    程韫双虽然不解,但花田面积广阔,再辟一块地方种玫瑰绰绰有余,谢明虞要是实在想种,也不是不行。

    谢明虞眺眼望向公路尽头,说:“不在,是一辆黑色重机车吗?车尾贴了暗红车标?”

    毕竟两人今早闹了别扭,一个不理一个,一整天里,息园安静更甚以往。

    想了想,打算劝劝小谢,结果谢明虞又蹲进了花田,转头再去寻小韫时,她扭身进了车库。

    还没挤到程韫双身边,便听见斜刺里飘过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嗤笑:“呀,怎么是你?不会是跟踪小程姐姐来的吧?”

    所以谢明虞要铲掉这片玫瑰幼苗,试图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拔除主人格在程韫双记忆里留下的痕迹。

    “怎么了?”程韫双见他杵在原地,抬脚走过去,“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

    他只不过希望她能对自己多用点心思,这么难吗?

    眼底闪过几分算计,他故作苦恼,问:“连姨,你知道学姐去哪里了吗?现在很晚了,我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果然正中连芸秀下怀:“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扶越山那边有家赛车俱乐部,我估摸着应该是她哪个朋友攒了个局,喊她过去玩。”

    “只是她看起来还在生我的气,不准我继续跟着,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人了。”

    扶越山山势陡峭,人烟稀少,盘山公路狭窄而蜿蜒,两侧树林阴翳,夜间能见度很低,唯有山顶勉强算得上视野开阔,由于位置偏僻而常有“不正经的人”出没。

    有好事者压着嗓音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简要复述了一遍,真假虚实被刻意歪曲,不知情的几人看向谢明虞的目光中不由多出几分鄙夷。

    他将占有欲遮得严严实实,甚至学会了主人格最常用的理由,来自长辈的关心。

    花是谢明虞当初要种的,她同意了。

    这家赛车俱乐部名叫chaotic,店如其名,前门仿照国外的汽车旅馆搞了做旧设计,歪歪扭扭的字母之间串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乡村摇滚震耳欲聋。

    他们这群人允许自己滥情花心,却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谣言排斥谢明虞。

    梁也“嘁”了一声:“谁要和这种人认识。”

    话音刚落,有人好奇地问:“梁少,你们认识?”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谢明虞始料未及,低头扫过脚边那丛东倒西歪的幼苗,忽然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毫无意义地较真。

    偏偏谢明虞并没有破坏梁程联姻,但明面上逻辑顺理成章,解释无用,只会给程韫双造成困扰。

    谢明虞紧赶慢赶循着连芸秀                                                给的地址找到俱乐部外时,程韫双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一句话轻轻揭过,淡漠一如既往。

    “我看车库里的少了一台机车,小韫出门啦?”连芸秀站在庄园一角的闸门外,满脸担忧,“你俩在一起吗?”

    他积极告发谢明虞,人群于是随之向两侧分开一条空道,程韫双望向他身后,目光直直撞入某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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