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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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两人驱车前往拍摄场地。

    江宥安人精似的，且又是程韫双半个长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那一句“我师弟”，无非是希望自己对待谢闻黎能稍微宽和一些。

    “这里......”谢闻黎束手束脚地背过身，摸索着牵起她的手，带到自己腰后的一处拉链边，“应该是要拉上去一些，但我自己不太确定拉到什么位置比较合适，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呆愣楞地站在沙滩与木阶的交界处，后脑一撮头发倔强地翘起来，白皙的皮肤在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易碎的质感，整个人宛若一尊精美的玻璃立绘。

    程韫双朝门边挪了两步，按了按额角，正色问：“叫我来做什么？”

    更衣室设在沙滩界外的石子路边，位于一片林荫下方。

    到时，海水会打湿衣摆，描出腰线，而海风吹起未沾水的白纱，若隐若现揭开一点诱人的轮廓。

    手背覆上一抹温热，程韫双手指搭在链扣底部，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不让服装助理帮你弄？”

    摄影棚搭在沙滩上。

    服装组特意挑选了一条低腰的白色西裤搭配这件上衣。

    谢闻黎盯着面前花纹繁复的布帘，顿了两秒，轻声说：“很挤，不想被别人碰到。”

    头顶顿时响起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坐下来，曲起一条腿。”江宥安示意道

    说罢，她转向谢闻黎：“这位是江宥安，江导。”

    拉链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后，她并不急于松手，而是捏住两侧被分开的薄纱，慢条斯理地一路顺下来，捋平衣服上的褶皱。

    就在他即将转过身做出点什么时，服装助理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谢老师？程总？你们好了吗？”

    不远处，海水澄澈透明，干净得能够看清水底浮动的细沙，海波孜孜不倦地涌向岸边，偶尔卷过来一两只巴掌大小的海星。

    谢闻黎不敢妄动：“没、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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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眼底聚拢的愧意被一抹悄然滋生的偏执所替代。

    谢闻黎眸色暗了暗，周身气质随之产生了一星微不可查的变化。

    午饭定在青鹿水榭，谢闻黎看见正门上方悬挂的匾额时，下意识扫一了眼身后。

    程韫双打量着眼前低矮狭小的简易棚，没想明白经费花在了哪里。

    眼光毒辣的老人甚至仅凭一个照面便能断定，谢闻黎更符合这支广告的概念核心。

    人前，谢闻黎恢复了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微弯着双眼，语气平和，但莫名有些难以接近。

    收拾妥当后，助理带他来到摄影棚外。

    他小幅同经理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对方有些失礼的注视，随后伸手为程韫双推开包间的门，挨着她落座。

    “可以了吗？”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谢闻黎截住了他的目光，重复道，“这样，可以了吗？”

    无论是哪一种，谢闻黎都喜闻乐见。

    行至拐角，谢闻黎似有所觉，笑盈盈地望过来。

    也不知道现在周围有没有狗仔，如果拍到他和程韫双同进同出，又会起什么样的标题来博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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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经理理所当然地被这副温煦谦谨的表象所迷惑，不由对他多出几分好感。

    谢闻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谢闻黎不由屏住了呼吸，似乎在明亮的光线中渐渐失去了视觉感知力。

    寒暄间，服装助理远远跑过来，气喘吁吁打断了她们：“程总，谢老师请您过去一下。”

    “江老师。”程韫双越过一众打探的目光，带他来到导演面前，言简意赅介绍道，“谢闻黎，我师弟，新人，您多费心。”

    程韫双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么，谢老师？”

    语气中少见地展露出几分幼稚，好像除了程韫双以外，没有人能够靠近他一样。

    程韫双的指腹柔软细腻，指甲稍长，偶尔戳到谢闻黎也不至于刺痛，只是激起星星点点的酥麻，说不清是肌肤相触引起了大脑的共感，还是......

    程韫双失笑，抬眼看向他穿的这件衣服。

    除了少部分负责合同签署事宜的成员曾在禾知见过谢闻黎，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他。

    程韫双目光虚落在那道逐渐走远的高挑背影上，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淡笑。

    平静的音色自身后传来，在逼仄的更衣室内荡开微弱的回响：“阿黎？”

    毕竟，以她在片场的严厉程度，就连当年颇有天分的邵斯谨也没少挨过骂。

    谢闻黎霎时被火星子燎了一般，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拉开这段于他而言有些难以克制的距离。

    他赤着双脚，踩在绵软的沙粒上，海浪由远及近冲刷过他的脚踝，很快打湿了裤腿。

    程韫双算了算日程，答应下来：“行，到时见。”

    程韫双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指关节外侧贴着的一片肌肉倏地绷紧，随后迅速收缩，将脊柱沟衬托得更为明显。

    柔软的水与沙之外，人类的骨骼化作最坚硬的礁岸，他是唯一鲜活的存在。

    可能只是错觉吧，服装助理挠挠后脑勺，围着他前后转了几圈，说：“没问题了，谢老师。”

    程韫双拨开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捏住拉链一端，慢慢向上扯动。

    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转身，解开这套无法蔽体的衣服，按住程韫双的手，乞求她给予更多。

    服装助理迎面碰上她，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见她走远了。

    后背若有似无的触碰攫取了他的全部感官，甚至压过了他的心跳，掌控了他的思维意识，一下一下，主导着他的呼吸节奏。

    这个动作使得她不可避免地，更多接触到谢                                                闻黎的身体。

    而程韫双似乎浑然不觉。

    微风渗进帷幕缝隙，随着拉链缓缓向上，未被白纱遮挡的皮肤蓦地感到一丝微凉。

    裸露在外的脖颈却噌一下烧起来，程韫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抿出浅浅的弧度。

    说着，他侧过身，露出后背的拉链。

    服装助理的称呼方式从她舌尖滚过，尾音被呼呼的风压低了音调，显得咬字黏连，平添几分暧昧。

    只是，坠云湾临海，不方便停车，程韫双在鹤北山下正巧遇上了项目组的几个同事，一众人于是浩浩荡荡挤上摆渡车，沿着环岛公路，朝海边驶去。

    说起来，作为取景地之一的坠云湾就在北山路七十二号附近，和息园相距不远。

    按照造型团队的方案，拉链应该卡在与两侧肩胛骨连线齐平的高度。

    先前只听说邵斯谨因为车祸不能履约，程韫双临时起意挑了新人补上来，本以为旗鼓相当都很难得，没想到气质相貌丝毫不逊于身为影帝的邵斯谨。

    程韫双收手，掀帘走出来：“好了，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的效果。”

    服装助理将人带到，便被隔壁不知道哪个组暂时借走，帮忙布置起化妆间。

    程韫双回神，叹笑道：“江姨，你想多了。”

    她挑开厚重的幕帘，矮身钻进去，不曾想内里空间实在有限，转身时，一头撞进了谢闻黎怀中。

    谢闻黎犯了食困，从车上下来时，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双眼。

    还是他本身，就心思不纯。

    他倒是上道，江宥安点点头，抬手冲着摄影棚招了两下。

    程韫双坐在人堆里，整个人被摄像机遮得严严实实，谢闻黎的视线下意识追过去，本人却被江宥安指挥着走向了蔚蓝的大海。

    别具一格的设计在日光中泛起冷银色的寒芒，造型奇异的拉链贴着白纱向左右延展，模拟起脊骨的形状。

    “我又没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截我的话做什么？”江宥安“哼”了一声，“我前几天才听玉宜说，你要和梁家老二订婚呢，这是解决了？”

    薄如蝉翼的外套只有正面与肩部是正经西服的材质，后背镂空，垂落一片白纱，从最中间缀出一串拉链，仿佛雨夜突如其来的闪电，将层云撕碎。

    谢闻黎怔了怔，不禁感到些许无措，为自己在这样正经严肃的工作场合，用狎昵的画面臆测他与程韫双的关系而感到羞愧。

    江宥安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随口问：“这么喜欢？”

    似乎和玉梁酒业的二公子有几分相像，但梁霄燃是一簇会灼人的火，这位则更平和，犹如干燥而温暖的阳光照进深林，又仿佛溶溶月色坠入哔剥的壁炉中。

    服装组于是自动接管了谢闻黎，将人带去了更衣室。

    “这话就生疏了。”江宥安难得端出几分长辈的架子，故作不悦，“下个月我飞布里斯托，你有时间一起吗？玉津和你也很久没见了。”

    “小程总，这边。”经理侧身为二人引路，余光不住地打量着她身旁高大俊美的青年。

    程韫双无奈：“程氏内部的小乱子而已，让您见笑。”

    眼下，宽松的长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骨上，程韫双抻着衬衣下摆，微曲的指节恰好卡进他凹陷的腰窝。

    如果他没有记错，梁程联姻、深夜密会的八卦便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江老师好。”谢闻黎乖乖打过招呼，侧眸看了一眼程韫双，随后向江宥安解释道，“来之前我做了一些功课，但难免经验不足，还请江老师多多指点。”

    是“震惊！梁程婚约破裂竟是因为”？还是“恩断义绝梁少泪洒墉江，如胶似漆小三招摇现身”？

    遮阳棚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