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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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谢闻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微微上扬的唇角一瞬间与那人重合。

    副驾上，祁樾调出导航，问：“老板，回酒店吗？”

    程韫双懒懒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捧起水杯，盯着花瓶发呆。

    少年人偏高的体温透过夏季轻薄的衣衫温暖了她的一侧身体，仲夏夜晚风微凉，程韫双被大她一圈的谢闻黎以这种半依靠半拥抱的姿势裹进怀里。

    深夜，迈巴赫在巴黎城区的主路上缓缓驶过，谢闻黎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

    谢闻黎“唔”了一声：“算是吧。”

    她却已经把手抽了回去，提起裙摆，先下了车。

    半晌，他轻声叹道：“原来是我肤浅了。”

    听起来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仿佛谢闻黎下了梁也的面子，让她有些难办，只是程韫双眉梢微挑，眼中带笑，明显只是一句玩笑。

    于是小鱼吐泡泡似的，断断续续又问了一回。

    程韫双无奈，只好由他拉着自己，仿佛在谢闻黎那里，手牵着手，他们就算在一起了。

    这次，不用程韫双问，他自己把梁也当时说过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而后垂着眼自轻道：“其实他们说的不错，我比不上梁宵燃家世显赫，也不如邵斯谨成熟稳重......”

    “之前我总以为，我和梁宵燃是不一样的。”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男声，邵斯谨径自推着轮椅从暗处现身，隔着一段距离打量起谢闻黎的眉眼。

    谢闻黎撇开话里的弯弯绕绕，直言道：“因为我是你教的。”

    桌边，盛粥的陶瓷盅盖子上开着小孔，热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犹如一抹轻柔的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晚饭后，已经将近十二点，他没倒过时差，食困和生物钟一起漫上来，卷走了他眼中的清明。

    程韫双明天还有工作，于是打发谢闻黎住进了客卧。

    她分神瞥了一眼身侧的男生，发现他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前额几乎要撞到车窗上。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应酬了大半个晚上，除去先前那块不怎么美味的可露丽，她没吃什么东西，这种宴会十次有九次吃不上好饭，幸亏提前让祁樾预定了餐厅备用。

    “学姐。”他露了怯，修长手指抚过散乱的领带，恳求道，“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去学，不要那么快丢下我，好不好？”

    程韫双侧过脸，酒店门牌明亮的灯光将她从回忆中抽离。

    “在餐厅遇上的。”谢闻黎回神，抬头望向她，“梁少和他的朋友们邀请我一起打台球，我就来了。”

    程韫双恍惚记起她和谢闻黎第一次约会的那天，两人在游乐场待到很晚，散场时肩膀挨着肩膀，坐在大门口等着司机来接。

    分明她的注意力都在球桌上，谢闻黎却觉得自己被锁定了，他好像落入了名为程韫双的网，难以挣脱，反而心甘情愿地作茧自缚，清醒着沉沦在她施舍的一点爱里。

    谢闻黎似乎忘记了当年是谁前提出的分手，言语中的自卑和担忧不似作伪。

    -

    廊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一端没入黑暗，恰如他隐在黯淡光影下的半张脸。

    “说说吧，怎么和梁也他们跑到这儿来了？”

    程韫双前一天睡够了，这会儿倒是很精神。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顶楼的套房。

    如同一只曾经被人丢弃过的小狗，再被捡回来时，老实许多，学乖了，也变得更加患得患失。

    所以不想给你丢人，程韫双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地，自觉补上了后半句。

    餐桌中央的花瓶里，摆着一簇明媚的洋甘菊。

    异国他乡购置中餐所需要的食材并不容易，谢闻黎早起出门转悠了一大圈才买齐想要的东西，顺便......他关小了炖粥的火，推着程韫双来到客厅。

    即使她明知故犯，已经一步一步踩上了将错就错的边缘。

    谢闻黎握住锅铲的手一顿，盖上锅盖，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

    “谢先生，上车吧。”关斯俨降下车窗，示意他后排落座。

    精妙绝伦的计算，收放自如的攻守，每一个球的落袋都在程韫双的掌控之下。

    啪——

    说着，程韫双稍

    眸光细细扫过这张熟悉的脸，半晌，她略略倾身，替谢闻黎重新系上领带，淡声说了一个“好”。

    他依稀记得自己来巴黎的目的之一，是尽心尽力当好一个陪玩，结果第一天完全浪费在了盯梢情敌上。

    “南瓜粥，烧饼，还有豆浆。”

    程韫双折回房间拿完手机，再出来时正看见谢闻黎端着餐盘往桌上摆。

    巴黎眼下是阴天，黯淡日光穿过落地窗在他一侧脸颊覆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耷拉在额前的碎发一下软化了骨相中天生的凌厉。

    道路两侧昏黄的灯光稀疏洒进车内，影影绰绰，一下子将回忆也随着影子拉长。

    “嗯？”谢闻黎下意识地应声，哼哼唧唧带着一点鼻音，寻摸着偏过头，却困得径直栽倒在她肩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要语序混乱地问，“你，玩，出去......”

    顿了两秒，谢闻黎回身握紧了程韫双的手，小声嘟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心跳得像现在一样快。

    程韫双莞尔，她确实可以随处找一家pub继续，只是谢闻黎恐怕没有精力跟着去了，但如果不带他的话，后面可能比较难哄。

    翌日，程韫双在一片食物的香气中醒来。

    谢闻黎这才反应过来，邵斯谨刚才是在和关斯俨打招呼。他们绕至酒庄的另一处出口，接上了程韫双和祁樾。

    坐了几分钟，她感到些许无趣，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才想起来昨晚把手机放在了小吧台边充电。

    “阿黎？”

    谢闻黎原本有些失落，但他最终抵挡不住生物钟的驱使，一沾枕头便合上了双眼，陷入沉黑的梦中。

    四周安静得连一丝风也无，良久，隐约响起滚轮转动的声响。

    谢闻黎呆在这里不合适，默默跟着关斯俨从后门离开，关秘书取车去了，他短暂地落了单，站在檐下等车。

    热腾腾的早点，新鲜盛放的花，以及和初恋长得一模一样的情人......

    程韫双撩起长发别至耳后，将球杆摆在桌边，走到谢闻黎身旁。

    她伸直点了点谢闻黎右颈下方，仰面问：“阿黎，我以前好像一直都没有发现，你这里......”

    谢闻黎的开球把母球送到了一个绝佳位置，稍微懂行的可以在将右侧红球打进球袋的同时，使母球回落至黑球侧后方，在下一轮击球中，轻而易举地将黑球送进球袋。

    “请你一起玩？”程韫双若有所思，“可是我怎么看，梁也到最后都没碰到过球？”

    谢闻黎拱着她的颈窝，闷声说：“不是我，是你，你想吗？”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黑球撞上库边，蹭过球袋一侧缓缓减速，最终顺着惯性坠落。

    两人回到宴会厅时，酒会已然接近尾声。

    程韫双眸光微顿，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程韫双有一瞬看不透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缺乏安全感。

    横竖该见的人已经见得差不多了，没有别的事值得程韫双滞留于此，她和李季郅打了声招呼，带着人提前离场。

    她趿着拖鞋，拉开房门慢吞吞走出去，抬眼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谢闻黎。

    她抬手摸了摸耳坠，移开视线，问：“他们为难你了？”

    半道却遇上几家合作商，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又转了不下一刻钟。

    程韫双看了眼时间，说：“先去吃饭吧。”

    车门打开，夜风灌进来，冻醒了谢闻黎，他睁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手指微动，触及一抹温热，谢闻黎低头看过去，意识到自己正握着程韫双的手。

    谢闻黎可能是个不怎么熬夜的、作息健康的小孩，过了                                                十一点就睡眼朦胧，也是这样歪着脑袋迷迷瞪瞪地倚着她的肩膀。

    已然是神智不清了。

    程韫双意外地听懂了，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你想出去玩吗？”

    说罢，邵斯谨向对面挥了挥手，朝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留下谢闻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他穿着一件铅灰的圆领长袖，宽大领口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下摆被围裙拢住，束出明显的倒三角身材。

    话音刚落，男生好像只听见了“不会想要”和“在一起”。他挣扎着爬起来，昏暗中漆黑的眼眸浮出几分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失神不过几秒，程韫双走过去，把手机放到桌边，而后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了谢闻黎。

    如此周而复始，程韫双很快清空了所有的红球。

    “厨房里待久了有味道。”谢闻黎将她按到座位上，说，“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至此，谢闻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半小时之前的梁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观众。

    “做的什么？”程韫双走到他身后，习惯性地拉紧了围裙上的蝴蝶结。

    她轻轻拍了拍谢闻黎的侧脸，笑了笑：“十二点了，阿黎，你不会想要在这个时间和我一起在塞纳河边散步的。”

    他眉心一跳，抬眼去寻程韫双。

    不同于梁也的焦躁，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程韫双，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存入脑中，高跟鞋和礼服丝毫没有限制她的动作，反而随着塌腰俯身凝神的片刻间，牵出一线诱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