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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程韫双朝桌对面看了一眼,温声道,“只是玉宜刚好和黎未前后脚,我总要先和她们打声招呼,是不是?”

    不久后,江玉宜路过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没关紧的门缝偶然漏出一点声音:“谢闻黎......记过......”

    谢闻黎得了准话,顿了顿,问:“那,你会回息园吗?”

    “我去找药箱。”程韫双心疼地抚过他唇角的伤。

    话题兜转一圈绕了回来,江玉宜想了想,说:“长得不错,遇到你容易害羞,挺乖的一个小孩,怎么了?”

    熟人越多的场合越容易露馅,生意场上如鱼得水的人顿时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整理措辞,企图推拒掉这场突如其来的邀约。

    就连聊天都显得公事公办,毫无趣味性可言。

    后半句话,程韫双是对着江玉宜说的。

    的确,今天是工作日,程韫双不可能继续陪着他。

    “真是小谢啊。”江玉宜有些好奇,“回头草诶,你要破例啊。”

    谢闻黎攥着手机点了点头,随后他意识到,这个动作不仅很傻,而且程韫双看不见,于是又补了一句:“想的。”

    微信上,置顶对话框亮着一个小红点。

    他敢肯定,对方是程韫双在一中的同学,并且见过真正的谢闻黎。

    眸底划过几分失落,谢闻黎回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边解锁屏幕,边朝楼下走去。

    嗡嗡的震动声唤回了他逐渐脱缰的理智,看清来电人备注的瞬间,谢闻黎用力掐着掌心,强行恢复了冷静。

    能让她这么说的人,江玉宜眯了眯眼,脑中蹦出一个名字。

    江玉宜斟酌着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和谢学弟在一起的那天,他受了伤?”

    江玉宜不知道细节,只是第二天在学校里看见谢闻黎脸上的伤时,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公司有事,我先回去了,项目组会在鹤北山再待上一段时间,期间就留在息园吧】

    被晾在一旁的谢闻黎忍无可忍,少见地丢掉了自己的礼貌,隔空打断她们,故作懵懂地问:“学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温和勤劳的管家嬢嬢说,她下山采购去了,约莫在中午十二点前回来,息园平常没有别的佣人,让谢闻黎不必拘束。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十多年过去了,真的会有人一成不变吗?”

    掌下是细腻温热的肌肤,他沉溺于不可多得的欢愉,在不断上涌的快感中低下头,亲吻着怀中人裸露的肩膀。

    不过,江玉宜总是无条件配合,在程老板的眼神示意下,她扬声问:“学弟回来了?行啊,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晚青鹿水榭见?”

    “你是怀疑他表里不如

    廊灯昏黄暧昧,映照出一双交叠的人影,宽大藤椅吱吱呀呀摇出轻响。

    谢闻黎却拉住她,仰着头执拗地问:“我喜欢你,你可以先和我在一起吗?”

    江玉宜见                                                状,不再追问。

    昨晚的放纵让她轻易迈过了重逢时给自己设下的界线,诱捕猎物的同时,也成为了迷局中的饵。

    至于回不回息园,程韫双扫了一眼黎未刚传过来的日程安排,今晚她就要出差了,工作结束刚好和江宥安飞布里斯托看望母亲,估计谢闻黎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己。

    谢闻黎对自己在程韫双那里的赏味期耿耿于怀,这话多少有点试探的成分。

    “你见过谢闻黎,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程韫双忽然问。

    去见程韫双的朋友,谢闻黎本该高兴的,但此刻一股寒意袭上他的后背,只因为江玉宜的那声“学弟”。

    良久,谢闻黎听见她说了句“抱歉”,紧接着,他从细微的电流音中捕捉到陌生女性的轻笑。

    雨夜容易滋长欲念,尤其关于谢闻黎的许多记忆都充斥着大雨。

    然而,一桩旧事蓦地闯入脑海,笑容戛然而止。

    程韫双到底没对他不闻不问。

    程韫双摇头:“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过一段时间,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

    程韫双指了指自己,又点点江玉宜。

    思忖间,谢闻黎走进了餐厅。

    话题铺垫到这里,江玉宜听出她口中那个“没怎么变的人”是谢闻黎,开玩笑似的说道:“那不是挺好,要不说还得是白月光呢。”

    “不是想种花么?”她笑了笑。

    程韫双当然记得。

    冷冰冰的文字没有分毫感情的起伏,仿佛天一亮,他们就退回到能见光的关系。

    他不再说话,安静而沉默地听起了程韫双的呼吸声。

    尽管早有预料,但早上没能见到她,谢闻黎仍然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类似被抛下的心情。

    程韫双附和道:“你怎么想?”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谢闻黎的生日,他原本只想和喜欢的人安安静静过完一整天,却在路过花店时看到那捧惹眼的玫瑰,于是决定贪心一点,鼓起勇气向程韫双告白。

    是真如字面所说,图方便留他借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默许了他的存在?

    “早,才起来吗?”

    谢闻黎走到窗边,一辆黑色轿车正从大门驶出,透过半开的车窗,可以看见后座坐着的连芸秀。

    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前院,程韫双的车也不在。

    谢闻黎于是倏地从梦中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他在潮湿黏腻的美梦中泡了一夜,后背几乎湿透了。

    程韫双听得出来,眼下也愿意纵容:“你可以等到开学后再回蓝湾公馆,息园的话,平时想去也可以去。”

    他对开启话题一窍不通,这点怎么都模仿不来。

    洗完澡后,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

    不像那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撒娇卖乖,废话一箩筐也不必担心得不到回应。

    手指虚悬在键盘上,很久都没有移开。谢闻黎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最终全都删掉了。

    “你很想我去么?”程韫双反问。

    他轻咳一声,软着嗓音,按下了接听键。

    今早提前离开,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想好怎么面对谢闻黎。

    “不是,我......”

    “好,我知道了。”程韫双了然,“我这边还要招待玉宜,先不和你说了,嗯?”

    占尽了所有的好处,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被爱。

    那天下着大雨,谢闻黎浑身湿透,伤痕累累地站在她家门口,怀里遮遮掩掩,藏着一束完好无损的玫瑰花。

    读完纸条,谢闻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给程韫双回了一条信息。

    咸湿海风卷起月色扑向礁岸,细碎星光漫过悬着薄雾的鹤北山,落入息园三层的露天阳台。

    谢闻黎如蒙大赦,说:“谢谢学姐”。

    但看阿韫的神情,不大像啊。

    听程韫双的意思,是车祸。

    被点名的江玉宜正四仰八叉坐在另一张老板椅上,闻声一骨碌坐直,亲眼目睹了好友面无表情却柔声细语哄人的全过程,不由在心里为被哄对象点了一盏灯。

    他将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反复揣度着程韫双的意思。

    对方亲密地喊她“阿韫”。

    所幸程韫双并不真心组局,吓唬了他一回,便善解人意道:“项目那边是不是暂时走不开?要不改天?”

    当时,她被谢闻黎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他在来的路上被车撞了,所幸除了一些看起来吓人的擦伤外,并无大碍。

    正好,她也冷静冷静。

    “学姐,早。”谢闻黎望向窗外,黑眸中不自觉地溢出一丝温柔。

    谢闻黎摸不清“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但他只能挂断电话,以延续自己伪装出来的乖顺形象。

    攀至顶峰的刹那,耳边传来一声轻喃:“阿黎......”

    话没说完,便被对面一声模糊的“老板”打断,听声音有点像黎未。随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谢闻黎猜测,可能是签名时钢笔摩擦过纸张时的沙沙声。

    阴翳天空一如他漆黑沉邃的双眼,长久地烙刻在记忆之海深处,偶尔随着浪花翻涌上来,搁浅在岸边,从此再难忽视。

    近在咫尺,犹如昨夜梦里那样,贴着他的耳骨,连同湿热的气息一并钻进耳朵里。

    谢闻黎向来品学兼优,所以江玉宜没把他本人和记过联系起来,只以为他受了欺负,转头将这件事转述给了程韫双,提醒她留意。

    谢闻黎眼中酝酿起浓重的不安和憎恶,愈发机械的进食动作却因为肌肉记忆而维持了一贯的优雅矜贵。

    一碗粥见了底,手机屏幕恰在此时亮起。

    程韫双注意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兄弟战争[破镜重圆]》

    长桌一端摆满热气腾腾的早点,距离椅子最近的粥碗下压着一张纸条,是连芸秀留下的。

    下一秒,她听见程韫双问:“说起来你和玉宜也好久没见了,改天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瞬的安静。

    【好,谢谢学姐】

    顿了两秒,他又主动提起工作上的事:“等项目结束,我就搬回市区了,到时候由我做东,补上这顿饭吧。”

    程韫双没有犹豫,点头同意。

    或许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生长环境所致,他终日受限于各种规则,如同囚困于金笼中的雀鸟,空有一身华丽羽饰,却无法享受片刻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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