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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进睨了他一眼,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韩知府,凉凉一笑:“出                                                了京城,认识咱家的可没几个,韩大人倒是好眼力。”

    项瀚霖慢半怕地应了,匆匆起身,那头钱进已经“啪嗒啪嗒”登上了看台,哂笑道:“项老爷好大的排场啊。”

    她笃信剑道,不信鬼神。

    韩知府微低着头,恭恭敬敬道:“下官岳父商贾出身,哪里见过公公这样的贵人。下官也是托了九王爷的福,有幸见过公公一面。”

    韩知府抬头扫了乔屿等人一眼,含笑望向顾启章:“这位可是圣上钦命下扬州调查秋闱舞弊案的顾大人?”

    “乔姑娘……”顾启章艰难地翕动嘴唇。

    《她的剑怎么总打中我》

    乔屿蹲守在床边,伸出的手臂被死死抓着,烙下一片通红,她的脸色不变,只有抬起的眼睛露出一点凝重。

    渐渐地,乔屿看见了她身下冒出了一颗小小的头,头上黏着浓浓的血和浑浊的羊水。

    顾启章悬着的心慢慢回落,转头朝床上看去时,却脸色微变。

    钱进大咧咧地就这么走进去,乔屿等四人也依次步入,几个候在一边的下人茫然地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等门子们大喊着跑进来,才后知后觉要拦人。

    倒是项瀚霖蓦地抬起了头,朝顾启章望去。

    下人们惶惶地应了,凶神恶煞地朝着钱进围过来。

    人言可畏,世风如此,乔屿能让他们一时闭嘴,却不能让他们永远不开口。跟这样的人计较,反而自己不痛快。

    鸡飞狗跳的声音慢慢盖过了靡靡的戏腔,终于惊动了高台上看戏的项老爷。

    连绵不绝的窃窃私语从街头一直散播到街尾,越演愈烈。

    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钱进在前面开路,乔屿挑着剑断后,他们这些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近身。

    乔屿一身里衣,长发披散在脑后,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棉布,细细擦拭她那把银剑。听叶黎衣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道:“这世上没有鬼。”

    乔屿看着他的反应,垂下眼,将剑插回剑鞘。

    一刻钟前,陈氏的羊水破了,□□出红,他们连忙靠了岸,找到这家医馆。诊治的大夫给把过脉,说陈氏身体虚弱,受了湿寒,现在生产恐怕会一尸两命,若将胎儿打掉,女人还有救。

    他们添油加醋地说着项家二少爷项瀚霖和他寡嫂的风流情事,说到趣处,还要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地窃笑:“我说这事也不能怪那陈氏,人一进来就守了寡,妖妖娆娆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难免寂寞难耐,哪里有放着身边小叔子不勾引,去勾搭别家汉子的道理?”

    听了这话的男人们顿时嘿嘿哄笑开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

    她心猛地一跳,惊叫道:“姑娘,你听!”

    “不得无礼!”一直上座的韩知府突然高喝一声,拨开身前众人,匆匆来到钱进身前,深深行了一礼,堆笑道:“钱公公,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说着,又开口训斥下人:“还不赶紧给几位大人加座!”

    顾启章拱手的姿势一顿,还要再说什么,落在后头的钱进公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照着那门子的脸,啪就是一巴掌。

    项瀚霖瞳孔一缩,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盯着顾启章怀里的双目紧闭的孩子,呼吸慢慢变得紧促。他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等到顾启章将孩子塞进了他怀里时,一滴泪才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悄然滑落。

    “不忙。”顾启章抬手阻止,瞄了一眼一直沉默地杵在边上的项瀚霖,继续道:“我们此次登门拜访,是只为送还项老爷的孙子。”

    门子一惊,不敢再动,钱进已经使劲一推大门,走了进去。

    几个门子听了顾启章的话面面相觑后,连连嗤笑。

    孩子终于生出来了。一直等在房间外的顾启章等人闻声进了房间,一眼看见接生婆手中正踢蹬着胳膊,放声大哭的婴儿。

    床上的女人发丝凌乱,密密的汗珠淌了满脸,躺在床上脱力地喘息着,但听了接生婆的话,还是费劲地挺起上半身,含着眼泪用力。

    乔屿动作一顿,侧耳去听还真的听到一些异动。

    顾启章快走一步上前,拱了拱手:“烦请几位大哥转告你家老爷一声,就说礼部员外郎顾启章有要事相商。”

    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叫在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息,偶尔夹杂着几句接生婆的呼喊。

    紧赶慢赶这半个月时间,在船上住得要发霉了,加上孩子刚送到,不放心项家人的态度,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歇一天再启程出发。

    他先是给主位上的韩知府赔笑脸,随后神色一变,冷厉地命令坐在一旁一脸颓然的项瀚霖去看看怎么回事。

    眼前女人瘦弱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着牙脸色一时通红,一时惨白,几乎要去掉半条命,可是没有放弃,她哭着使劲全身的力气。

    周围的妇人却嗤之以鼻:“像陈氏这样的□□,就应该沉塘,我要是陈氏,早一头碰死了,哪还有脸回娘家?”

    大门一开,里面咿咿呀呀的唱腔像筛米一样,一阵一阵地流入耳朵里。

    是以,乔屿一行人一踏入天津城,不用去打听,就有成堆的、有关项家的流言蜚语传入耳中。

    等一行人走到长街尽头,拐了一个弯,项府的牌匾便宛然在目。

    打头的一个门子横眉竖眼,嗔骂道:“原来是个京官,怪不得敢两手空空上门呢。敢叫官老爷知道,今日府上请了韩知府,我们老爷说了,其他人一概不见!”

    顾启章也笑着拱手:“府上设宴,我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顾启章抱过叶黎衣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递到项瀚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陈姑娘去世前,苦苦哀求我们一定要将孩子交到你手里。”

    说着,他气势凛然地越过众门子,就要推门而入。

    项府白日极热闹,敲锣打鼓,好戏一场接一场,到了晚上却静悄悄的,才入夜,就听不到一点喧闹了,诺大的府邸,宛如一座空城。

    顾启章一路注意着乔屿的表情,看她波澜不惊的眼里慢慢染上怒意,不由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

    被抽懵的门子这时大叫着反应过来,一声“拦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长剑噌地横在了面前。

    听他搬出李连祯,钱进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床上的女人闭着双眼,鲜血从她的身下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床的被褥,乔屿半跪在床边,垂着头,托着一只耷拉下来的手,一动不动。

    几个门子正蹲在门口闲谈,抬头看见乔屿背着剑,满脸寒霜地走过来,纷纷起身喝止:“什么人?敢到项府门口来撒野!”

    乔屿正好甩开大部队上了楼,见状就要拨开身前的顾启章等人,提着剑上前。

    项知庒将他上下一打量,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便一瞪眼,对几个陪侍一旁的下人骂道:“一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自说自话的疯子给我轰出去!惊扰到韩知府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请回吧。”

    叶黎衣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裹紧,小声道:“姑娘,这项府晚上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那不要脸的贱蹄子要是有你这种想法,哪还会跟小叔子眉来眼去?”

    乔屿闭了闭眼睛,将扶着的手,小心地放回床边,理了理陈氏散落在脸上的发丝,站起来转过身,低哑道:“她说孩子的父亲是天津项家的二少爷项瀚霖,求我把孩子送回项家。”

    “我去看看。”她放下手中的剑,拿起外衣披在身上,伸手打开了门。

    都说女人生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乔屿以前不懂,但现在明白了。

    头之后是短短的手和脚,接着是一声嘹亮的啼哭。

    顾启章连忙追了上去。

    顾启章心里一凛,待要细看,项知庒已经满脸堆笑,温声请他们入席上座,又吩咐下人尽快安排住处。

    叶黎衣咽了口口水,还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串闷闷的脚步声。

    项知庒乍一听这么一句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顾大人的意思是?”

    陈氏听了不住地掉眼泪,最后抓着大夫的手,说要将这一胎生下来。

    乔屿看他一眼,冷着脸拽回自己的袖子,到底没有真的拔剑,抬腿大步往前走。

    门外,一盏灯笼由远及近,疾步走来,慢慢的,乔屿看清了拿着灯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项府的二公子项瀚霖。

    听了这话,在一旁站桩一样的项知庒赶忙接口:“不敢不敢。”

    “……”

    他指着门子的鼻子,瞪着眼睛啐道:“不长眼睛的狗奴才,打量我是好欺负的呢,叫你进去通报,是给你家老爷脸了,你还敢在这里推三阻四。都给我闪开,我自己进去,我倒要看看你家项老爷敢不敢这么跟咱家说话!”

    项知庒一震,脸色微变。

    顾启章注意到她的动作,轻轻笑了,正要说什么,却瞥见对面的项知庒眼里一抹一闪而过的冷意。

    “乔姑娘。”他的神色慌张,还没到乔屿眼前,便喊道:“快走,快带顾大人他们离开,我父亲和韩知府收到了九王爷的密信,要在今晚动手杀了你们。”

    项家是天津有名的商户,专卖女儿家的发钗首饰,宫里妃子差人采买金簪玉链,也会首先考虑项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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