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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三的脸更臭了。

    “那可不一样,”胡掌柜故作谦虚,假意羡慕:“诶!我那是劳碌命,只能忙里偷闲,哪里比得上盛老板,天生的富贵闲人,开着这么大的酒楼,还不用日日面对那些要求诸多的精怪客人命好着呢!”

    小二看东家还提着个篮子,非常自觉地接了过去。

    吓得小二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往里一瞧,害,不久一篮子鸡蛋吗。

    楚辞狡黠的笑笑,反问他:“那你来回两次,看见有我的同行吗?”

    这话听得盛三牙痒痒:“那你不是也天天的往我这里来,我看你也挺清闲的啊。”

    盛三提着篮子跨进门,先是下意识瞅了一眼店中生意。

    盛三顿时老脸一红,真是的,自己怎么跟没见过多世面似的。

    《开局牧场,纵横大魏》

    生意都是一旦开张就好办了。

    小青菜留着晚上炒菜。

    今日西市开,他在楼里转悠着也是想想就心肝疼,还不如西市街上逛逛,有什么新鲜东西。

    说不上大富大贵,每日银钱倒也不错。

    话一出,盛三也皱起眉头。

    盛三摇头:“这倒是没有。”

    盛三:……

    “诶诶诶,别急啊!”肥肥胖胖的胡掌柜硬生生被推到了大堂,他假惺惺道:“你这儿生意本来就少,怎么还能赶客呢!我茶钱还没给呢!”

    西福楼的大厅里约莫十一二来个人,满席静默,各个面前都摆着一盘碎金饭。

    难得一个不抱怨价格也不砍价的,楚辞含笑示意他:“请便。”

    盛三是个爽快人,从钱袋里摸出十文钱放在桌上:“我是自己拿么。”

    小小鸡子,口气真的大。

    楼里有什么能揽客,又是别家店里没有的呢,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盛三是滁州城西街客栈———云间楼的东家。

    “刚想来找盛老板喝茶,就听小二说你逛西市去了,在这儿等了你好一阵才回来,”胡掌柜装模作样的感叹:“哎呀呀——真是羡慕盛老板,您生意不忙,日子也清闲,还有空逛集市。”

    他心里寻思着后院哪儿有麻袋,今天就将这厮解决了!

    “姑娘,”盛三和她搭话:“我来回两次了,见你一点生意也没有,你怎么半点不急。”

    算了,合该他照顾姑娘生意,就冲这两句话都值了。

    滁州地不好,这是一城人的共识,一年的吃食全指望着连运河谷的收成,近些年老天爷给面子,这一城人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人家虽然是酒楼,也带有后院供客人小住。

    他是做生意的,也懂些东西,比如一道好菜,大家都交口称赞,名气极大,客人们抱着极大的期望前来,反而容易失望,觉得不过如此。

    这姑娘倒是有意思,那街边卖鸡蛋,从来都是生鸡蛋,哪儿有煮熟了切开摆成一排的。

    有意无意的显摆了一通,胡掌柜心满意足的收了声,给自己添上一壶茶,和盛三聊起别的来。

    这滁州虽说因为地势和环境各方面原因,寻常百姓日子清苦些,但时常有关外来的异邦商人在这里出手一些货物,他们舍不得花费巨额银子去住滁州城最上等那几家,将就将就挑选一些价钱合适,条件中等的客栈也行。

    “哎呀呀——盛老板!”

    生意难做啊。

    还是真不错,就是这个价钱稍稍有些贵了,盛三心里想着把差的银钱结了就行,不便宜就算了吧,他就不——

    楚辞笑微微地侧目看着他。

    偏偏同行是冤家。竟有个冤种将酒楼开到了同一条街,就落户在他们家对面。

    嘿,这老狗!盛三怒了:“你还真来劲了!”

    这“天价”反而让盛三起了些兴趣。他走近了些,站在摊前,细细打量。

    他转头,却是一愣。

    好家伙,还有价牌,二十文一个?!

    这一条街,一方市,人数来来往往总共就这么些,他们客多了,盛三店里的客人不就少了吗。

    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老爷停在了楚辞的摊位前,目光在一方桌面逡巡。

    粮价涨跌是常事,跌上一文也没什么,但连续一个月少跌多涨,眼看着就这么一点点的上去了,让人心里难安。

    “往外看,滁州、北部乃至京都,没有人的鸡蛋比得上我家可口,”楚辞语调悠悠,话术信口拈来:“做生意,无非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急什么呢。”

    人家能在滁州开这么大,价钱标这么贵,背后靠着参天大树,味道也是一等一的。

    上一次他看见这么黑心的价格,还是在那几家少爷们爱去包场的顶尖儿酒楼里。

    自己也就是图个乐子,别拿二十文的要求去衡量,就想着当吃个零嘴,说不准还觉着味道不错。

    盛三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心想,这味道不错,鲜嫩发甜。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不知哪儿请来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后厨安排的位置靠前些,每每炒菜那香味能从窗户飘出去一整条街!

                                                    胡掌柜鼻翼轻轻抽动,整个大厅的空间里萦绕着一股混合着滋滋油脂的香气,细细一闻,叫人咂嘴舔唇,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哼,盛三长袍一甩,双手背在身后,不情不愿的去寻那老狗。

    方才盛三眼睁睁看着相熟的客人一只脚已经踏入自家店里,忽的身形一顿,鼻翼微微抽动,竟是转身退出去,闻着味儿进了对面酒楼!

    “是个蛋!”盛三眼睛一瞪,开始轰他:“胡掌柜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我夫人这会儿该回来了,我去接她!”

    本来就心情烦闷,盛三看这厮那嚣张的丑脸不爽,如今看他沉着一张脸,也没高兴到那去,呛声道:“怕甚,你生意这么好,不如多攒点银子去京都开店,那里风调雨顺,还有窈窕小娘子咧!”

    不过盛三已经顾不上了,他双眼发亮,喃喃几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是了是了,这才是做好生意的大道理啊。”

    好一番修身养性忍住脾气,才道:“胡掌柜客气了,你不是爱喝我家的茶么,来,喝茶喝茶。”

    店门口的小二迎上来,瞧着她的脸色:“东家,对面酒楼的胡掌柜来了。”

    同为滁州本地人,同时小康之家,一个酒楼一个客栈,盛三说上句,胡掌柜立马能接下句。

    嘴一溜,不由自主道:“全给我装起来吧。”

    呸!

    云间楼在这等次的客栈中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什么东西这么香?

    还能是来干什么的?不过就是生意比他们家好上一点,美其名曰来喝茶培养培养感情,不就是炫耀吗,瞧他那臭屁模样。

    他连忙数了数,自己一口气吃了六个,难怪这么撑得慌。

    出来做生意,就是这样,同行是冤家,明明看到都恨不得套麻袋打上一顿,面子上的功夫还得不落下,假模假样的笑脸相应。

    等回过神来,他毫无风范可言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身边已经细细碎碎一堆粉白蛋壳。

    话刚说完,胡老板微微顿住,只觉鼻尖发痒,仿佛什么香味从鼻尖里一路钻进肚肠。

    像盛三和胡掌柜他们家底还不错,还能开酒楼客栈,从前也没吃过什么苦,但一城人,两成富,八成穷。他们这些在这里长大的人不会忘记前些年,地里干旱颗粒无收,那些人面黄肌瘦,形如鬼魅,为了让儿女活下去差点卖儿卖女的日子。

    几乎是没过脑子,他已经吃完半个,又继续拿起下一个开始剥,这怎么嘴里隐隐一股回甜,吃了一半想另一半,吃了一个想下一个呢。

    盛三也不挑拣,拿了左边第一个半蛋,细心剥开。

    然而胡掌柜神色肃然,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得意。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粮价又涨了一分。”

    仿佛脑袋里的脉络被打通了,盛三如获至宝,但没一会儿又沮丧下来。

    胡掌柜瞅他的臭脸心里就乐,美滋滋道:“也是,不像你,这么大的酒楼,搬也不好搬。”

    盛三招呼了一句:“给我放在柜台后面,轻点儿,这东西可贵!”

    他俩的话题从天南地北,琴棋书画,人情世故,柴米油盐,没有他俩聊不上的天。

    大娘之后,很快出现了第二单。

    真别说,评价菜品,通常都从色香味三者入手,香和味盛三还没感受到,这“色”是真真上等,雪色蛋白包裹着橘红细嫩的蛋黄,清爽漂亮,这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说着说着,胡掌柜突然起了另一个头:“别的不说,有一点我是真羡慕你,不用日日买粮。”

    稀稀落落没什么人,也就两桌,他又开始肝疼了。

    优哉游哉在雅间里坐着的胡掌柜很是眼尖,余光一扫到盛三的身影,满脸忍不住露出志满得意的笑容,扬声喊道。

    他心里毛焦火辣,第一遍路过的时候,也只是摇摇头,转了一圈,疾步转回来时仔细一看。

    盛三爷发出和前面无数问价人一样的喟叹,怎么不去抢?

    盛三直到走到他身边坐下,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胡掌柜安。”

    一路下来,最新鲜的就是那位支摊子的姑娘了,这卖蛋不去菜市反而来西市,这就好比在金楼银楼里开伙食——怎么看怎么别扭!

    云间楼。

    客栈不过是住店、佳肴两样东西,他也没法寻一个手艺更出众的厨子,没这人脉。

    像他,一想到自己的客人都在朝着对面酒楼去,心里就跟放了块冒烟子的红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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