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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禾的眼神清清亮亮的,瞳仁是纯粹的黑色,直勾勾地盯着人时,能看进人心里去。

    回到房间后。

    一高一低两道背影渐行渐远,季禾身形一动,转而便上了车。

    心里还正思索着先前李小宇递过来的那把小号蜘蛛侠雨伞,她要是真拿着那伞显然奇怪的很,可小孩不死心,被拒绝后还非嚷着要送她……

    季禾这人生得极美,面瓷如玉,朱点樱唇,柳眉弯弯勾着一双精致的狐狸眼。但许是不太爱笑的缘故,身上总是一股子疏冷的意味。

    李小宇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嫌弃了,背着蜘蛛侠书包一蹦一跳地回家。

    昏黄的光线摇晃,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只能依稀看见“valentine会所”几个字样。心中的犹豫终究没多久,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拿起笔在空白处签了字。

    可突然脚步停下,转过身来问他:“小陆哥哥,你说我们还会再遇见那个漂亮姐姐吗?”

    很明显,某个小孩竟也是这样认为的,自说自话道:“我如果好好走路球就不会掉了,姐姐的裙子也不会脏。我……”

    待起身离开桌前,当终于没有了人的遮挡后,光径直打下来。打在雪白的纸张上,可见的是右下角处,乙方那一栏,赫然是陆时延的签名。

    剩下的话卡在喉间,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注意到他正滴着水的衣口处。陆时延今天恰好穿了一身灰色短袖,此刻半边肩膀被打湿,灰漉漉的,头颈也沾了雨,很狼狈……

    季禾起先便是为了避这雨才躲到公交站的,所以距离并不远,车就停在了便利店不远处,不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乖巧?”陆时延抬头,看着提及李小宇时赵桂珍的这句评价。心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今天下午的事,顿时觉得喉间有些噎。

    季禾闭了闭眼,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今年升入高三,学习任务一下子就变得繁重起来。即使是为数不多的空暇时间,也多被如何兼职给填满了。可以说,除了每天的回家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什么剩下的时间可以多陪在奶奶身边。

    陆时延坐在桌前,端着碗,湿漉的黑发耷耷地垂着,满是少年气。眼里透着少有的柔软,看着从他回来就一直忙个不停的老太太。

    “我的球!”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有些突兀。还不等季禾抬头,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混着雨水的篮球,弹滚着,缓缓地砸了过来。

    只是。

    《不止是心动【救赎】》

    “奶奶,吃菜……”陆时延一边给赵桂珍夹菜,一边跟她讲这一天大大小小发生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赵桂珍聊着天。

    陆时延的个子很高,因此坐在这个书桌前便显得十分逼兀,颇有几分困手困脚的感觉。

    老人家有些絮叨,总觉得孙子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起身去拿干毛巾,在孙子的耳边不断叮嘱。

    可她自己没发现,头上的伞已然向她这边倾斜了大半。

    或许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他在这方面总是显得格外得心应手。无论是对谁,似乎只要他想,总是可以把事情照顾的极为体贴周到。

    仅仅下车买个东西的功夫也能被雨给困在这儿,季禾心里暗骂倒霉。看了眼周围,许是低峰期的缘故,这儿现在并没有什么人。

    陆时延愣了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没管住小朋友。”唇角笑意带着眉眼扬开,声音温和。让人轻易便能生了好感,生不起气来。

    这桌子并不大,上面简简单单的两个菜还在冒着热气。

    说着,便渐渐地消了声,怀抱着篮球焉哒哒的:“虽然我也赔不起,可是……”

    按照李小宇家长的要求,陆时延将他送到了楼下,并没有上去。

    “小心!”

    季禾消了声,没再说什么,撑着伞,另一只手紧握着披肩,连同那包刚找到的纸巾,犹豫了下还是没拿出来。只是笑了下,轻轻点头。

    “快,赶紧把姜汤给喝了,刚才淋了雨,可千万别感冒了。”赵桂珍把煮好的姜汤放在陆时延面前,浓汤还                                                在冒着滚滚热气。

    苏母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应该是还没离开宴会,声音还端着以往的温柔。然而季禾的后颈却是被硬生生地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陆时延再追上来,抓住李小宇的手,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先对上了季禾的视线。

    知道老太太担心他的身体,他一口将姜汤灌了个干净,老老实实地擦着湿发,好让赵桂珍坐下赶快吃饭。

    九月的S市余夏未褪,雨雾下潮气氤氲,燥热又阴闷。让人无端地心烦起来。

    可继而被这股子惊吓所替代的,是手上所传来的感觉。大雨还在下,带着凉气,可手臂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而这儿也不像大部分男生的房间般凌乱、随意,陆时延桌面上的东西排放的很齐整,有种近乎严苛的规整。

    “没事。”季禾细眉微扬,视线在陆时延身上一扫而过,不着痕迹地敛下。落在李小宇紧攥着的衣角上,不太在意:“反正也脏了。”

    然而在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下次再也不帮忙看孩子了。

    平屋昏暗,微弱的白炽灯是这房屋仅有的光亮。

    清水巷的最深处,就是陆时延的家了。

    落在旁人眼中,这实在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卷。

    陆时延:“……”

    轻弯着身,却是直勾勾盯着陆时延,笑得又美又坏:“现在该怎么办呢?”

    陆时延躺在床上,合上眼却睡不着。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入眠。大脑也不由

    只是,刚这样说。

    临江路,某一公交站。

    她垂着眼,很烦躁,甚至都不想敷衍,直接挂了电话:“行了,我知道了。”

    陆时延没说话,很快收回手,笑了笑:“走吧。”

    “行,我知道了!”陆时延接过毛巾,随手就往肩上一盖,起身上前扶赵桂珍坐下:“好了奶奶,赶紧吃饭吧。”

    “没关系,那我们就先走了。”他仍是笑着的,丝毫不关心自己现在的模样,转身就要带着李小宇离开。

    她的胳膊微微挣脱开,有些不太自然:“我没事,谢谢你啊。”

    笔尖的摩挲声时断时续,终于写完了作业,陆时延准备收拾东西休息。可在握着手上那份薄薄的纸张时,拧起的眉头也透露出几分主人的心烦来。

    “行了,快回去吧。”陆时延接过李小宇的雨伞,整理好东西把书包递给他,细心嘱咐小朋友,一板一眼的。

    饶是一贯病弱的赵桂珍,此刻脸上也透出了几分难得的气色,显得精神起来……

    这一处公交站很老旧,颓圮的矮墙上藤蔓缠绕,蔷薇怒放。花瓣染着雨碎着季禾身上,落在细细的锁骨上,蓝灰色的头发罩上雨雾,像极了化形的妖,轻易地便勾了人的心魄······

    六年前。

    轻轻“嗯”了一声,季禾不敢再分心了,提着裙裾走得很小心。一步一步,高跟鞋踏裂水波,将两人的身影分割交织……

    雨势逐渐大起来了,沉闷地拍打在黑伞上,滑下。两个人的身量在伞下便有些容不下了。溅起的雨水,尽数打湿了陆时延的左肩,倒是将那头的季禾护得严严实实。

    发现他又顶着一头湿漉的头发后,忍不住念叨:“都说了多少次了,洗完澡你这头发一定要弄干。不然会感冒,这以后头疼可怎么办……”

    他没搭腔,低头继续吃饭,默默地把想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季禾仍穿着离开宴会时的那身礼服,鎏金双色长裙,微弱地散着光十分好看。可此刻细雨带着瑟意连绵,粘在季禾身上,抱着手臂有些冷。

    李小宇也发现自己闯了祸,愣愣地站在那儿,盯着那条一看就很贵的裙子,又望了望季禾。突然跑到公交牌后边儿,探出脑袋,有些害怕:“……姐姐,对不起。”

    |

    陆时延略一侧头,不动声色地错开看她的视线,低下的眼覆住眸底,看不出在想什么,却也思纣着这事总归不好。

    燥与凉,顺着缝隙灌满了整个房间。

    找出后备箱的备用雨具,季禾撑起伞,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有些慢地眨眼,很温和:“谢谢你。”

    心情不太好,或许恶劣因子作祟,季禾扯了扯唇角,提起裙摆,煞有其事道:“是啊,女孩的裙子怎么能被弄脏呢?”

    李小宇笑得傻乎乎的,也不去看陆时延的脸色如何。自顾自地说,语气里竟还夹带着一丝坚信:“肯定会的,我们一定还会再看见她的,她可真是个好人……”

    想着想着,便有点走神,没留意脚下湿滑的地面,身形晃动即将摔倒时。

    季禾下意识后退几步,看了眼裙摆,灰扑扑的球印混杂着雨渍,烟绿色的裙摆此刻已然是一片狼藉。

    哪怕只是细碎的,简单的……也可以让赵桂珍的那点担忧短暂着地,听得开心,而对陆时延而言,这大概也是他为数不多会觉得轻松的时候了。

    她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所以才真跟着走了。

    觉悟还挺高。

    可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字眼,陆时延的动作很地停了一下。

    “好,我现在在路上了。”车窗外的倒景快速移动,挂断好友的电话,季禾眼看着后面两人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

    陆时延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她滑倒的那一瞬间,伸手拉住了季禾。见她还没反应过来,低声问:“没事吧?”

    灰黑的雨伞就这样悬挂在窗沿口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积聚成细小的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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