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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距离打量秦蓁片刻，他又蹙眉道:“你在办案过程中，的确心思缜密、心细如发，但日常生活里，却比男子更加粗俗，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子？”
李烨:“……”
话毕，再不理睬秦蓁，背着双手慢悠悠踱步走了。
怕是有人早就窥出端倪，想要勾结外敌抵制皇权，这才闹出井中尸惨案。
她以后若是再把李烨当佛祖供着，她就是棒槌！
刚跑出两步，便听身后寺丞怒喝道:“谁啊？居然敢行刺本官？来人！抓刺客！”
秦蓁硬着头皮拱手行礼:“李大人！”
刚想找借口开溜，便听李烨懒洋洋道:“我之前想跟你说，你今日有功有过，但功大于过，应当论功行赏，特意想告诉你，可免去你一百两银子的欠款。然，你高风亮节、不骄不躁，故，我尊重你的选择，公私分明，就功过相抵吧！”
他并未讥讽秦蓁，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你那日跟踪我们？”
话音才落，便听“嗷”地一声惨嚎，一人捂着脑袋从拐角跌跌撞撞走出来。秦蓁未看清他的脸，却从官服和腰间所配金鱼袋瞧得出他乃大理寺的人。
“因为你们个个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又去水寨查找过……”
秦蓁及时刹住话题，云琅却听懂了。
才说完，身后便传来李烨熟悉冷清的声音:“本官细皮嫩肉，看上去像个弱鸡小白脸？”
在心中狠狠鄙视一番，她手里动作却不马虎。
秦蓁:“……”
要不要这么傲娇？说句话能死啊？
秦蓁一见他这表情，心里就打鼓。
站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李烨突然扭头，看见秦蓁，面上竟浮现出一抹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想讨赏？”
如今杨将军犯错自戕，李公公死后承受磔刑，北衙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千牛卫这支虎狼之师，便顺势来到天子身边，成为唯一一支贴身保护明德帝的强悍军队。
方才云琅已替李烨处理过伤口，但也只是胡乱撒了些金疮药，李烨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臂，再看看秦蓁，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左手伸给她。
秦蓁莫名心头发软，她轻轻揭开李烨那半截袖子，用干净纱布小心翼翼将伤口清理一遍，这才重新撒上金疮药，仔仔细细开始包扎。
尤其到了前唐晚期，随着府兵制的瓦解和南衙十六卫的衰败，左右千牛卫愈发变得徒有虚名，后唐虽重新建朝，却建立在前唐基础之上，且距离前唐灭朝仅仅过去五年，许多旧制依然在沿用。秦蓁做梦也不敢将当日出现在水寨，带着狼性、训练有素的李烨之流，想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千牛卫身上去。
那突厥女子的匕首异常锋利，李烨当时左臂只轻轻一挡，不但衣袖被切掉半截，手臂还被划得皮开肉绽。
当然，从五品官员升迁到正三品，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殊荣，且大唐也并非没有文臣弃文从武的先例。但由武将转文臣的，迄今为止，秦蓁只听说过李烨一人。
云琅嘴角抽了抽，吓得不敢再开口，赶紧冲李烨拱拱手，脚底抹油帮其他人查抄铺子去了。
“并非所有衙役，”秦蓁头也不抬，“便是大莽和小威，也不爱带。我与他们不同，我是女子嘛，终归心细些。再加上我自幼随义父研习医术，习惯带上这些，有备无患。”
云琅话里的信息量太大，秦蓁初时听得瞠目结舌，转念一想却恍然大悟、暗暗咋舌。
堪堪走出三四步，突听身后李烨又缓缓道:“今日你助我六扇门查案有功，但亦狗拿耗子，干预六扇门办案，如此有功有过，就……”
真的是天子惜才爱才吗？
不过他面色阴沉了几息，唇角又浮现出似笑非笑。
而李烨也不辱使命，硬是利用六扇门职务之便，悄无声息将千牛卫训练成了虎贲军那样的虎狼之师。
见李烨痛得眼眸发黯，她才翻着白眼道:“难道我不说自己是女子，就真的不是女子了？当然，瞎子自是瞧不出我是男是女。”
按照李烨的身手，他出自武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明德帝为何将好端端的虎贲中郎将调到南衙刑部来？
当真好大一盘棋！
“那个李大人，”满脸讨好地冲李烨呲呲牙，她走回来再度掏出金疮药，“您衣袖都被鲜血浸湿了，能否让我替您简单包扎一下？”
“就功过相抵吧！”秦蓁生怕他说出“过大于功，罚银一百两”的话，索性抢先回应:“李大人，我义兄和义弟都在帮忙，我也过去看看。”
秦蓁身子一抖，倏地回头。
“倒是个好习惯。”李烨点头。
明德帝这般调任李烨，三法司睁只眼闭只眼放权六扇门，以及现如今李烨兼任千牛卫中郎将，不过是天子想要收回北衙军权，试图用千牛卫一步步取代禁军，从而彻底扭转宦官专权局面的强势手段罢了。
二话不说，抬脚便走。
目瞪口呆看着云琅，秦蓁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千牛卫……千牛卫不大多是士族豪门纨绔子弟吗，怎么可能有你等这样的战斗力？”
“怎么可能？”秦蓁哭笑不得:“那日我带着九个孩子，如何能撇下他们去跟踪你们？我只是看见你们离开的方向，像是郊外虎贲营，又想到你们的行动能力，觉得，只有虎贲军，方有如此本事。加之后两日在宫里查案，禁军出事，却是你们替代在养心殿前值守，所以自始至终都将你们误认为虎贲军。”
秦蓁刚好缠到最后一道，听闻此言，猛地用力扎了个死结。
想到此，秦蓁不由感叹:“啧啧！真想不到，李大人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细皮嫩肉，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却做过征战四方的武将，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人不可貌相啊！”
后唐谁人不知，长安城内由禁军驻守，城外，却是虎贲军的天下。
不好！居然砸中了大理寺寺丞，她心头一凛，转身就跑。
不尽然吧！
数次携手办案，云琅跟秦蓁熟稔不少，见秦蓁这副模样，难免觉得好笑，“谁规定士族豪门就不能有头儿这样的人物？虎将帐下无熊兵，我等既追随头儿，自然要严于律己，处处以他为榜样。”
李烨看着她动作轻柔，却一丝不苟做这些，神情亦比先前缓和许多，“你们京兆府的衙役，都会随身携带纱布和金疮药？”
秦蓁:“……”
小心眼的臭丫头，倒是记仇。
果然，李烨正不紧不慢行来。
……
秦蓁此话并非虚言，左右千牛卫作为大唐南衙十六卫中的两卫，不领府兵，专司掌执御刀宿卫侍从，乃皇帝内围贴身卫兵。为了安全有保障，前唐历代皇帝只从官宦士族子弟中挑选任职，而这些世家子弟，大多是徒有其表的纨绔，以至于左右千牛卫像个华丽摆设，名声赫赫，却没甚战斗力。
才说完，目光便扫见李烨受伤的左臂，秦蓁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
顿了顿，云琅突然反问:“你为何会认定我们是虎贲军？”
不管怎么说，这场角逐，都是明德帝胜了。只是不知，这样的胜利能维持多久，以后，又有多少诡谲难辨的乱局等着李烨一一破解。
而之前忙着找宫殿修缮图，伤口未好好处理，此时看着着实吓人。
“我等在养心殿前值守，并非替代羽林卫，而是自今上登基以来，南衙千牛卫和北衙羽林卫，一直都交替在宫中巡逻值守。再者，”云琅眸中闪过一抹骄傲，“今上初登大宝时，我们头儿乃赫赫有名的虎贲中郎将，后唐能有如今定国安邦局面，仰仗的便是我们头儿，我等那日去虎贲营串串门，有何不可？”
秦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气得抓心挠肝，直到李烨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砸过去，“坏蛋！混账！伪君子！小人！王八蛋！算计狂！我诅咒你吃饭被米粒噎死，喝水被水呛死，走路被砖头绊死，生个儿子，没屁眼儿！”
这样的李烨让秦蓁有点害怕，不敢随意打断他的思路，怕他再提方才“小白脸”之言，更不敢擅自离开，她只能眼巴巴陪李烨干站着。
“嗯！”李烨应了声，也不看她，只站在秦蓁身侧眺望远方，仿佛在思考什么。
] 近距离打量秦蓁片刻，他又蹙眉道:“你在办案过程中，的确心思缜密、心细如发，但日常生活里，却比男子更加粗俗，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子？”
李烨:“……”
话毕，再不理睬秦蓁，背着双手慢悠悠踱步走了。
怕是有人早就窥出端倪，想要勾结外敌抵制皇权，这才闹出井中尸惨案。
她以后若是再把李烨当佛祖供着，她就是棒槌！
刚跑出两步，便听身后寺丞怒喝道:“谁啊？居然敢行刺本官？来人！抓刺客！”
秦蓁硬着头皮拱手行礼:“李大人！”
刚想找借口开溜，便听李烨懒洋洋道:“我之前想跟你说，你今日有功有过，但功大于过，应当论功行赏，特意想告诉你，可免去你一百两银子的欠款。然，你高风亮节、不骄不躁，故，我尊重你的选择，公私分明，就功过相抵吧！”
他并未讥讽秦蓁，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你那日跟踪我们？”
话音才落，便听“嗷”地一声惨嚎，一人捂着脑袋从拐角跌跌撞撞走出来。秦蓁未看清他的脸，却从官服和腰间所配金鱼袋瞧得出他乃大理寺的人。
“因为你们个个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又去水寨查找过……”
秦蓁及时刹住话题，云琅却听懂了。
才说完，身后便传来李烨熟悉冷清的声音:“本官细皮嫩肉，看上去像个弱鸡小白脸？”
在心中狠狠鄙视一番，她手里动作却不马虎。
秦蓁:“……”
要不要这么傲娇？说句话能死啊？
秦蓁一见他这表情，心里就打鼓。
站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李烨突然扭头，看见秦蓁，面上竟浮现出一抹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想讨赏？”
如今杨将军犯错自戕，李公公死后承受磔刑，北衙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千牛卫这支虎狼之师，便顺势来到天子身边，成为唯一一支贴身保护明德帝的强悍军队。
方才云琅已替李烨处理过伤口，但也只是胡乱撒了些金疮药，李烨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臂，再看看秦蓁，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左手伸给她。
秦蓁莫名心头发软，她轻轻揭开李烨那半截袖子，用干净纱布小心翼翼将伤口清理一遍，这才重新撒上金疮药，仔仔细细开始包扎。
尤其到了前唐晚期，随着府兵制的瓦解和南衙十六卫的衰败，左右千牛卫愈发变得徒有虚名，后唐虽重新建朝，却建立在前唐基础之上，且距离前唐灭朝仅仅过去五年，许多旧制依然在沿用。秦蓁做梦也不敢将当日出现在水寨，带着狼性、训练有素的李烨之流，想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千牛卫身上去。
那突厥女子的匕首异常锋利，李烨当时左臂只轻轻一挡，不但衣袖被切掉半截，手臂还被划得皮开肉绽。
当然，从五品官员升迁到正三品，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殊荣，且大唐也并非没有文臣弃文从武的先例。但由武将转文臣的，迄今为止，秦蓁只听说过李烨一人。
云琅嘴角抽了抽，吓得不敢再开口，赶紧冲李烨拱拱手，脚底抹油帮其他人查抄铺子去了。
“并非所有衙役，”秦蓁头也不抬，“便是大莽和小威，也不爱带。我与他们不同，我是女子嘛，终归心细些。再加上我自幼随义父研习医术，习惯带上这些，有备无患。”
云琅话里的信息量太大，秦蓁初时听得瞠目结舌，转念一想却恍然大悟、暗暗咋舌。
堪堪走出三四步，突听身后李烨又缓缓道:“今日你助我六扇门查案有功，但亦狗拿耗子，干预六扇门办案，如此有功有过，就……”
真的是天子惜才爱才吗？
不过他面色阴沉了几息，唇角又浮现出似笑非笑。
而李烨也不辱使命，硬是利用六扇门职务之便，悄无声息将千牛卫训练成了虎贲军那样的虎狼之师。
见李烨痛得眼眸发黯，她才翻着白眼道:“难道我不说自己是女子，就真的不是女子了？当然，瞎子自是瞧不出我是男是女。”
按照李烨的身手，他出自武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明德帝为何将好端端的虎贲中郎将调到南衙刑部来？
当真好大一盘棋！
“那个李大人，”满脸讨好地冲李烨呲呲牙，她走回来再度掏出金疮药，“您衣袖都被鲜血浸湿了，能否让我替您简单包扎一下？”
“就功过相抵吧！”秦蓁生怕他说出“过大于功，罚银一百两”的话，索性抢先回应:“李大人，我义兄和义弟都在帮忙，我也过去看看。”
秦蓁身子一抖，倏地回头。
“倒是个好习惯。”李烨点头。
明德帝这般调任李烨，三法司睁只眼闭只眼放权六扇门，以及现如今李烨兼任千牛卫中郎将，不过是天子想要收回北衙军权，试图用千牛卫一步步取代禁军，从而彻底扭转宦官专权局面的强势手段罢了。
二话不说，抬脚便走。
目瞪口呆看着云琅，秦蓁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千牛卫……千牛卫不大多是士族豪门纨绔子弟吗，怎么可能有你等这样的战斗力？”
“怎么可能？”秦蓁哭笑不得:“那日我带着九个孩子，如何能撇下他们去跟踪你们？我只是看见你们离开的方向，像是郊外虎贲营，又想到你们的行动能力，觉得，只有虎贲军，方有如此本事。加之后两日在宫里查案，禁军出事，却是你们替代在养心殿前值守，所以自始至终都将你们误认为虎贲军。”
秦蓁刚好缠到最后一道，听闻此言，猛地用力扎了个死结。
想到此，秦蓁不由感叹:“啧啧！真想不到，李大人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细皮嫩肉，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却做过征战四方的武将，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人不可貌相啊！”
后唐谁人不知，长安城内由禁军驻守，城外，却是虎贲军的天下。
不好！居然砸中了大理寺寺丞，她心头一凛，转身就跑。
不尽然吧！
数次携手办案，云琅跟秦蓁熟稔不少，见秦蓁这副模样，难免觉得好笑，“谁规定士族豪门就不能有头儿这样的人物？虎将帐下无熊兵，我等既追随头儿，自然要严于律己，处处以他为榜样。”
李烨看着她动作轻柔，却一丝不苟做这些，神情亦比先前缓和许多，“你们京兆府的衙役，都会随身携带纱布和金疮药？”
秦蓁:“……”
小心眼的臭丫头，倒是记仇。
果然，李烨正不紧不慢行来。
……
秦蓁此话并非虚言，左右千牛卫作为大唐南衙十六卫中的两卫，不领府兵，专司掌执御刀宿卫侍从，乃皇帝内围贴身卫兵。为了安全有保障，前唐历代皇帝只从官宦士族子弟中挑选任职，而这些世家子弟，大多是徒有其表的纨绔，以至于左右千牛卫像个华丽摆设，名声赫赫，却没甚战斗力。
才说完，目光便扫见李烨受伤的左臂，秦蓁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
顿了顿，云琅突然反问:“你为何会认定我们是虎贲军？”
不管怎么说，这场角逐，都是明德帝胜了。只是不知，这样的胜利能维持多久，以后，又有多少诡谲难辨的乱局等着李烨一一破解。
而之前忙着找宫殿修缮图，伤口未好好处理，此时看着着实吓人。
“我等在养心殿前值守，并非替代羽林卫，而是自今上登基以来，南衙千牛卫和北衙羽林卫，一直都交替在宫中巡逻值守。再者，”云琅眸中闪过一抹骄傲，“今上初登大宝时，我们头儿乃赫赫有名的虎贲中郎将，后唐能有如今定国安邦局面，仰仗的便是我们头儿，我等那日去虎贲营串串门，有何不可？”
秦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气得抓心挠肝，直到李烨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砸过去，“坏蛋！混账！伪君子！小人！王八蛋！算计狂！我诅咒你吃饭被米粒噎死，喝水被水呛死，走路被砖头绊死，生个儿子，没屁眼儿！”
这样的李烨让秦蓁有点害怕，不敢随意打断他的思路，怕他再提方才“小白脸”之言，更不敢擅自离开，她只能眼巴巴陪李烨干站着。
“嗯！”李烨应了声，也不看她，只站在秦蓁身侧眺望远方，仿佛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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