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那汪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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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这人到现在还不晓得里面那人和外面这人不是同一个，合着直接开跪不交流的。

    万素谋一愣，“什么？”

    “你？”白衣略微皱眉，并不是很记得这人，但依稀知道，“谁准你进来的？”

    住在那里的，可是小长明仙相折棠啊。

    万素谋深呼一口气，苍白的面容上感动得一塌糊涂，“您、您真是菩萨心肠。”

    宗、宗主的父亲偷自己家的马算偷吗，踹自己家的门算踹吗？

    谢阆风的御剑六影呢？

    又踹了两脚。

    “走吧，”男人侧过眸，白鬓如雪砌，声音懒丝丝的，“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我的好儿子。”

    “滚。”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步月龄想退却退不开，一种粘稠而焦灼的热度正侵蚀他的神智，被这人一堵，只能气得重重地哈了口气出来。

    ……牛逼，相易惊悚地瞄了他一眼，“你这主意可真够睿智的。”

    万素谋眼瞳一缩，“您——”

    “……你？”

圈一红，“……您肯出来见我了。”

    相易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手指在少年的唯一还算冰凉的发丝上点了两下。

    “啧，还真别说，”他抬起他的下巴，盯了好一会儿，“有时候我也经常被自己迷到。”

    眼前人微微仰下身子，万素谋喉咙动了动，眼见那抹瑰丽之色离他越来越近。

    相易“啪”一脚踹上小长明殿的门，没踹开。

    哟，好凶，当人都是傻子呢。

    “浑身上下写满了‘假货’。”

    又蹭了蹭。

    他声音夹着抖，相易听出来了。

    “我是相折棠他爹，”相易的胡诌的本事那是随口就来，“相大仙。”

    “我相折棠天生无父无母，哪来的父？”

    雪白的足背在草丛上碾了两圈，愣是停住了。

    只见他的宗主冷冷地暼了他一眼，他心中这些天本就赌了一口气，那张摄人得近乎瑰丽的面容冷得很难看。

    相易身上也热得要命，一阵阵地发虚汗，那牡丹香甜美得惊人，又折磨得要死，只能拼命转开念头。

    万素谋上下左右瞅了那张脸一遍，呆了吧唧的，“……啊？”

    万素谋愣了半晌，才呆呆道，“刺、刺客？”

    相易惨不忍睹地瞥了他一眼，“可不，傻孩子。”

    绝不会忘。

    “您，我从未听闻我们宗主有父亲，”万素谋抿了抿唇，眼神看起来很窒息，很是犹疑，但偏偏那张脸，一看见三魂就能丢七魄，“您、您是认真的？”

    “百八十年都不带变，见了我就跑，一点剑圣的脸面都不要了？”

    白衣茫然了一瞬，蹙眉道，“放肆。”

    万素谋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

    万素谋心神一屏，就这么傻愣愣地跟了上去。

    “不过你还是算了，”相易动剑，缓缓凝下一滴血，“你嘛，连我千分之一的风流倜傥都沾不上。”

    那是白玉京第一人，旁人万万不敢惊动。

    月色下一阵赤光流水，云间绝色姬在背后挽开一个剑花，沉沉敛下眉目，眼边绯红一点瞥来瞥去，方定了一点作势欲走，举步却又艰难起来。

    万素谋继续傻乎乎道，“素谋与您的父上——父，欸？”

    万素谋连忙解释，“您父亲，我——”

    “大人。”

    步月龄比他倒霉得多，这十六七岁还没入道的小孩遭到了祖宗辈的老奶奶毒手，怕是定力天赋再强都难免身不由己起来，这一阵牡丹香烫得他死去活来，跟在油锅里走了一遭似的，实在忍不住了，下意识地往旁边人身上蹭了蹭。

    她的目光扫去鹿翡花林，心下躁乱下来，她也是个十足的煞星，着实是不耐烦了，一剑提起，朗声再荡林。

    万素谋声音哽咽，一股脑道，“我错了，宗主，我实在没想到……是我急公近利，我该死，我对天指誓，绝不会再仗势欺人，无端——”

    一道劲风袭来，小长明殿的门从里面被哗然吹开。

    万素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茫然中透露着一丝的绝望，“您……您修养得可真好。”

    相易，“……”不是，喂哥，这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两人贴在一处，一时竟然难分彼此。

    这口气恰好泄在了他的掌腹中央，烫得相易倒吸一声，哑声道，“你——”

    小长明殿是没人看管的，全白玉京都知道，他们宗主从来不喜欢旁人叨扰，故而这么多年来但凡有事只会在莲渠外通禀。



    万素谋一脸“原来如此”，难道之前宗主能一人分/身两地，他急忙追上来，一脸心焦，“那、那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件事万素谋难辞其咎，可否让宗主……别因为这事儿恨我。”

    万素谋见男人直接踏步走了上去，半晌，还一点儿事都没有。

    高高在上的白衣语音拔高，显然是动了怒，然而他瞥了一眼四周，心中忽然忐忑起来。

    “你想太多了，他这个人呢，就是欠跪，我都没和他说过，指不定他压根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在这儿跪着呢。”

    他怎么会……谢阆风输了？

    “怎么没有——”

    “那……”万素谋心如死灰，“那我三个月，岂不是跪错了人。”

    可，那——

    万素谋眼神痴痴地望着那人，急忙掀袍跪落。

    相易有些嫌弃地看他，“哭什么，男人做事敢作敢当，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心里没点数吗，哭天哭地有什么屁用？”

    相易道，“那有什么不行。”

    万素谋傻乎乎道，“我与令尊同往。”

    那是天下第一剑，百年来，除了第一年入京之时，他不过远远窥其三面。

    你要拔就拔呗。

    ……怎么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近百年来尤为严重，出入寥寥。

    “还是，你想试试我的剑？”

    “那可不，”相易道，“不信我带你进去看看啊，你们家宗主好端端在里面呢。”

    “你爹我在这儿呢。”

    万素谋忽然想到什么，心情又是一沉，“可我跪在这里三月，宗主也不肯见我一面，我对您做了如此大不敬之事，砸了白玉京的脸面……他一定厌弃死我了。”

    ……并不是步月龄烫得惊人，而是他们两个都烫得要命。

    这王八蛋怎么就这么能躲？

    不过他倒也还算乖，蹭起来力气不大，软绵绵像撒娇，不知是尚有一丝神智还是性格本便如此，再过分的也做不出了，缠着旁边这人兀自忍耐着。

    万素谋心里莫名对心尖儿上那位人多了两分亲近。

    他说到一般兀然也停住了，他自己吐在少年颈边的气儿打了个转绕了回来，也烫了他一脸。

    万素谋眼睛一亮，心神一漾，但见那袭高高在上白衣立在通透辉煌小长明殿正中央，抬眸远远冷声道。

    相易背对着这傻子，万万没想到他还真信了，差点笑得岔气，好在他面色一凛，绷住了，“还行吧，马马虎虎。”

    怂、货。

    万素谋傻了老半天，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捅破自己方才那阵心悸，脸上便一痒，“你别碰……”

    完了他颇神秘道，“不过这可是宗门天机，你万万不可泄露。”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看那位大人看得入迷，大人的父亲什么时候不见的？

    万素谋，“……”

    “相折棠”手一滑，拔出那把旷世的剑，刃锋一挥，低声道。

    相易在一片黑暗中往他那边瞅了半天，什么也瞅不到，胡乱地在他脸上乱摸了一气，才摸到这小孩的嘴给捂上，“嘘——”

    莲渠上有一道窄小的木桥，都说莲渠底下栖息着一条千年的地泽天青蟒，这么多年来万素谋虽然没见过，毕竟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什么人敢闯进去。

    “我是个假的。”

    相大仙在逗人的时候总是特别大方，“好说好说。”

    果真如此——

    少年微卷的长发散在了他的颈窝上，漾开一阵淡淡的檀木香和妖异的牡丹香。

    原来宗主也如同凡人一般，有父母至亲，其至亲还如此温厚——

    “相折棠”呼吸一窒，颈边的冷意一阵吹起一阵。

    “相折棠，你再不出来，这林子我可给你一并拔了去。”

    这一蹭还真让少年尝到了甜头，跟熬了八百年的粥终于掀了盖，低低吟了一声，一只手还不由分说地搂上了他的肩。

    相易，“！”这小孩干嘛呢！

    他继续扯道，“只因我与我那儿子生得一模一样，修为也相差无几，你认不出那也是正常的，况且白玉京琐事繁多，我经常与他交替，要说我是个半个宗主也没什么不妥。”

    那肯……肯定不算啊！

    “谁？”

    哭得还挺委屈的哈。

    呃……应、应该吧。

    万素谋垂下头，吸了吸鼻子，“我在这儿跪了三个月了，您都不肯来见我。”

    “停停停，”相易转了转眼睛，话锋一转，“其实吧，我告诉你件事儿。”

    万素谋死心了三个月，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了希望之种，“那您——”

    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划过，一把凛然的剑悄无声息地贴上他苍白的脖子。

    相易琢磨着应该是谢阆风不让那蠢货出来丢人，随口道。

    万素谋，“……”他刚才说到什么来着，哦，温厚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