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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如说现在，会这么直接而坦率地问他的人除了她也没几个了。
“别急啊，不是这里，还没到呢。”钟子林解释道：“这条路以前可多人走了，那时候这一片可是沥城最繁华的地方，基本所有的官人和有钱人都住这。”
“来找你帮个忙！”钟子林神神秘秘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这人起床气比较大，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应離忧停下来，抬头看着她：“什么事？”
苏绾莫名地冒出一个想法：看起来再相配不过了。
本来钟无媚是贫家女，柳昀是富家子，两人一个住相当于贫民窟的城东，一个在遍布高门大屋的北巷，要论什么都是天壤之别。
那青衣小童应了一声，起身去找药材。
钟无媚慢慢在柳昀身旁跪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应離忧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是什么样的地方才有这样的人？
他知道他这个六妹妹看起来小小一个，实际上却是个爱吃东西的，在街上一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挪不动脚步。
钟无媚轻声道：“大哥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他就好了。”
应離忧没有马上回答，他接近审视一样地看着她。他一直觉得苏绾很特别，虽然穿着别无二致的衣服，梳着同一类型的发髻，甚至现在还能说着差不多的地方话，但是她偏偏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比如要问别人一件事，正常就是直接问，委婉一点就是聊几句之后再问。苏绾很少有不好意思问出来的时候。
旧时如何如何热闹繁华，如今是什么也没留下。
右下角的石格里居然有两个牌位，前面对应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旁边的油灯火苗跳动。石桌上供
“为何？”
因为这条路虽然在这几十年的岁月里盖上了厚厚的泥土和枯枝败叶，但是踩上去不会陷进去，大概也是因为以前铺的石板。还有这一片的老旧府邸，门上的牌匾经过多年风雨侵蚀已经字迹模糊、摇摇欲坠了，两边还有用来挂灯笼的吊绳，也已经褪色到灰白了，末尾还勾着几缕发黑的灯笼穗子。台阶上杂草丛生，都快遮住了两只看门的石狮子。
“妹妹，我跟你说，”他就要凑近，却被苏绾一本书拍了回去，捂着头顶嗷嗷叫。
但是她今天也不知道怎的，越想心里越闷，脚像是注了铅似的挪不动一步。
他问道：“会下棋吗？”
屋里放置了很多盏油灯，暖黄的烛光衬得他脸色温和，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苏绾的不自在都淡了一点，道：“我想先拿这个月的月钱。”
苏绾有些无语。她没再听钟子林对以前这里怎样繁荣的长篇大论，她其实也是相信的。
第二天苏绾就向刘伯告了一天假，然后去找应離忧。www.jingshen.me
一些锦衣华服的亲戚前来哀悼，夫人小姐们拿着帕子捂住脸哭泣。苏绾瞥见她们的眼角都没有变红，脸上也没有泪痕。
苏绾眼尖地瞥见了一点烛光，她愣了一下，又往后退两步调整视角去看。
苏绾移开目光，认真地开始吹她的笛子。
应離忧闻言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你也需要，为何又要把他人放在自己面前？”
苑秋去通告了一声，回来道：“公子让你进去。”
两人也没带什么东西，当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去，就这样出发了。
应離忧眼里有微光掠过，居然笑了。
在芜竹居这么多天，她也慢慢摸索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应離忧不想说话的时候心情大多是很差了，意味着及时走人才是上策。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三个女孩子的休息日，这两天可以不去芜竹居照料花卉。
钟子林手里拿着她的书，直勾勾地盯着她：“妹妹醒得好快。”
钟子林在后面大声说：“我请你吃十天的杏花糕！”
苏绾瞥了一眼，表情总算是正常了点，“你找我干什么？”
苏绾也跟着走回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应離忧好像很喜欢听她吹笛子，每每看见她都要让她吹一首，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www.yimei.me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绣了暗青色的竹叶的宽袖上，再顺着移到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是偏冷的白，指尖沾上了点药草的绿色。
苏绾斟酌着回答：“我有一个朋友需要，我先借与他。”她没有细说，沥城的人都忌讳人死了之后到处说这种事，尤其是亲戚之外的人。
柳夫人下葬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钟家的六人都去帮忙，棺材放下去，黄土一盖，母子俩就一个地下一个地上。
奈何这春风和煦，吹得她昏昏欲睡。没一会儿，蓝封线装的书“啪”地一下落在地上，也没有人将它拾起，它的主人已经见周公去了。
苏绾冷眼看着他虚假的表演，平静道：“你离我远点。”
苏绾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但是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让人看不出异状。她迟疑着，不明白是哪里说错了话。
苏绾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苏绾见他这样还以为是自己揣测错了，反倒尴尬起来，她试图挽救一下：“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先生的心情好像是很好的，但是后来就……我以为你是因为我说的那些不高兴了。”
他道：“你去找苑秋，她会发给你。”
钟子林带着她走上一条很僻静的小路，路旁的参天古树枝叶茂盛，很少阳光能透过叶间，周围都是阴森森的。
应離忧脸都没抬，不徐不缓地吩咐旁边的小童：“替我取二两白土茯苓，一两白芥子来。”
苏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坚持道：“我不会。”
他们之间渐渐形成一种默契，吹完之后苏绾可以问一个不过分的问题。
大概就是说她自身难保。苏绾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至此？
苏绾一边张望着，一边跟着他走。
等了一会儿，他才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的背影靠得很近，地上的影子也紧紧挨在一起，残阳如血，余晖落到他们身上，这两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好像也在发光。
快走出这曾经的繁华地的时候，苏绾就瞥见了一座祠堂，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祠堂，大门敞开，里面的石格里没有牌位。
苏绾问道：“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钟子林还有点委屈，辩解道：“你也忒凶了，我今天真的没带黑将军！”说罢一把撸起袖子，还翻转着手臂让她看。
应離忧知道她潜意识里有点怕他，但是那似乎也是个人的因素，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低人一等的意思，她在骨子里认为他们是平等的。
钟子林还真的马上把书放在她手里，惹得她一阵狐疑，这便宜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吹完了后也不等他点评，很快地问道：“先生为什么不高兴？”
难得这天没有再下雨，凉风习习，阳光也很温和。屋里透光不好，暗沉沉的，苏绾索性把躺椅搬到院子里，脱了鞋躺上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书。
她垂下的手突然碰到了个冰凉的事物，刹那间福至心灵，上前一步道：“我新学了一首曲子。”
他们哭着来，哭着走，苏绾只是静静地看着，表情接近冷漠。
“大概三十多年前吧。”
苏绾看得皱眉：“这地方好像没有人来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绾脑袋还有点沉重，她慢慢抬眼看着他，眼底逐渐清晰起来，然后伸出手去：“还给我。”
是旁边那家人养的猫吗？苏绾脑子转不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某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
听到“母亲”“病逝”这两个词，应離忧难得的顿住了，很久没有再说话。苏绾等不到他的答复，终于忍不住道：“先生？”
苏绾犹豫着慢慢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极大的储药房，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数不清的木柜子，上头是贴了名字标注的小抽屉。
柳昀一动不动地跪在坟前，瘦削的背像块灰暗沉重的铁板，日落了也没起来。钟少轩劝解无果，站在旁边无声地叹息。
但是比起他们以前的说话距离，现在明显是太近了，她心里莫名紧张，脑子里是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的清苦气味。应離忧坐在一张很大的矮桌前，拿着药匙往一个瓦罐里加药粉，两个小童在一旁研磨草药。
苏绾却睡得很不安宁，总感觉哪里都有点痒，一会儿是脸，一会儿是耳朵，后来手也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
被哥哥们看见了也无妨，他们家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应離忧难得地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苏绾果然一下子停住了，拧眉思索了一下，讨价还价：“十二天。”
四月将至，沥城的天气又渐渐转晴，吸收了充沛雨水的植物借着阳光快速生长，一片欣欣向荣。
她想了想，跟他解释：“饭可以少吃一点，逝去的亲人不能不挑个好地方葬了。我朋友的母亲昨晚病逝了，他家中贫困，为了治病又耗完了钱财，我总想帮他点什么。”
苏绾坐起来穿了鞋，直接往屋里走去：“我不帮，我不去。”
最难熬的时刻莫过于此，苏绾心想，他真的生气了，明明知道她没走，但是就是这一副散漫淡漠的样子。
“你看——没有吧？”
有的时候她更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旁观者，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没有共情，尤其是男尊女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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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啊，不是这里，还没到呢。”钟子林解释道：“这条路以前可多人走了，那时候这一片可是沥城最繁华的地方，基本所有的官人和有钱人都住这。”
“来找你帮个忙！”钟子林神神秘秘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这人起床气比较大，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应離忧停下来，抬头看着她：“什么事？”
苏绾莫名地冒出一个想法：看起来再相配不过了。
本来钟无媚是贫家女，柳昀是富家子，两人一个住相当于贫民窟的城东，一个在遍布高门大屋的北巷，要论什么都是天壤之别。
那青衣小童应了一声，起身去找药材。
钟无媚慢慢在柳昀身旁跪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应離忧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是什么样的地方才有这样的人？
他知道他这个六妹妹看起来小小一个，实际上却是个爱吃东西的，在街上一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挪不动脚步。
钟无媚轻声道：“大哥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他就好了。”
应離忧没有马上回答，他接近审视一样地看着她。他一直觉得苏绾很特别，虽然穿着别无二致的衣服，梳着同一类型的发髻，甚至现在还能说着差不多的地方话，但是她偏偏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比如要问别人一件事，正常就是直接问，委婉一点就是聊几句之后再问。苏绾很少有不好意思问出来的时候。
旧时如何如何热闹繁华，如今是什么也没留下。
右下角的石格里居然有两个牌位，前面对应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旁边的油灯火苗跳动。石桌上供
“为何？”
因为这条路虽然在这几十年的岁月里盖上了厚厚的泥土和枯枝败叶，但是踩上去不会陷进去，大概也是因为以前铺的石板。还有这一片的老旧府邸，门上的牌匾经过多年风雨侵蚀已经字迹模糊、摇摇欲坠了，两边还有用来挂灯笼的吊绳，也已经褪色到灰白了，末尾还勾着几缕发黑的灯笼穗子。台阶上杂草丛生，都快遮住了两只看门的石狮子。
“妹妹，我跟你说，”他就要凑近，却被苏绾一本书拍了回去，捂着头顶嗷嗷叫。
但是她今天也不知道怎的，越想心里越闷，脚像是注了铅似的挪不动一步。
他问道：“会下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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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绾就向刘伯告了一天假，然后去找应離忧。www.jingshe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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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眼尖地瞥见了一点烛光，她愣了一下，又往后退两步调整视角去看。
苏绾移开目光，认真地开始吹她的笛子。
应離忧闻言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你也需要，为何又要把他人放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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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没带什么东西，当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去，就这样出发了。
应離忧眼里有微光掠过，居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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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林手里拿着她的书，直勾勾地盯着她：“妹妹醒得好快。”
钟子林在后面大声说：“我请你吃十天的杏花糕！”
苏绾瞥了一眼，表情总算是正常了点，“你找我干什么？”
苏绾也跟着走回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应離忧好像很喜欢听她吹笛子，每每看见她都要让她吹一首，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www.yime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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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冷眼看着他虚假的表演，平静道：“你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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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林带着她走上一条很僻静的小路，路旁的参天古树枝叶茂盛，很少阳光能透过叶间，周围都是阴森森的。
应離忧脸都没抬，不徐不缓地吩咐旁边的小童：“替我取二两白土茯苓，一两白芥子来。”
苏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坚持道：“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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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出这曾经的繁华地的时候，苏绾就瞥见了一座祠堂，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祠堂，大门敞开，里面的石格里没有牌位。
苏绾问道：“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钟子林还有点委屈，辩解道：“你也忒凶了，我今天真的没带黑将军！”说罢一把撸起袖子，还翻转着手臂让她看。
应離忧知道她潜意识里有点怕他，但是那似乎也是个人的因素，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低人一等的意思，她在骨子里认为他们是平等的。
钟子林还真的马上把书放在她手里，惹得她一阵狐疑，这便宜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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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的手突然碰到了个冰凉的事物，刹那间福至心灵，上前一步道：“我新学了一首曲子。”
他们哭着来，哭着走，苏绾只是静静地看着，表情接近冷漠。
“大概三十多年前吧。”
苏绾看得皱眉：“这地方好像没有人来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绾脑袋还有点沉重，她慢慢抬眼看着他，眼底逐渐清晰起来，然后伸出手去：“还给我。”
是旁边那家人养的猫吗？苏绾脑子转不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某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
听到“母亲”“病逝”这两个词，应離忧难得的顿住了，很久没有再说话。苏绾等不到他的答复，终于忍不住道：“先生？”
苏绾犹豫着慢慢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极大的储药房，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数不清的木柜子，上头是贴了名字标注的小抽屉。
柳昀一动不动地跪在坟前，瘦削的背像块灰暗沉重的铁板，日落了也没起来。钟少轩劝解无果，站在旁边无声地叹息。
但是比起他们以前的说话距离，现在明显是太近了，她心里莫名紧张，脑子里是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的清苦气味。应離忧坐在一张很大的矮桌前，拿着药匙往一个瓦罐里加药粉，两个小童在一旁研磨草药。
苏绾却睡得很不安宁，总感觉哪里都有点痒，一会儿是脸，一会儿是耳朵，后来手也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
被哥哥们看见了也无妨，他们家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应離忧难得地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苏绾果然一下子停住了，拧眉思索了一下，讨价还价：“十二天。”
四月将至，沥城的天气又渐渐转晴，吸收了充沛雨水的植物借着阳光快速生长，一片欣欣向荣。
她想了想，跟他解释：“饭可以少吃一点，逝去的亲人不能不挑个好地方葬了。我朋友的母亲昨晚病逝了，他家中贫困，为了治病又耗完了钱财，我总想帮他点什么。”
苏绾坐起来穿了鞋，直接往屋里走去：“我不帮，我不去。”
最难熬的时刻莫过于此，苏绾心想，他真的生气了，明明知道她没走，但是就是这一副散漫淡漠的样子。
“你看——没有吧？”
有的时候她更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旁观者，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没有共情，尤其是男尊女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