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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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将军夫人挂着两行泪，悲戚地央求道：“我不是不相关的人啊，里面关着的，是我的丈夫啊！发狂的厉鬼多半已经死掉了，如果我和孩子不能见他最后一面，我们也干脆随着他去好了！”

    法爱点点头，对将军夫人说道：“要是我说将军平安无事，想必夫人也不会信。贾狄将军神智不清，脉象紊乱，还受了不少皮外伤，但确实也没有性命危险。所有发狂的人，好像都是中毒所致，一部分人当场毙命，剩下的人，多半对这个

    之前攻击骄雾公主的那头疯牛，和今天发狂的守卫，简直一模一样。都失去了神智，疯狂攻击别人，本身也似乎在遭受着很大的痛苦。

    忽然间，楼喜突然从担架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倒苍云面前，苍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

    在守卫吼叫着抬起身的一瞬间，苍云迅疾地射出两只箭，正中他的双眼。竺一禅和法爱立刻松开手，跑到楼喜身边，拼了命地拖着她离开。

    竺一禅和法爱表情沉重，苍云急忙安慰道：“没关系，掉了就掉了，回头再跟吐贺真要一个好了。”

    苍云转过身，准备跟竺一禅商量明天的行程，但发现竺一禅神色异常，正上上下下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竺一禅听着苍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守卫发狂的样子，他左思右想，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个画面，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呢？”

    “是挺可怜的。”曼多喃喃自语道。

    粟特人惊忧不已，商队的领头被攻击，还没能回来，楼喜自己居然也被厉鬼攻击了。苍云急忙安慰他们，伤者们都很安全，得到了不错的照顾，楼喜的叔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相信楼喜也会很快好起来的。粟特人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三个人急匆匆地返回军营入口处，在事发地点搜刮了好多遍，但一无所获。他们又去问入口处的守卫，有没有什么人来过，捡到什么东西。

    楼喜被带走后，他们回到粟特人的商队，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我们是受吴提可汗之命，前来调查厉鬼之事。我这位师兄，亲手为贾狄将军把过脉，他可以告诉你将军的境况。”

    “你们不是说，只有军营里的男子，才会变成厉鬼吗？”纥骨氏不解地问道。

    竺一禅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我先跟师兄一起，谢过苍云施主了。”

    苍云担心地看着楼喜，大声喊着，会帮她看着商队的事情，让她放心，好好养伤。

    “既然你要来帮忙，这个就当你的工钱好了。”小灵昂着娇俏的下巴，爽快又强势地说道，“不是什么的贵重的东西，毕竟你也只能看看东西，没办法帮我们做生意。”

    “干什么呢？”援军怒斥道，“吐贺真王子下令，任何被厉鬼所伤的人，都要被关押起来！难道你想抗令不成！”

    看着一向稳重冷静的竺一禅，陷入了如此激动的情绪，苍云有点担心，于是认真地向他承诺：“我会一直陪你调查厉鬼的。反正骄雾公主最近病着，我不用去她那里干活。令牌没了也没事，去不了的地方，我偷偷溜进去就好啦。”

    “真、真的吗？”将军夫人又惊又喜，但瞧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她怀疑地问道，“你们真的见过我丈夫？这怎么可能？”

    竺一禅等人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告诉她，他们之前见过贾狄将军，虽然将军被关着，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关于小灵的事情，曼多突然开口问道：“她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

    法爱比竺一禅更焦急，他又翻一遍竺一禅的衣服，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我们一起去拉厉鬼的时候，令牌从衣服里掉出来了。”

    “夫人、夫人！”守卫们惊慌失措地挡在她面前，“将军还活着，你放心，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他们粗鲁地来拖拽楼喜，苍云生气地推开他们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楼喜扶上担架，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竺一禅和法爱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奔向楼喜的方向，一起用力拉开那个发狂的守卫。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只有苍云迅速地拉开弓，向守卫射了几箭。

    曼多稳稳地接住了，展开掌心一瞧，是一个铜质带勾，用来扣住腰带的，造型别致，上面点缀了一颗小小的绿松石。

    “你怎么了？”苍云诧异地问道。

    援军赶到了，迅速地用麻袋套走了尸体，然后举着兵器对准了竺一禅等人，厉声问道：“你们被它碰到了吗？受伤了吗？快说！”

    援军望着头上流着鲜血、脖子道道红肿的楼喜，喊人抬担架过来，把她带走。

    两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头疯牛！”

    说罢，将军夫人伸手就去抢守卫的兵器，吓得守卫死死按住，不停地后退，两个小孩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随后，曼多随着苍云回到了营地，大家坐在篝火旁，听着苍云跟族人讲述今天遇到的险境。

    “是呀，她和我们一样，跟着母亲生活。”苍云感叹道，“小灵的母亲挺不容易的，商队里唯一跟她有血缘的，只有小灵了，其他人都是小灵父亲的亲人，跟她没有关系。”

    苍云继续讲着军营里的事，当说到守卫突然发狂，掐住楼喜的脖子时，纥骨氏惊恐万分，捂住嘴，忘记了呼吸。

    而那守卫跪在地上，疯狂地撕开自己的衣服，用力抓着脸和脖颈，一道道骇人的血痕立刻出现在皮肤上。他看起来痛苦万分，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咬着头颅。

    竺一禅和法爱连连摇头，撸起衣袖给他们看，证明自己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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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准备回营地。这时，一个面容憔悴、穿着精致的妇人，拉着两个小孩，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朝军营入口处走去。

    “苍云施主说笑了。”法爱哀愁地拉长了声音，“王子不怪罪我们就好了，怎么可能再给一个？”

    守卫们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对竺一禅等人说道：“这时贾狄将军的夫人，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贾狄将军被关押在军营中，夫人一定要进去探望，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吐贺真王子下令，不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进，军令如山啊！”

    竺一禅悔恨地自责道：“都怨我，我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我也是。”苍云附和道，“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今天的事情。”

    苍云猛地一拍腿，赞同道：“很有可能，当时情况危急，掉了东西也不会察觉。”

    守卫摇头否认，这里可是军营重地，除了士兵将领，平常不会有人靠近，即便有人，他们肯定记忆深刻，什么人、什么时候、做了什么，都是要跟吐贺真王子汇报的。

    看着这个故作沉稳的西域小姑娘，曼多会心一笑，将带勾收好，向她表示感谢。

    可是，那守卫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感，依然咆哮着掐着身下的楼喜。

    竺一禅等人觉得很奇怪，便走了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似乎在跟守卫们哀求什么，还压着两个孩子的头，迫使他们对守卫们下跪。守卫们手足无措地拉起小孩，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拼命地跟妇人解释着什么。

    “也有可能是巧合。总之，明天我们去问问那头牛的主人，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我怎么能放心！”将军夫人跺着脚哭闹起来，“他是在可汗帐篷里发的狂啊！这怎么得了啊？！我还是干脆死在这里算了，也不枉费我们夫妻一场！“

    “吐贺真王子给的令牌……”竺一禅铁青着脸说道，“不见了。”

    苍云跟曼多说，楼喜出了事，一时半会回不来，恐怕要多来帮帮商队的忙了。曼多爽快地答应了，临走时，小灵突然叫住了他，向他抛出一个小物件。

    那具尸体趴在地上，全身僵硬，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鼻孔和嘴里流出。它的脸对着竺一禅的方向，眼睛依然瞪得老大，似乎在怨毒地盯着竺一禅，这让竺一禅觉得毛骨悚然，他终于理解，人们为什么称之为“厉鬼”了。

    “我当然知道！但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苍云急躁又慌张地大喊着。

    竺一禅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在关押厉鬼的铁笼旁，楼喜提议回去的时候，他把令牌收了起来，之后再也没有拿出过。

    听着楼喜凄厉的求救声，竺一禅焦灼地对苍云说道：“射他的眼睛啊！把他的眼睛射瞎啊！”

    其他守卫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边大声呼喊着援军，一边将手中的长矛刺到发狂之人的后背上。那人的后背立刻出现了几个血窟窿，但他依然没有放开楼喜，抓着楼喜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上砸。

    守卫把楼喜扑倒在地，用力掐着她的脖子。www.chunhui.me

    “令牌不见了？！”苍云大惊失色，立刻冲了过去，翻动着竺一禅的衣服，“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最后一次拿出来的时候，是在哪儿？”

    他们跟其他守卫询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又把竺一禅等人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有楼喜一人受伤后，他们才放下心，抬起楼喜，准备离开。

    楼喜紧紧抓着苍云的胳膊，忍着伤痛拼命说道：“那个人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他嘴里有股香味，就像花草快要凋谢时，那种浓郁又腐烂的味道。www.yaxiu.me”

    突然间，他的咆哮戛然而止，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死掉了。

    竺一禅和法爱松了口气，松开楼喜的胳膊，同时跌坐了下来。

    彩香已经先回营地了，曼多舅舅还在这儿，帮着粟特人看守货物。小灵和母亲在前面忙着做生意，曼多冷着脸站在后面，极其专注盯着客人的一举一动。有他在，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便不敢再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