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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昭淮于门前等候,只觉眼前一片艳红中,金雕玉琢的扇面遮掩之下,是一张红妆雪肤的朦胧脸影。

    随后,他看见团扇绸面下,隐有晶莹珠光闪                                                动。

    “姐,你日后受了委屈,尽管与我说,我也是你背后的臂膀……”明素简的哭腔已掩盖不住。

    在众人的送别声中,明素簌坐进花轿,与靖国府渐行渐远。

    挂满红绸的正厅内,明怀钺已等候多时。他背着手,两拳紧紧相握,竭力忍住女儿出阁的不舍与激动。

    时光转瞬即逝。

    为避免误了吉时,他未耽误许久,只嘱托了他们几句,便送两人离开……送他女儿出府。

    明怀钺看着此情此景,也有了几分欣慰。他受了这对新人的大拜之礼。

    这可不能再拖了,毕竟,明日便是她与蔺昭淮大婚之日。

    明素簌被喜娘扶着上了大红花轿,周围人声嘈杂,但她爹和她弟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谁家姑娘未曾设想过自己的婚事呢?只是,她此番为避灭族之祸,心中早无憧憬之意,已是一片淡然。

    旁观宾客咂摸着,此言似有些怪异?应是错觉吧……

    不愧是在太子手下办事,前不久还立大功的近臣,自从他放下查案一事,将全部身心投入于婚事后,成婚流程便如流水般一个接一个完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仅仅一个月,便走完全程。

    ……那便绣月亮,简便又美观。一轮圆月,照着水中鸳鸯,甚是合理。

    他笑了?蔺昭淮回过神来,无碍,大婚之日,不笑才奇怪,他只是习惯性地笑。

    明素簌心中安稳不少。她在何处睡觉不是睡觉?她向来坚信,只要吃饱喝足睡够,多大事都不算事。

    《假夫妻今日和离了吗》

    罢了罢了,靖国公一向宠爱独女,她今日出嫁,行事不拘些,也无伤大雅。

    “是,让姑娘费心了,我们日后定会竭力服侍,绝不让姑娘在那里受委屈。”清越与玥青行礼,随后出屋呈菜。

    但她终究要离家三年,远离朝夕相处的亲人,在另一陌生宅院里,和外人提防着生活。

    受委屈?这便是她们多虑了。

    明素簌已穿上嫁衣,极红、极艳。

    这身嫁衣乃京城最负盛名的几位绣娘,用仅仅一月加急赶制而成,却丝毫不显敷衍。

    她怀揣这这般想法,洗漱入睡。

    当蔺昭淮与明素簌上前拜别时,他方从万千思绪中醒来。

    人群正中的蔺昭淮郑重行礼,语意真挚:“请妻弟放心,我自当信守诺言,绝不负她。”至少这三年是如此。

    她捏了捏衣袖,温和笑着:“用膳吧,玥青,还有清越,莫要忧愁,往后我也会好好待你们,就如在靖国府上那般。”

    明素简正守着院门。

    终于,蔺昭淮突破层层关卡,来到听雨院前。

    九月十九,诸事皆宜。

    明素簌晃了晃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做手上的活。

    接下来,便是戴凤冠了。

    明素簌也并非面上那般平静。

    就当这三年,体验一番另类生活吧。

    听完此言,明素簌反倒转悲为喜,她这弟弟倒傻得可爱,明知这婚姻真相,还如此真情实感。

    他身旁几位傧相——也是他同僚,对此倒见惯不惊。比起蔺昭淮平日处理的事务,作诗一事,根本不在话下。

    “去吧,望你们日后相互扶持,琴瑟和鸣……”靖国公声音略有哽咽。

    这一切,均有赖于蔺昭淮。

    明素簌扫一眼托盘,当机立断:“时辰未至,先不戴凤冠。”

    这回,蔺昭淮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他也迈起快步,随明素簌一同行至正厅。

    三年,只有三年——她阖眸,随即睁眼——若能以这三年,换来明家平安一生,她这点不舍算什么。

    她今日走得格外慢,他也只好缓着脚步随她。

    真是……长大了,知道……爱护姐姐了。

    她独自静坐于轿中,将遮面的团扇拿在手中随意扇风——明明是深秋时节,她竟有些燥热。

    时辰一到,明素簌便被人从床上捞起,在朦朦胧胧中完成沐浴、洗漱、挽发。

    蓦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新郎官来咯!”

    唔……这“圆月”似圆不圆,蔺昭淮到时候能看懂么?明素簌琢磨着,她倒想知晓,蔺昭淮答错时,是何种神情。

    “咱们这新郎官,这就看新娘子不眨眼了,以后定会白首不相离!”一个喜娘朗笑着。

    她儿时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模样,仿若只是昨日之事,现如今,她即将出嫁,成为人妇。令他心里好受些的,恐怕就是他女婿也是女儿心悦之人,而且两家距离不远,她能随时回来。

    已至申时,日暮斜阳透过窗格照进来,撒在躺坐在摇椅的少女身上。她正愁眉苦脸地拿着银针,对着手中香囊比划。

    是凤冠太沉了?

    真是难得,她有朝一日也拿起了针线。

    她能想到时辰一事,蔺昭淮就想不到么?她爹她弟定会刁难一番这位新姑爷,为防误了吉时,他便早早上门了。

    她岂会孤身嫁到蔺府,独自与互不相熟的蔺昭淮相处?

    她沉浸在思绪中,倒对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声充耳不闻。她不知晓,京城不少百姓,今日纷纷出动,要亲眼目睹这对传闻里敢于投湖殉情的佳偶。

    靖国公好歹是武将出身,府上少不了武力高强的能手。她早已点好人手,随她陪嫁,护她周全。

    原是不舍——他后知后觉想着——她看着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实则也舍不得家人……嘴硬心软的姑娘。

    真是让人省心。明素簌暗叹着,手中绣活也即将告成。

    她睡眼蒙眬地被带到梳妆台前。

    明素簌已戴好凤冠,手执团扇,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出她生活数年的屋子。

    “蔺……姐夫,我也不用你作催妆诗了。”他难得正色,似有哽咽,“只要,这三……生三世,你都不辜负我姐,我便让开。若是你违背先前承诺,我们明家定饶不了你!”

    江南云锦制成的嫁衣上,用金线绣成的云纹似烟似霞,让人移不开目。

    “姑娘,”耳边传来玥青的声音,沉闷极了,“您眼下可需用饭?今日得早些睡了,明日,我们便要……”

    枯坐无聊,她胡思乱想,生出几分懊恼。不为别的,只为方才在听雨院的那一幕。

    当然,她这般不通针线活的姑娘,只要在完好香囊上再绣几下,做做样子便好。

    这一个月,真是恍然如梦。不对,这本来便是由一场梦为引子,串联起后续种种。

    可是太沉了。

    全福人绞脸让她略清醒了片刻,随即她就又睡着了。

    她怎么就忍不住,流泪了?蔺昭淮方才定是看到了,故此才开颜展笑的。

    距离蔺昭淮上门,还要些时候。何况……她爹她弟定要好好“为难”他,更是会拖些时间,她才不想早受罪。

    此时,身旁的明素簌也加快步伐,似忍不了众人哄笑之声,颇有落荒而逃之意。他手上拉扯感更强烈了。

    按本朝婚俗,女子要给丈夫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聊表情意。故此,她爹三番五次勒令她做一个,好歹重视重视她那“未婚夫”。

    饭菜已上,明素簌动筷,却味同嚼蜡。明日,她便要离开闺房,睡在另一陌生床榻上了。

    这或许是本朝开国以来,京城大大小小婚事中,从定亲到成婚,最为迅速的一次。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婚事未有任何草率之处,反倒万分隆重。

    言及于此,她已说不下去。她们在靖国府住了多年,最是知晓靖国公一家待她们有多好。如今要随小姐陪嫁,心中不舍之意愈发浓重。

    失算了。

    纯金打造的凤冠,足足有四斤余重。饰以珍珠宝石,璀璨夺目。它静静放在托盘里,等候新娘戴上。

    全福人及周围丫鬟欲言又止:这恐怕有些于礼不合……

    这是他的新娘。

    他转身,看着蔺昭淮行至门前。

    眼前这对新人,外貌极为登对。新郎身姿挺拔,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白皙俊脸有几分暖意。他身旁的新娘肤白胜雪,盛妆的面容隐藏于扇面之下,但仍能猜出,这定是一位美人。

    还未进门,她便在蔺昭淮面前丢了一次脸……

    亲自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别的不说,只看这新郎,红衣白马,俊美无俦。若

    爹莫不是哭了……?明素簌心中再次涌上留恋之情。

    她搁下香囊,看向一旁的清越、玥青。

    ——

    听雨院已挂上大红绸缎,门楣上贴着金色“囍”字,屋内已是挤满了人,为今日大婚忙碌着。

    “往日蔺少詹事,可未曾笑得这般柔情,我等也算开眼了!”一个傧相起哄道。

    待她睡意散去,抬眸看向铜镜时,镜中的她已脱去少女稚气,面上红妆,眉间描一朵双开花,如烈火般,衬得她格外白皙。

    他们很是配合,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护送”蔺昭淮挤出宾客的包围。

    蔺昭淮拉着红绸,她拉起另一端,他手中有轻微的牵扯感。

    眼下,蔺昭淮已行至二门,连作三首催妆诗,一路“过关斩将”,让不少宾客赞不绝口。

    明素簌打定主意,开始动手。

    明素简抽了抽鼻子,侧身让开。他虽知这一切只是做戏,可他姐终究要离家三载。他心中万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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