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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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等在檐下的人闻言反而探身拾阶而下，绣着桃花的绣履踩着新雪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风灯的光芒照在她的面容之上，像极了玉雕的像，一颦一笑，便动人心之弦，虽弦止，而余声不止。

    在这里，裴明绘也就明白了机遇所在，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哥哥在百官那残存不多的好的名声，另一方面也为了寻求机遇，她率先向皇帝捐出了自己的半数家产，上书言曰，将军上战场，洒血黄沙上，妾妇无所能，上不能建言献策，下不能戍卫边疆，但蒙皇恩方有此家业，愿献半数家业以佐国家之急。

    如此，裴瑛的官途更加顺畅，自皇帝设中外朝，丞相陆珩舟的地位便一日不如一日，而裴瑛的官途则是一片光明，步步高升，自此三年，擢升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裴瑛得罪过的不少人纷纷站了出来，各项罪状列了出来，尤其是以廷尉卓贤为首，加之新任丞相陆珩舟的推波助澜，一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来。

    “哥哥荣任御史大夫以后，日日公务缠身，今日难得回来一回，我为妹妹，自是要第一时间见他。”

    裴明绘便踩着雪又回了到廊下，闭上眼，此时此刻，心底所有的欢悦都烟消云散，只得谛听廊檐之外的簌簌雪落，以及府外阖家团聚的笑声。

    西南夷道的上马，源于出使南越的番阳令唐蒙极力渲染绥服夜郎的可能性，于是西南夷道攻城便上马了。

    汉朝的诸侯王每岁需向皇帝纳贡，而皇帝就特地申明，诸侯纳贡，需向皇帝献白鹿之皮，而这种白鹿皮只有皇帝的上林院有，售价也是惊人的四十万。

    所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皇帝如此表彰裴明绘，其下之意不言而喻，但是白白捐钱的事情大抵爱财如命以利为本的商人们都不太愿意做，但是都得或多或少地表示一下，住在天子脚下的，不免就得出

    “哥哥忙，我明白。”明绘站起身子来，将所有心思都压在了心底，她走到长案身后，整饬衣物，坐在了厚厚的毛毡片上，翻开了堆在长案上的账册，又从一旁小几上拿起了檀木算盘。

    河东郡中的最大的商人便是裴明绘，她虽然年纪轻，但是却很有见识与智慧，在流经河东的渭水旁是千顷的桑园，而裴明绘也是大汉著名的皇商，其绫罗绸缎皆为上上品，除了最上等之物专一供给皇室之外，其他，皆由明月坊一体出售。

    夏七月，平定南安王谋反，光禄大夫杜睿检举散骑常侍温珩阴与南安王密谋，温珩被处以死刑，得其姊求情，改死刑为徭役。

    “大家伙都好好干，姑娘说了，今夜赏赐多多，等明儿就给大家放年假，叫大家好好休息。等家主回来，与小姐兄妹团圆，定又是一番赏赐。”

    齐王到底是皇帝的弟弟，是皇亲国戚，是一国的封王，如今却叫裴瑛逼死了，这又如何得了。

    陆媪欢喜地走了过去，向被唤作小姐的人一欠身，随即道，“天冷，小姐何不屋里头候着，只要家主一回来，奴婢马上通报小姐，小姐再来也不迟。”

    裴瑛又略微疏通，便让其去修筑西南夷道。

    一月之后，裴瑛自河东回长安，皇帝擢升其为廷尉，特令其办理卓贤等人不敬之罪，裴瑛恭敬领命。

    可在这个时候，裴瑛离京了，窦玉也被辞去丞相的职位了，皇帝对待裴瑛的态度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坚定了。

    “今日小姐可高兴了。”打扫庭院的婢女眉飞色舞地说着，“今夜的菜肴均是姑娘亲自去庖厨盯着的。”

    裴明绘在府门翘首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碎碎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原是一穿着黑色官衣的骑士策马而来。

    “都散了罢，各处都聚聚，赏赐依旧，一年来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才是。”

    廊下悬着厚重的竹篾卷帘，将冰糁雪雾挡住，一粉色衣袍的女子缓缓而来，卷帘遮住了她的面容，她只可瞥见她手中提着一盏风灯，风灯照在她照着一层细腻白纱的粉色裙裾之上，仿佛在迷蒙雪雾的冬夜里开着灼灼桃花一般，隐隐流动着美丽的光泽。

    “裴瑛者，诈忠伪孝者，欺世盗名之徒也。外以仁义为表，实则多欲寡恩之辈，自公卿以至庶人，咸怨裴！”

    “陆媪这番话说的，我倒像是个小妹妹了。”裴明绘一笑，心里头虽然难过，但也不想下人在年节之时也伤心，遂道，“好了，都散了罢。

    而后廷尉卓贤就下了狱，而后方才在大殿上说自己深受裴瑛迫害的一代名儒冯山也下了狱，而后是九卿之一奉常的温姚因为支持他们，便也跟着倒了霉，跟着卓贤冯山做了国狱狱友。

    裴瑛自长安回河东之后，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原本朝堂上的一群人先是指控裴瑛以权势压人，在齐国率先推行推恩令之实，竟然假借皇帝之名，逼死了齐王。

    春三月，卓贤冯山二人收受贿赂罪证确凿，于三月十一日弃市，温姚褫夺其爵位，举家强迁至茂陵。

    走狗便走狗，这天底下，若以丝绢产业论，几人能比得上她裴明绘。

    陆媪看着裴明绘自少女长大，自也是心疼她：“家主虽有事不能归家，想必心里头也是念着小姐的，就算今日不回，明日也要回来的。”

    自裴明绘患了梦魇之症往河东休养之后，倏忽间便又是六年的光阴，转眼便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漫天晶莹雪花飘飞，似梨花雨倾。

    皇帝的走狗。

    《高岭之花被妹妹拉下神坛》

    在攻打匈奴之时，国家全力支持大将军兼威武侯谢元狩与匈奴的漠北决战，而就在此时，国家财政陷入了极度紧张的境地，为此裴瑛便与皇帝商量出一种叫做“白鹿币”的东西。

    陆媪知道裴小姐自幼失失恃失怙，又连番遭大难，故此格外依赖家主，但家主身居要职，又逢对匈奴作战的要紧之时，不能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姐……”

    ＊

    所有的变化似乎都在告诉他们，裴瑛倒台的日子就要来了皇帝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听说家主传了信回来，长安城的要紧的差事都办完了，自是要回来同姑娘过年的。”

    而国家经济大臣，身为大农令的杜子凌却对此提出了异议，说是本末不相称，然后他就被裴瑛以腹诽之罪下狱，最后被处死。

    原本预备好了的菜肴都被撤了下去，她特地让舞女备好的歌舞也都撤了下去，待将一切都取缔之后，裴明绘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颓废地坐在榻上，手心托着额头，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陆媪看着她立在廊下，有些踌躇。

    从上至下，分为不忠不孝不正不仁，执法严苛以致庶民不安，损公肥私假陛下之威行私心，凡与与其交好者无不调护之尤厚。

    如今这幅字，被题在了各处明月坊的牌匾之上，高高地悬挂起来，来往行人皆可观之，自此裴家的丝绢产业也就一只脚踏进了皇商的地界。

    裴瑛在朝为太中大夫，又有窦玉的支持，加之其为皇帝眼前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这件事一直在廷尉府上压着没有上奏，一是因裴瑛的地位，而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扳倒他。

    御史大夫虽为丞相之副，然当此之时，皇帝设中外朝，处处限制丞相的权利，更加倚重御史大夫，在文武百官心目之中，裴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百官之使用，故裴瑛朝中每奏事，语为国家用，故天下事悉决于裴。

    “小姐，小姐。”

    寂静雪夜里只有簌簌雪落，裴明绘的笑容渐渐凝固，但就在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便又成了一弯适宜合度的浅笑，“我知道了，雪天路滑，难为你来捎信了，春喜，请他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罢。

    而裴明绘之所以成为河东郡首屈一指的皇商大商，不仅是因为他的哥哥是天子近臣，更在于她有着把握机遇的头脑与勇气。

    “左右哥哥也不来了，你将聂妩叫来，我这里尚有些事要同她商量。”

    四十万是什么概念，此等价钱在此时是可以构面上等的田地一百多亩的。

    最后廷尉卓贤站了出来，气势昂昂地持着玉笏，站了出来，说了看似公允实则直接戳了皇帝心窝的一句话，瞬间便结束了这场纷纷扬扬的辩论。

    “小姐别伤心。”春喜看着裴明绘，不由一阵心疼，她深知裴明绘何其依赖裴瑛，正所谓长兄如父，家主到底说了今夜回来，却又如何不回来，还不如原本不说，白叫小姐伤心。

    此举得到了皇帝的大大表彰，并替了一副字，曰：盖为天下商之表率。

    众人闻言，纷纷相视而笑，又是一番欢呼，而后加紧着做着手上的活计。

    在修筑西南夷道的过程中，大批劳工尚且会因为因为疲劳、饥饿和瘴疠等诸多原因倒毙，又何况一个出身世家的温珩呢。

    但是，与此同时，裴明绘也得了一个同她哥哥一样的称呼。

    裴明绘眉眼弯弯，显然很高兴，她的一举一动，都浮动着无与伦比欢喜。

    皇帝并未表态，只是看着他们在朝堂上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裴瑛的数条罪状，而后声泪俱下的说着在裴瑛对他们如何，说着说着，不由就牵扯到了陈皇后巫蛊案上，又说裴瑛深竟党与，牵连甚重。

    等骏马到了府门前，骑士一勒缰绳，骏马长嘶站定，翻身下马，朝着裴明绘一拱手，道，“小姐，大人尚有急事处理，今不能回河东来，特传下官告知小姐，今夜不必等他，雪天大寒，小姐早些休息才是。”

    不一会天就黑了下来，婢女用细长的竹竿将镶嵌着翡翠琉璃的大风灯仔细地悬在府门两侧，色彩斑斓的光照在了门廊之下的晶莹雪粒之上，这剔透冰冷的雪花折射出了绚烂的光彩来。

    擦拭廊柱的婢女笑着说道。

    原本方才取代了窦玉而坐上丞相位置的陆珩舟顿感不妙便转了风向，只字不提裴瑛的不是，只是称颂皇帝的圣明与识人的眼光。

    负责督导众仆从的陆媪欢欢喜喜地从游廊里走了过来，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