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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西卜。”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撑住了他的身体。

    见她已经爬到腿边来了,还踉踉跄跄想要起身,帮主惯不得她,一脚把她踢倒在墙上。

    “嘶……我理清楚了。”帮主一拍手,目光似从瓶里蹦了出来的弹珠,在所有人身上滚了一圈,“你们两个,把他办了!”

    “双喜临门?”“我去,省事儿多了啊!”三弟四弟一对视,丢了斧头冲上楼梯去,不一会儿就大笑着拖着那个碍事鬼下来,还顺手抄了两个黄桃罐头下来。

    身体像被天鹅绒包裹,原先的剧痛烟消云散。

    一号二号小弟客客气气地扇了扇他两巴掌,见真没反应,笑得更大声了。

    “亲爱的,你真的想好了吗?”父亲的声音,形象只有水墨画般的色块,“现在还有机会,我有打胎的手段,钱不是——”

    男孩转头,再次追上母亲。

    “给我搞搞清楚,是你哥一直欠我们保护费啊!”帮主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裤子本就没拴牢,说着说着就掉了。

    “我去你大爷的!”帮主一脚把门轰开,二话不说就抢过斧头来,往木墙上一砍泄愤,气势汹汹,结果斧头还拔不出来了。

    俩人扣着后脑勺,绕着别西卜走来走去。

    男孩浑身一震,连蹦带跳追了上去,慢吞吞跟在她身后,紧攥着拳头。

    小弟们却没在看他,擦亮了眼盯向一旁,直流口水。

    “母亲……”“我很抱歉。”

    “现在他还不上了,你做妹妹的是不是该补偿我们一下?”

    他回头瞥了他们两眼,咳了两声,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们:“看好,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劫——我是说收尾人,要学会矜持。这是咱做人的底线,对吧?”

    忽然,左手边浮现模糊的场景投影,依稀能看清是在病房,画面像波浪一样浮动。

    “妈妈的,所以我们俩就这么被招呼出来了!”门外,两人围着别西卜蹲下,抠搜着头发,头皮屑哗哗落下。

    一声怒喝,她卑微地缩起头来,可目光还停留在门外。然后,他扯住她的领口,把洁白的连衣裙生生撕开。

    “呀,这不咱亲爱的小老弟吗!”“谢谢你啊,把她养得那么好!”

    “这是一段录音,用我对妹妹的恨做成的。”

    扭头一看小弟们,这会儿全眼神变了,三分胆怯,七分期待,还有九十分全是不干不净,个个搓着手上前,顶着他的背。

    “看……看着了吧,这就是实力!”他流着汗,回头亮出了自己贫瘠的肱二头肌,自认为刚刚那一斧子,打得木片都擦着耳朵飙过去了,视觉效果一定拉满。

    掉落的浊物铸成基座,而混沌球则逐渐拉长,不停地冒黑汗。

    伴随一声金属的脆响,锁被整个敲烂,击溃了这个小家最后的防线。

    “老大,小心点!她脸好红,身上海全是疹子,八成有病啊!”“这么小就得病了?我觉得是装的……”

    他们各自挠着头,摊着手,仿佛入室抢劫却发现抢的是联邦中央情报局一样尴尬,手足无措,文绉绉得像个秀才。

    “我去,好悬!差点给我黄金切尔西劈开线了!”三弟骂骂咧咧嚷了起来,脚上真的有一双金闪闪的尖头鞋。

    明明睁不开眼,他却看见了丛丛盛开的紫罗兰,还能从心中发出声音来回应她。

    “一群见钱眼开的狗东西!看好,这才是西格玛男人的至高之术——”一转身,看到那个扯着裙角,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小女孩,他一个大跳,甩出了鼻血来。

    “那我俩就搁这干看着?”一人摊手。“我这不是在头脑风暴嘛!”一人拍腿。

    “简直就是女版的小老弟嘛……”“不是,他哪突然冒出个妹妹啊!”帮主跺着脚,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把木板掰下一块来往脑袋上呼两下,恢复记忆。

    “不是,你们往哪看呢!”他愤愤拍着斧头柄,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随着谩骂之词的涌出抽动着,“无组织无纪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收尾人!”

    “真贱啊,和那个小畜生一个德行!”“我真的,好不舒服……我上不来气了……”

    “踢死怎么样?”“没看着我穿黄金切尔西啊!脏了你洗?真自私!”

    “唉!行,房子咱不要了,去他妈的贷款,咱远走高飞。”

    “我咧个拉普拉斯陛下的说!”

    &

    她的声音宛如清水,不似原先那副病重的模样,语气一点也不像。

    “这是我对你的恨,别西卜。我恨你一次次把她捡回家,为了她和我们对着干。”她向那滩淤泥伸手,翻转手腕,令其剥离,塑具成形,“我真的想过要杀死你,亲手。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他……”

    “让你们去就去,啰哩巴嗦!”然后帮主搓着尖得跟狐狸似的的下巴,回过头来露出奸笑,“然后嘛……小姑娘,不要乱跑,好不好?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不是!”

    “真是太有损咱皮带帮的形象了!”完了,斧头真的拔不出来!但帮主的形象不能丢。

    别西卜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但没她走得快:“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允许你跑了吗!”

    渐渐地,别西卜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回头四顾,见到母亲在前方,背对着他,穿着弥撒法袍,走向远方。

    五弟则吧唧着嘴,靠着门边,眼睛瞪得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而他的腰上有一把手枪,货真价实。

    “我有我的打算。”“那你最好小心点……也许明天家就被烧了呢?谁知道呢。”

    “其实,你猜得到,我在利用你们两个收集〔仇恨〕。”母亲拉开了帽檐,黑色长发随之飘出。

    屋里不断痛苦的哀嚎声,让他们不住回头看。(难绷,您以为是上下文呼应吗?下面那句是回应母亲,就在两段之间。)

    女孩哽咽着不说话,一直在往门外爬,边爬边掉眼泪。

    三弟四弟本想早点刀了这个小子的,奈何一个斧子崩了,一个斧子还卡在墙上,徒手打吧自己又痛,扛起来摔死还老累人了。

    “那你留着他干嘛,弥撒?继续放养他嚼草根,啃老鼠?你甚至愿意为了那两个恨之入骨的孩子,造出一根可笑的牙签来挑战我!”

    “我知道你有孩子了。”忽然,右边又浮出了画面,依稀可以认出是主教的木屋,“给我,后面别多问。”

    那场决斗,简直就像一辆自行车去碰瓷一辆坦克。母亲惨败了,用对她的仇恨捏出的武器也被打碎了,仇恨本身也随之而去,不愿再打下去……

    阴风吹起黑袍。他想抓住,可它却在躲。

    “唉,咱辈分小,听老大的。”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她低下了头,反而加快了步伐,“我只知道,你听到这段声音时,一定是妹妹有了危险。”

    画面逐渐破碎,液化成黑水,融入黑暗。

    他们行走深渊之上,再怎么走,也无法逼近远方那洁白石钟。

    “他还有妹妹?何时来的?”帮主正惊讶呢,头脑都快烧冒烟了,像个半开不开的热水壶。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吗?”她呜咽着,抹去了泪水。

    “老大,这小孩子简直仙女下凡啊……”“别吵,我在思考!”

    她满脸是汗和眼泪,胸口剧烈起伏着,张大嘴喘息。哮喘发作,却又被打了一巴掌。

    “不了,亲爱的。”母亲卧在病床上,一手抚摸着肚子,“肚子里这么热闹,一定是个很活泼的男孩,长大后啊,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分忧的。”

    画面如泡沫消散,转眼,母亲已走出很远。别西卜抓了把飞沫,毫无质感,于指尖消散,随后赶忙向前追去。

    见小弟们一眼也没有看过来,魂都被勾走了的样子,他恨得牙痒痒。

    妹妹很快振作起来,乖乖跪好,深深弯下腰去:“求求你们,救一下哥哥……打点水……”

    (成年了,成年了,成年了!)

    忽然,她打了个响指,前方的深渊中立刻升起一滩漆黑的淤泥,不断往下掉着大坨大坨的泥巴,但却没有削减。

    “你觉得我猜不到你要干什么吗?”母亲被绑在一只椅子上。诙笑咬着她的头。

    “那您为什么没有呢?”别西卜重复着无法得到回应的问题,驻足于她身旁,看向她的脸,却发现只有下半张脸,上半年已堕入黑暗。

    “孩子,我不奢求原谅。”她摇头叹气,呼出的暖风都是灰色的,“当知道妹妹的病之后,我就对你们不抱希望了。我加入‘魔咒教’也只是想借用祂的力量,变出些骨灰卖钱,让我的爱人不再奔波,仅此而已。”

    “你们要对哥哥做什么?”她见两个大汉扛着哥哥到了门外去,连连摇头,声音被泪水淹没,“求求你们,不要伤害——”

    男孩意识逐渐清醒,却仍睁不开眼,听不见声音,没有半点知觉,甚至感受到了失重,身下一点东西都没有。

    于她所向,地平线的尽头,有半面巨大的大理石钟,亮着耀眼的白光。而其余,只剩无边黑暗。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区别情况区别对待。”

    当然,那柄破门的斧头也整个崩飞了,斧柄缺口参差,像小兽的新牙,刃部则不偏不倚卡在了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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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命!”俩人齐声道,呼哧呼哧地喊道,刚退出半步,又迟疑着拉了回来,“诶不对,那我们玩啥啊?玩你们玩剩下的?”

    “您有您的苦衷,是我们毁了您——”

    “不要碰我的衣服,不要撕!”她拼了命地摁住他的手,却换来一个响亮的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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