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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素律吞吐半晌,还是道了出来,“她抢了姑娘你的婚事。”

    婚房在后宅,离前厅稍远了些,因此只能隐隐听到些热闹动静。而阮笺云这里,除却红烛偶尔爆出的灯花外,再无动静。

    在素律看不见的角度,阮筝云无声地吐出口气。

    盖头披上,眼前天地骤然间便缩成方寸囍红,青霭侍在一旁,扶着她进了喜轿。

    她只生了筝云这么一个,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正室的女儿,叫她哪门子的母亲?

    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毕竟,她刚被相府认回三天而已。

    满室寂静,烛光映得红绸盖头摇曳明灭,让阮笺云的心也随着忽上忽下。

    阮笺云与自己的这位父亲也才相识三日,并未摸清他脾性,因此只静候着,垂首作聆听状。

    “怎得还不来!你去催了她没有?”

    阮筝云一怔,随即冷下脸色:“谁教你这么说的?”

    况且这三日来,多少侍卫围着院子,好似连一只鸟都怕从她院中飞出去。

    “够了,”她淡淡开口,“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阮丞相和正妻徐氏端坐堂上,正等着阮笺云过来。

    九皇子不会不满新娘人选,因此刻意不来吧?

    “夫人院子里都是这么讲的……”

    阮笺云深深回望她点漆似的眼,良久,终于轻笑一声。

    她指尖不经意间抚过被褥上龙凤呈祥的绣纹,触感分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



    “走吧,回院子。”

    “妹妹保重。”

    轿子颠簸,阮笺云身子跟着摇摇晃晃,与坐船来京城时别无二致。她在锣鼓喧天的热闹里,心中却生不出丝毫喜意。

    一前一后,至喧至寂,泾渭分明,如同一条天然的沟壑,将她与外界分隔开。

    训诫左不过是些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的话,阮笺云左耳进右耳出,倒也没那么难熬。

    徐氏冷哼一声,不领她这一声“母亲”的情。

    “女儿来迟,父亲母亲恕罪。”

    阮筝云闻言,叹了口气。

    半晌,头顶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说罢转身走去,素律连忙跟在她身后。

    “自然。”

    下了轿子,犹如踩在云端一般,浑浑噩噩做完了所有繁文缛节。直到婚房里只剩下她一人,灵台才逐渐清明过来。

    相府来的仆妇丫鬟们侍在门口,早已过了望眼欲穿的阶段,此时都有些躁动不安,彼此交换着眼色。

    此时与她四目相对,眸中却像含了什么情绪,要从那两丸水银似的眼珠里呼之欲出。

    “……无论何时,相府都是你的家。”

    身下桂圆莲子满床,鼻腔里蜡香清浅。

    滴漏走过两个时辰,新郎官却依旧不见踪影。

    天色渐深,下人们星星点点燃起灯火,照彻一院光景。

    阮筝云奇怪地看她一眼。

    直至那一抹倩影在视野中消失,阮筝云身边的婢子素律才犹豫着开口:“姑娘……您为何待大姑娘那么好?”

    若是真疼女儿,怎会舍得她这般潦草出嫁?

    同意这场婚事,只当全了相府的生恩。

    “起来吧。”但阮丞相发话了,纵使徐氏想再叫阮笺云多拜一会,也不得不依了丈夫。

    她恍若未闻,脚步丝毫不乱,走上前,朝着两人盈盈下拜。

    这几日来,纵使旁人再怎么将裴则毓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喋喋不休能觅得这门良缘是她多么三生有幸,阮笺云都付之一笑,不作理会。

    阮笺云刚走到堂上,就听到了这一句。

    盖头严密,阮笺云辨不清方向,索性阖上眼休息。

    果真是母亲那边传出来的。

    这桩婚事,到底是谁占了便宜,还说不定呢。

    倒是末了,阮丞相定定望着她良久,不发一言。

    纤细的声音轻而缓,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显得分外清晰。

    “她也是丞相府嫡女,我为何不对她好?”

    徐氏虽上了年岁,可风韵犹存,此时等得不耐,蹙着眉,一双妙目瞪向婢子。

    “走吧。”

    阮筝云笑着应下,目送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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