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意气归少年，黑夜提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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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双手是女子的手，却不是凌误雪的手。

    被人给了台阶，寒九英很快就将手边的折子推到一边，迎着愈发暗沉的夜色，推开门走了出去。

    黑衣人先看了一眼凌误雪，又看了一脸愤恨的周易染，提起刀颠了颠，又把刀放回刀鞘扔到地上，万分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这小子就没杀了你，我可没有杀女人的癖好。”

    半个时辰前，黑衣人扶起周易染，极力劝说他杀了自己，却没想周易染虽然偏信他人，意气用事，却没有升起任何杀害凌误雪的心思，一心只望能夺走绣球，让凌误雪的坏名声越演愈烈。

    凌误雪被周易染气到了，“周易染，你这个没种的泼皮！你直到现在都还拎不清状况！”

    旁观着一切的柳月捂住脸，眼泪无声落下，她回想起自己醒来时，周身已经没有一个人，原本的马车只余下了些许碎片的场景，十分愧疚。

    “不然别人怎么都没有来拦车截绣球，就你来了。”说起这个，凌误雪就被气笑了，白费她搭了这么久的唱戏台子。

    计划之中，叶员外会在凌误雪被螳螂捕蝉后以黄雀的身份出现，洗刷凌误雪这几日身上的污名，震慑并逮住幕后之人。

    “县令大人，既然无意批折子，不妨出去散散心？”

    而就在她和周易染醒来之后不久，黑衣人就将刀放在了他们两的中间，告诉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决定的时间为一柱香。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寒九英回神，按耐住酸涩的心情，期待地望着。

    听到这句话，凌误雪面无表情，周易染目眦尽裂，显然黑衣人此前的言行给对他造成了非人的折磨和伤害。

    所以当黑衣人再三命令周易染杀了自己无果，再次命令时遭到周易染义正言辞地拒绝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了了，发起火来，从周易染的手中夺走刀，用力劈到了马车的木架上。

    这不，自己仅仅是同周易染呛了几句嘴，都还没提谁生谁死的话题，他自己就按耐不住，率先透了底。

    黑衣人咳嗽了一声，把二人的视线拉了回来。

    凌误雪手心出了汗，她微微蜷起自己的双腿，不停地朝着周易染摇头。

    “西街后巷外，去往叶员外府的林间小道。”

    没曾想，下一秒，她就被眼前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子狠狠地打了脸。

    然后，凌误雪就得到了眼前人复杂夹杂着伤感和愧疚的眼神。

    没有时间作别的情绪，得到明确位置的寒九英风驰电掣，转身就进了县衙，不一会儿就召集好了值夜班的衙属，并命人备好马匹。

    凌误雪：。。。

    柳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有关凌误雪最后的消息，寒九英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刀刃光寒，反射出的周易染的凶狠眼神猛得和正四处注视的凌误雪交汇。

    不能参与到她的计划之中，作为见证者看着她安全回归，他也应该知足了。

    入夜了，县衙书房内，一道身影端坐在书桌前。

    凌误雪没有办法逃脱，只得一边同周易染对话，一边观察黑衣人的反应，寻找破绽。好在，黑衣人真是言行如一地急躁。

    马车之内，凌误雪刚把晕倒在马车中的柳月扔出去，正准备自己跳出去，却不料马车突然大幅度地转弯，她一时不察，头磕在了门板上，晕了过去。

    周易染在原地挥了挥手中的刀。

    “县令大人，夫人失踪了——”

    月色一缕一缕，从乌云下透出光亮，隐隐约约照出林间小道尽头处悬崖上的三个人的影子。

    寒九英摇摇头，强迫自己转移想法，却还是没忍住，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没曾想，柳月下了马车之后，没有同以往一样放下马凳子扶住自己的主子，而是直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红着眼眶，一边朝着寒九英跪下，一边哽咽地说。

    灯火摇曳，映照出这人的一举一动。

    好在那人很快探出身来，寒九英这才认出这位是他亲自指派给凌误雪的丫头柳月，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有时间了！

    寒九英不知道自己在门下站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一瞬间，他看着街边突然亮起的灯火，看见一辆闪着金光的马车正朝着自己这边快速驶来，心里激动的情绪难以言表。

    不知不觉间，寒九英就走了好大一段路，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就站在了县衙大门口，站在县衙牌匾旁烧得火红的灯笼之下。

    “虽然我不杀目标之外的人和女人，但把人放到荒郊野岭里任其自生自灭还是能做到的。”

    他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肆意地嘲笑着寒九英弄丢了自己的心上人，并让她一人处于危险的境地。

    凌误雪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朝着周易染示弱，却还是没能止住他拔刀的意愿。

    马匹奔驰，火把斜着冒出火焰，火焰燃烧产生的灰烟朝着天空飞去，一缕一缕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周易染不会不懂。

    “你是傻瓜吗？你杀了我，我的县令夫君会放过你？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个胁迫你的东西会遵守诺言，放你回去？”

    黑衣人还没说话，凌误雪就率先翻了周易染一个白眼，“他没有骗你，是你自己拎不清，他们说你爹和那些人是无辜的，是我在害人，你一听就信了。”

    “那是不是只要我杀了她，就可以离开了。”周易染说，看向还在擦拭刀的黑衣人，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

    马车顿时裂了一个大缝，马匹大大受惊，原本经验丰富的车夫控制不住马匹，惊恐地悬坐在马背上，随马车四                                                处逃窜。

    听到凌误雪的话，黑衣人状似无奈地摊摊手，“我可是有原则的杀手，我不愿亲自动手杀女人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只听闻一声刀出鞘，凌误雪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竭力地撞向前方。

    一双纤细的手掀开门帘，寒九英的脸一白，心脏高悬起来。

    凌误雪抿着嘴，佯装害怕的模样，实则内心胸有成竹，黑衣人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目标和弱点，只要她和周易染都按兵不动，他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哦豁！绣球砸到恋爱脑了》

    寒九英呆呆地站了一会，自虐地看了马车最后一眼，低声问还跪着的柳月，“夫人是在哪失踪的？”

    凌误雪看着自己的发言并未对周易染造成一丝触动，以为周易染是被黑衣人拿住了恐惧的心理，她的目光四处流转，尝试寻找新的可以自救的方法。

    他直直地看着一片漆黑的不远处，他从黄昏凌误雪离开起就无心处理公务，直到现在入夜才敢乘着休憩的时间来这等待她归来。

    长袖里，寒九英捏紧了手掌，他想去现场那看看凌误雪好不好，计划有没有正常进行，但前些日子里她强硬拒绝自己的场景还浮现在眼前，他从那日一直躲避至今，直到现在，他都不敢迈出这一步。

    如此来回重复，引得身旁伺候的人忍不住提醒。

    “叶员外得知已经派人去寻找夫人了，遣送奴婢回来通知县令大人——”

    红光映照出他那端正清俊的脸庞，此时此刻，寒九英那张万年处变不惊、淡然从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慌张的神色。

    再次醒来之后，就被人绑到了这处悬崖上。身边之人就只有同样被绑着无法挣脱的周易染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黑衣人。

    “你们谁主动提出愿意去死，我就可以放了另外一位，或者，你们两位中只要有一人死了，另一位也可以安全离开。”黑衣人似乎是觉得筹码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他怕自己会再次惹凌误雪生气。

    在柳月自责的这段时间内，寒九英已经翻上了马，抓起一个火把，领着自己的衙属，朝着林间小道的方向疾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九英还是没能等到自己所期盼的那个身影出现。

    镶金是叶员外府马车特有的标志，既然凌误雪能乘坐叶员外的马车回府，那按理说计划应该成功了。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站着的黑衣人，被人绑起来的周易染和凌误雪。

    明明县令再三叮嘱，让自己保护好夫人。为什么自己偏偏就被吓晕了呢。

    “你骗我？”周易染不敢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擦刀的黑衣人。

    周易染提着刀，一步一步地朝着凌误雪走来。

    “可是我爹怎么会……”周易染下意识地反驳，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脸色苍白地止住了话题。

    只见这人刚将桌面上的折子拿起，做出看了一眼的动作，又很快将其放下。

    至于后面那句威胁，凌误雪毫不在意，因为县令看到自己没能回府，也一定会出来寻找他们。

    说着，黑衣人就替周易染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将刀递给了他。

    最后叶员外会派人互送凌误雪回来，以象征二人友好之意。想到这，寒九英难免有些酸涩，叶员外一个外人都能在凌误雪的计划中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自己身为凌误雪的夫君却只能退居幕后。

    “寒夫人，你可是好大的心啊，我刚刚说什么你是忘了吗。”

    周易染听到凌误雪的怒骂，轻微地抖了一下，低低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爹被县令抓了，如果我再不回去，娘就没有能陪着她的人了。”

    “那真是很遗憾呢，可惜我是一个女子。”凌误雪也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暗下神色，原来这就是黑衣人想杀自己却没有动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