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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胆壮,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

    

    

    

    出来了。

    

    

    菩然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他主动牵住菩然的手,凹陷的眼睛眺望远方:“我们可以走多远呢。”

    窗户被钉的横七竖八的木条封死,小孩子根本砸不破。

    他的脸上是一片灰寂的死色,指甲把小臂掐的血肉模糊。

    

    “用椅子把窗户砸开,我带你走。”

    男孩起身,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但是有刀。

    

    

    

    一听,男人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这个孩子只是在故意稳住她,绑紧她,没有一丝想要亲近的意思。

    

    

    

    他叫尹川辞,家里本来也是富裕的,但父母好赌,不仅输得倾家荡产还负债累累,每日会踢打他发泄火气,完事了就跑去赌场。

    菩然记得,小五的桃花眼有多好看,小时却因虐待皮包骨头,眼球似乎随时会从眼眶脱落。

    

    

    男孩脸颊凹陷,眼窝深邃,像是窟窿黑黝黝的,眼瞳暗哑没有一丝光亮。

    

    

    

    菩然坐在柜台,慢悠悠转动手中的泼墨散,散漫地晃着小腿,垂眸看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菩然碰触不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是她可以触碰到尹川辞。

    

    “姐姐,好疼。”

    

    整个人像是琉璃玉精雕细琢出来的,没有情绪,没有作为一个孩子该有的感情。

    

    

    “好。”

    

    

    

    

    木条掉落,璀璨的阳光冲破束缚,照入窗内,金色光子盛在男孩漆黑的眼底,令他的眼睛也明亮不少。

    而在屋角,蜷缩坐地的男孩乖巧极了,似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

    男人眼球凸起,手背青筋暴戾,不甘落下风地对女人拳打脚踢。

    

    男孩歪了歪脑袋,却是平静地把菜刀放下了。

    

    她飘到男孩身边坐下,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温暖干净的气息一刹将他包裹。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时间的过客罢了。

    

    其实姐姐很可怕,半透明像鬼魂一样。

    她可以带他逃离这里,但也只是暂时的。

    

    乌黑空洞的眼睛有一种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疯感。

    如她所言,她坐那儿的确没有任何要插手的迹象。

    

    

    尹川辞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走回墙角坐下,说出口的话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他举起椅子,敲了几下没结果。

    声线平直夹杂敌意,听着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菩然的余光瞥过他的小臂。

    

    一对夫妻,像是见面就眼红的仇人扭打成一团,狭窄拥挤的小屋被暴力血腥占据。

    温暖柔软的掌心裹住男孩瘦到硌人的手,她带着他,一下又一下敲破封锁的牢笼。

    屋内男孩死寂的没有一点声响,坐在的墙角处也照射不到一丝阳光。

    空幽的女声轻飘飘在耳畔响起,他持刀的动作一顿,转身寻找,抬头才看见浮在半空的少女。

    他坐在少女的腿上,瘦弱的双臂环住菩然的脖颈,宽大的袖子滑到手肘处,露出小臂狰狞的伤疤,有些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我要活下去。”

    

    “姐姐。”

    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无法跨越的时间法则。

    她的神色甚至比眼前身处深渊的男孩还要平静,这也证明她压着的火气有多大。

    

    

    白皙干瘦的肌肤青紫交错,像是名贵的瓷器爬满丑陋的裂纹,给人的感觉只有刺眼。

    

    “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前三个初见菩然或多或少会被她吓到,尹川辞却是没有丁点的情绪波动。

    

    既然这样,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孩子?

    

    他瘦小的可怜,常年的饥饿令他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更别说还有一身的伤。

    两人臭味相投,死不悔改。

    “刚刚我是很想死,可是逃避太懦弱了。”

    她没有骗他,坦率道:“现在不会走很远,但以后可以。”

    

    

    “想好了?”

    

    虽然衣衫破烂,头发似枯草凌乱,双颊瘦削皮包骨头,但是这一切都难掩他五官的秀致。

    

    

    “姐姐。”

    

    他坐在那儿,指甲狠狠地掐在小臂青紫的伤痕上,落下一个个月牙印。

    

    

    

    “可以带我离开吗?”

    

    闻言男人气地抡起椅子“哐咚”砸地,怒不可遏,看得女人横眉冷对:“跟老娘耍什么脸色呢!”

    

    

    

    “呸!昨晚我让你听我的,你自个儿非得乱压,好了吧,咱们又输个精光!你个败家娘们!”

    

    

    

    

    

    

    

    他拿着菜刀对着自已的胸膛比划,似乎在寻找可以一击毙命的角度。

    男人和女人吵够了,厌烦地啐口唾沫,然后又拎起一个木凳气势汹汹地朝男孩走来,男孩眼睫半覆,不露痕迹地拉下袖子,遮住胳膊上的狰狞。

    尹川辞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挽起袖子递到菩然眼前,语调平静:

    

    她有一身法力,可斩百妖,却是连为小孩子治愈伤口都做不到。

    

    

    

    他只是仰着脑袋看她,细长脆弱的脖颈可见根根黛青欲断的血管。

    按照既定的时间线,父母还是会把他抓回去卖到天谕阁。

    两人出门,把门锁紧,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偷抢了。

    他想不通。

    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很冷。

    

    “哎呦你还怪上我了,一开始咱们赢钱时我就劝你收手,后面不是你起哄让我继续赌的么!”

    “这种日子,若真的痛苦到无法承受,你有权力选择是生是死。”

    清早,一束阳光打落窗扉,木门半开,灰色调的小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男人被女人一把拦下,拉到一旁低声道:“最近就别打他了,这些日子我在物色买家,要是货色不好,可就卖不到高价钱了。”

    干娘,你怎么把他们弄得这么惨!

    撸起袖子就是一个飞扑,薅起男人头发扇起巴掌。

    

    也放弃了再去思考。

    他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已的脆弱来引起别人的同情。

    

    

    

    “你要阻止我吗?”

    

    不嫌疼,感觉不到疼,或者说是麻木到疼了也没必要说,自已一个人安静地玩着。

    能活下来坐上高位,纯属是他们自已坚强好么!

    

    

    

    

    

    但是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所有的存在,都不会比他的父母更恐怖。

    

    

    菩然这会儿真想说道上女娲两句了。

    静到骇人,只剩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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