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阿尔文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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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早了，”阿尔文瞥一眼旁边依然沉浸在自我批判中的苏珊，“我想苏西已经累了。”

    虽然这是无可指摘的事实，她却还是不得不为拒绝威廉感到罪恶。

    纵使是阿尔文，也不得不惊讶于威廉厚脸皮的程度，她当下略略咬牙，不客气地笑道：“男女之大防，你要住在这里，我和苏西会很不方便。”

    “可我和你，明明从小就住一个房间啊。”威廉装出一种被拒绝的，可怜巴巴的情态，此时转向苏珊，眼睛故意自下往上地望她，小心翼翼地问她：“苏西也会觉得不方便吗？”

    “没什么事，苏西的搭档保护了她。她只是因为使用魔眼而哭了……你知道苏西的能力，我一直不觉得她适合做一个驱魔人。”阿尔文依然观察着威廉的反应，当下，她拿了整瓶没喝完的威士忌起身，问他，“要再聊聊吗？”

    “……那你这个形象呢？”威廉隐忍着眉宇间的不耐，问了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打算做女人了？”

    “真是刻薄的指控，”威廉有些疲惫地搓一把脸，“我回来的理由，上午不是已经告诉过杰拉德了。”

    威廉还没从阿尔文说的话中回过神来，无奈地叹一口气，“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

    苏珊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猜想威廉之所以这样较真，是因为他鲜少被拒绝，但既然公寓里不可能再有多的房间，苏珊自然也没有把气氛弄僵的必要，于是当下顺着他想听的答案，点一点头说：“当然。”

    当下，威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设计独特的萤火虫徽章，确定好位置，贴放在那面空出来的墙上。那徽章比一珀佩金币大不了多少，一双黑色，一双半透明的翅膀分别由黑钻与白钻制作，此时呈现半张开的状态，虫体尾部包裹在一个象征发光的淡金色圆体中，其上雕刻着精美的放射线与用各种大小不一的宝石镶嵌的十字星图腾，看起来相当精致奢华。

    不能让威廉失望，这也是她从小养成的责任。

    两个人一起简单地收拾过餐桌，阿尔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问威廉要不要。威廉只是坐着摇一摇头，嫌弃地抱怨，“你什么时候才肯放弃这些怪异的口味。”

    “我在米斯特的住处。”威廉说着，转头向她们，“要进来参观一下吗？”

    “啧啧啧，……狡猾的机会主义者。”阿尔文不认可地对着威廉摇摇头，“说说吧，你的房间在哪里？”

    苏珊——的确已经到了平常睡觉的时间，但更重要的是，她接收到阿尔文话里的意图，于是当下，她点头嗯一声，麻溜地站起来，说着“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然后快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在离威廉越来越近的时候，抬头冲他展露一个抱歉的笑容，“晚安，威尔……参观房间的事情，只能等改天了。”

    威廉因阿尔文这话，像生生挨了一鞭子，眉头蹙紧，瞬间流露了些许清醒的痛苦，然而片刻之后，那痛苦又藏匿回他温和迷人，坎萨尔公爵式的微笑之下，“那是我会自己向苏西解释的事情。”

    阿尔文很满意于他脸上的表情，略微地笑了，“四年前，我和一群人在你城堡的冷板凳上等你，你的管家告诉我们，你在参加宴会。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以后，他告诉我们你已经睡下了，还特地告诉我，就算是米斯特来的

    “苏西，”威廉又叫住她。

    威廉因她的回答，瞬间简直绷不住脸上风度从容的表情，阿尔文从旁看着，嗤地笑出了声。

    阿尔文说的“空间之门”是指功能性的魔法道具。它们不同于“多瑞斯的眼泪”或者“穆的符咒”这类一次性用品，一般是由驱魔人回收的寄生魔种或者恶魔碎片制作而成，拥有魔种或者恶魔自带的能力，可以反复使用。但是鉴于一般稳定到可以制作物品的魔种和碎片相当稀少，这一类的道具在魔法师的世界里并不多见，教团总部收藏了不少，一般流通在市面上的，价格都惊人的昂贵。譬如威廉的这枚胸针，苏珊猜测它的价值绝对足够买下这整幢公寓，或者不止一栋。

    “这六年间，你可不像是还记得我们的样子。”阿尔文说着，想了想，还是故意说：“苏西给你写了两年的信，你一封也没有回过。”

    他这副样子实在魅力非凡，以至于苏珊大脑空白了一秒，她为自己今天第无数次被坎萨尔公爵的风姿迷惑感到些挫败，当下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房门，“那，我先回去了……”

    而当下，阿尔文只是就威廉敷衍的回答简短笑一下，提出异议，“得了威尔，你说你想我们，你又不是才刚去米斯特三个月，你已经在那里呆了六年了。

    “你说什么？”威廉好看的眉头皱蹙起来。

    “空间之门？”阿尔文有些兴味地挑一下眉，“我猜你一定没有在来之前就计划好一切。”

    “我原本就是女人。”阿尔文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一派坦然。她此时起了些坏心，那双冰冷的蓝眼睛谑然地望向威廉，“还是说，我是男是女对你来说影响很大？”

    苏珊回头，再次对上他含着笑意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珊感到那双望着自己的，比宝石更剔透莹亮的绿眼睛中，仿佛涌动着无限的期待和温柔，“忘了说了，明天见。”

    错觉，一定是威廉的美貌和魅力造成的错觉！！

    苏珊心头猛然一震，她回想起已经小时候威廉露出类似表情的时刻，瞬间有不好的预感。此时她收敛了神色，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尔文。

    “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让苏西先回去休息，”仍还坐在餐桌前的阿尔文，此时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碾死在烟灰缸里，“毕竟，她今天遭遇了恶魔，就在你抛下她离开之后。”

    他说话的态度很随意，脸上的神情温和到近乎忧郁，很是迷人。那时阿尔文固然认为像威廉这样一向来肆意妄为的家伙说这些话多少有些无稽，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坎萨尔公爵，不再像兰克斯塔的威尔那样天真无忧了。

    威廉被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凭君所愿地歪一下脑袋，“只要苏西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威廉此时心情大好。他扫望了一眼公寓里的四扇门，除了厨房和盥洗室外，剩余两间，其中靠近盥洗室那间不是主卧，应当是苏西的房间。作出如是判断后，他起身来，走向那个房间对面，那里是走廊的墙壁，阿尔文在那里摆放了一盆散尾葵。

    但威廉毕竟是威廉，他只郁闷了一秒，很快就不死心地继续望向苏珊，“那要是还有多的房间呢，要是还有多的房间，苏西会愿意留我住在这里吗？”

    “那你呢，威尔？”阿尔文喝一口威士忌，冷淡又锋锐的蓝眼睛透过玻璃杯审望着威廉：“坎萨尔公爵大人屈尊降贵到兰克斯塔，又把房门搬到了苏西的对面，是想表达什么？……你在找乐子？米斯特已经让你觉得无聊了？”

    而威廉在得到这个答案的瞬间，终于如蒙大赦地松弛了脸上的表情，咧开嘴，相当愉快地笑起来，“我就知道，苏西是永远不会拒绝我的。”

    徽章被贴到墙上的一瞬，萤火虫便颤抖着，彻底展开了两双翅膀，金色的圆体开始一闪一熄地发出萤火，其后，墙壁自徽章为中心蠕动扭曲着，生长扩散出一道与苏珊房门一样的蓝色小门，唯一不同的是，那精巧漂亮的萤火虫陷在门里，仿佛一面装饰过度的门镜。

    “它联通到哪里？”阿尔文问。通常情况下，空间之门能用魔法联结两个地点，她所知道的，教团第九使徒斯盖恩·沃克就是“空间之门”的能力者。

    她回了一声“明天见”，逃也似的窜回房间关上了门。

    “抱歉，是我天生的。”

    阿尔文此时回想起他上午从杰拉德办公室偷溜以前的情景，那                                                时他抱着双手站在窗边，一面低眼望着窗户下面刚走出事务所的苏珊和穆，一面回答杰拉德的问题：“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尝试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看看……而且，我也有些想你们了。”

    当下，她不得不懊恼于是自己的疏忽，竟然让威廉钻了空子。他可是无所不能的夜魔啊，只不过是凭空多出一个房间，何其容易！……苏珊忍不住在心里忿忿地数落先前轻易松口的自己。

    如是，威廉抬起头望着她，满脸惊讶的表情。

    《苏珊的祸福之眼和她难圆的破镜》

    “我……”苏珊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威廉为什么突然说要住在这里，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她如临大敌地猜想着，最终只是松开咬着的下唇，为难地摇一摇头，“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威廉因为她的问题吃了瘪，今晚第一次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她翘着腿，随意靠坐在沙发上，身上依然有威廉熟悉的那种，冷硬如坚冰般的特质，却较以往多了一丝随性松弛，仿佛被春风稍微修融了棱角。威廉怔一怔，终于淡淡地笑了，“不，阿尔文就是阿尔文……我只是在想，你现在样子，比起以前更能表达你的存在。”

    威廉走到那里，那盆高大茂盛的散尾葵突然像长了脚，快速顺滑地移动到客厅专门摆放绿植的角落。而那里的盆栽植物们，为了迎接这盆散尾葵的到来，如摩西分海般纷纷移动着让开道路，使它可以呆在一个和谐美观的位置，然后其他花盆也都有条不紊地移动回去。仔细看，能注意到那些花盆底下有许多涌动的暗影，将它们抬离了地面一点。这一过程发生得很快，威廉甚至都没有回头。

    “那也向我解释一下吧，”阿尔文并不因威廉的抗拒有什么反应，这时候继续说：“知道吗威尔，我其实有去米斯特找过你。”

    苏珊回去后，威廉一时仍怔怔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温情，无自觉地逐渐褪去，唯剩下有着攻击性美貌的冷脸，与唇角不易被察觉的一丝谑然。

    他唇上仍还含着坎萨尔公爵迷人的笑意，神情却多了几分莫名的迫切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