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月明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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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神无影无形，却无处不在。祂可以是山，可以是花，可以是世间的一切。”

    看着两人御剑飞去的背影，古詹的眼中有些闪烁，胸口涌过一股暖流。

    古詹现出犹豫之色。这里恰好是凌国、雪国、穹山，三地交界。根据之前的路线可以判断避鳞虫的目的地不在凌国境内，但接下来是向西去雪国还是向南入穹山，他们无法确定。贸然选择方向很可能产生不必要的绕行。

    “是戈尔山。”西九岭在旁说道。

    “那，”苏晴沄心中一动，看向他问道，“也可以是魔神吗？”

    外界传闻都说是西九岭提出退婚的，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看来却是景公主不想成亲啊！曾经让她这个凌王也不得不低头的穹山掌门、当今仙门第一人难道是顺从景公主的意思才退的婚吗？！所以这两人一路同行其实是西九岭在追苏晴沄，而且听这意思是要一心一意等到这位景公主同意成亲为止？？？

    此时说起自然是连古詹先生也要瞒着，姬霜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想到天神教那些搜神之类的阴损手段便没有反对。

    西九岭嘴角上扬，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感觉身边这姑娘难以捉摸，又好看的要命。”

    西九岭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找不出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于是将身体向女人倾倒过去。淡淡的酒香传入鼻间，他看着女人扬起脸迎了上来，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宝石般发着诱人的光，吸引着他渐渐沦陷。

    姬霜看着恢复身份的两人，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所以你们二人退婚之后一直并肩同行？”而且还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虽然化神所见超然、自当脱俗，但这也太脱俗了吧……

    瓷罐的盖子一开，金灵鸟的身形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往回飞，最终停落在古詹的手臂上，避鳞虫则趴在瓷罐边缘大快朵颐。

    “那真神究竟是什么？”

    黑夜中银发披肩的老人穿着麻布粗衣缓缓而来，脖子上的骨雕项链在月光下洁白无瑕、皎皎明明。

    “好。”与他的反应不同，西九岭直接而干脆的表示同意，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他，“避鳞虫能去高原吧？”

    “那就好。”西九岭没等他说完就转回身去拉起了苏晴沄的手，“高原上的月亮最美，你定然喜欢。”

    金灵鸟追踪着涂抹了金灵花花蜜的避鳞虫，时而穿过森林、时而飞跃山川，索性三人中最弱的古詹也有元婴修为，跟随起来并不费力。

    《前未婚夫说他梦见了我》

    不想不要紧，一想就有些佩服面前这位新晋化神的大景公主了。居然能让一贯不近女色的穹山掌门倾心不渝，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暮色将至的时候，古詹取出了一个小瓷罐、打开，里面是他为避鳞虫专门调制的食料。

    “可以。”

    就在两双唇瓣快要碰触的时候，突兀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让原本靠近的两人猛地弹开了距离。

    “地母也好，额吉娜也好，都是被人捧上神坛的，最多不过是神明在人世间的映照罢了。”

    西九岭也举起自己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目光却始终留驻在眼前人的身上，“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好了。”

    苏晴沄很有眼力见的将酒壶递了过去，“雪国的真神是月亮吗？”

    掠过大地的风声渐渐远去，苏晴沄只觉得耳畔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发烫的感觉                                                已经从面颊扩散到周身。但她没有错开视线，而是直视着那双如秋海般悠远的眸子轻轻开口道：“喜欢。”

    “为什么要生气？”苏晴沄一问出口就反应了过来，“因为您说魔神也是真神的映照吗？”

    西九岭觉得过程辗转复杂、不便多说，于是简单解释了两人现在的关系：“西某已向景王提出修复婚约，不过还要晴沄同意才行。”

    苏晴沄猛地被灌了口蜜汤，面颊微微发烫。她举起酒壶喝了一口掩饰羞涩，却不料琼浆下肚更觉燥热。

    “雪国好像不信地母？”苏晴沄向西九岭所在的位置投去同情的一瞥，雪国老萨克似乎一直不待见这位穹山掌门。

    什么叫还要晴沄同意才行？说的她跟渣女似的，也不知当初是谁退的婚？苏晴沄当即抬手，借着衣袖的遮掩掐了身边人一把。

    古詹微微一怔，说道：“避鳞虫没有问题，只是凌王交代……”

    姬霜自然看到了两人打情骂俏的小动作，但并没做出相应的反应，因为她已经被西九岭那一句回答中所隐含的信息惊呆了。

    苏晴沄一抬头就对上姬霜那意味深长的注视，忍不住嘴角一抽。看，被误会了吧！她明白解释就是掩饰的道理，于是选直接岔开话题：“不知凌王阁下打算何时放出避鳞虫？”

    “自己。”

    西九岭笑着从储物袋取出两个酒壶，将其中一个递了过去，“这次我带酒了。”

    “跟谁？”

    苏晴沄秋波一动，“现在你知道了吗？”

    “别啊！”苏晴沄指着戈尔山道，“我还没去过雪国呢，就隔一座山，去看看呗。”

    苏晴沄点了点头，“原来雪国的信仰是这样的。”

    雪国的边境没有人烟，五月的高原也还未到草长莺飞的季节，孤单的树影矗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显得格外苍凉，只有无尽的风声呜呜、不绝于耳。

    多年未归的家乡他自然想去，可是……

    “咳！”

    而正是这样的苍凉与广袤撑起了一片无边无垠的黑色天幕，玉盘般的月亮在这张天幕上静静悬挂着——明亮、皎洁、硕大。

    百米开外的地方，古詹摘下颈上的骨雕项链，用双手撑开两端、高高托起，然后向着月亮跪地、叩首，再起身、放下高举的手臂，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又举起双臂、跪地、叩首，重复之前的动作、循环往复。

    他看了眼熟悉而久违的山地，最终还是说道：“今日咱们就在山脚下休息，明早日出后再放避鳞虫。”

    西九岭、苏晴沄、姬霜，三人再次会面于凌国皇宫的大殿上，情景却与前次大不相同。

    说到正事，姬霜的神情便严肃了几分，“如今化神满九，却有一人身份不明，十之八九便是那天神教教主，搜索圣殿之事还需有化神才能稳妥。可如今凌国上下正全力搜查飞云宗的同党，诸事需孤决断、不能轻离。所以想问二位道友，是否能随古詹先生走一趟？”

    “不是雪国的真神，是全天下的真神，唯一的真神。”古詹接过酒壶灌了一口，然后用粗布衣袖抹去嘴边溢出的酒水，抬头看向夜空中那洁白无瑕的玉盘，“月亮也不过是真神的映照。”

    古詹瞥了眼西九岭，后者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主动走去远处警戒。



    西九岭胸口猛的一滞，一时间竟怀疑是风声扰乱了他的听觉。

    “也可以是你、我吗？”

    “映照？”

    看来是仪式做完了，苏晴沄一边暗恼自己没有留意，一边主动开口缓解尴尬：“古老，您刚才做的是什么仪式？”

    她转头看向古詹，后者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古詹点了点头，朝她手中的酒壶看了一眼，“映照是一时的，真神却是永恒的。”

    熟记各国堪舆的苏晴沄心中一动，“翻过去就是雪国高原了？”

    是的，这是苏晴沄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月亮这么近，仿佛只要御剑而上便能轻易够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月亮。”她忍不住感叹。

    西九岭神情认真地摇了摇头，然后幽幽道：“我连她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

    “年……当年下山历练时看过。”

    古詹送到嘴边的酒壶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轻笑，“可以。”

    这是一种雪国独有的鸟类灵兽，因喜食金灵花的花蜜而得名。金灵花只在高原生长，且数量稀少。因此金灵鸟就进化出了一种超强的嗅觉能力，能够闻到百里之外的金灵花香，然后凭借其惊人的飞行耐力去觅食。雪国人利用这种特性，将金灵花的花蜜提取出来涂抹在猎物身上、让其引路，故而此鸟还有个俗称叫引路鸟。

    古詹有些意外，“你不生气？”

    就这样，苏、西二人护着古詹，三人跟随避鳞虫离开了皓城。

    苏晴沄想起两人在荒坡看月亮时说过的话不禁莞尔，伸手接过酒壶、打趣道：“在破窝棚里装瘫一个时辰的感受如何？”无聊不？憋屈不？

    “我是喜欢你的。”苏晴沄重复了一遍，清晰的如同夜空中的皎月。

    西九岭吃痛却不敢出声，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西九岭点了下头，“如此最是稳妥。不过我二人的身份还需隐瞒，以免消息泄露、天神教有所提防。”

    不多时，古詹将饱餐后的避鳞虫收入了竹筒。抬眼见两人面露疑惑，他解释道：“避鳞虫日间每个时辰能走三百里，金灵鸟跟随没有问题。但夜间，避鳞虫的行进速度会大幅提升，每个时辰能走五百里，金灵鸟就难以跟上了。而且，”他摸了摸金灵鸟的羽毛，“金灵鸟也需要休息。”

    “你看过？”

    苏晴沄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处于一片奇特的山地边缘。一座座山峰耸立相接，如一根根天庭立柱探向云端，这些立柱层叠错落、连绵蜿蜒，仿佛一道山墙矗立西方、隔断了去路。

    避鳞虫随环境变色，肉眼追踪十分困难。虽然持续开启神识对西、苏二人并不费力，但古詹还是使用了一种更便捷的方式——金灵鸟。

    老萨克的神色这才略微收敛，回答了苏晴沄的问题：“那是敬神的仪式。老朽是雪国的萨克，敬神是老朽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