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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西原想了两圈,开口问她:“那叫白兰吧,长在佛寺底下,佛光普照的,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个温温柔柔的姑娘。”

    那天早上白杨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手机里放着陈奕迅的《明年今日》,Eason独特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寒冬的清晨唱着:明年今日,别再要失眠,床褥都改变……

    说到这里,他又皱起了眉头:“不成啊,你可不温柔。”

    电影结束,画面往上移,定格在漫天飘飞的大雪上。电影叫春归,可是开头和结尾都是这么一副纯白雪景,显得无限凄凉。

    他伸手拿出来看,屏幕上闪烁着“陈公子”三个大字。再一转眼,陈西原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外边看雪的白杨,她仰着一张素净的小脸在雪中,也不嫌冷,寒风吹过,鼻翼还在微微抽动。

    白杨努了努鼻子,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男生。白杨也不好,长在风沙里,风吹雨打,多灾多难。”

    “零五年初的雪太让人失望了,还是今年好看。”

    广播里的专家还在操着一口乡音给建议,还举了其他几个地区治理成功的案例,最后连线结束,主持人例行公事说一句美好的祝愿。白杨没心没肺地问他,是不是人到了年纪都喜欢听这种家国民生的广播?

    陈西原听着广播逗她:“小白杨要去一趟西北了。”

    白杨娇娇俏俏地斜瞪了他一眼,转头又笑起来,自洽说道:“白杨就白杨吧,也挺好的,拯救土地,拯救世界。”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影院,取票,进去,随人流一起,白杨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叫做《春归》,她在人人网和天涯论坛上看到过这部电影的宣发,视频断章取义地截取了在男女主在雪地里频频回首寻找彼此的场景,漫天大雪落下,把离别那一幕渲染的凄婉又美好。



    门前还是不少人来往,陈西原稍一不留神,身边的人就一头扎进了人海,他往四周看了一圈,一直遍寻无果,只好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他想了想,问她:“白杨啊,如果我现在要你不读书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你看,你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我这儿耗着,我不是你生活的全部,这也不是生命的全部,你懂吗?”

    陈西原最后让商场的门童去帮忙停了车,自己拉着白杨的手腕走下去,在人潮汹涌里上了五楼,白杨被他护在怀里,仰头笑着对他说:“我以为陈先生这样一掷千金的人不会这么亲民呢。”

    电影洋洋洒洒地演了两个多小时,一起来看的几乎都是情侣,到了后半场的时候,影院里的女孩已经有小部分开始流泪了。白杨就是其中之一,边看边哭,边哭边看,又不敢大声抽鼻子。陈西原给她擦着眼泪,拨开她被泪水沾湿的头发,黑暗里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听见她很小声地在吸气。

    澄州繁华不可比拟,可是澄大也免不去离群索居的命运,两条象征性的商业街道在年关纷纷歇业,此刻春风路上也鲜少有车辆或人经过。

    她点点头,陈西原给的例子太鲜明,放到自己身上,一下子醍醐灌顶就明白了。可是想到什么,又皱起脸小声说:“不一样,你要是真喜欢我,你会让我这么做吗?这个假设不成立。”

    她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那双浅棕色眼眸,看她的时候,像是觉悲寺里宝相庄严的佛像周身萦萦的金光。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年轻姑娘的年轻面庞上绽出一朵花,都是春回大地的颜色。

    白杨的眼睛还是亮亮的,有理有据,长篇大论地跟他解释原因:“你看啊,万一有一天咱俩分开了,我忘记你叫什么,但是手机里还存着你的电话,给你打过去一开口就是陈先生,你想到的应该就是餐厅里的服务生,商场里的SA,或者酒吧经理之类的人,然后问我是不是来推销什么的,那时候咱俩谁都不记得谁了,多悲伤。我要是一开口叫你陈公子,你一下就能想到,服务生SA和经理可不会这么喊,你还能苦思冥想一下我到底是谁,这样才好,能让你分开了还想着。”

    白杨点点头,脑袋里开始猜测起他的父亲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到那里去的,她并不太了解政事,也不知道高官厚禄宦海浮沉的生活是怎样,但她总觉得,陈西原不像是那里的人。

    他也不像是一个商人,白杨想象不到他虚与委蛇,或者阿谀奉承地跟人打官腔的样子,也不想去想。白杨觉得,他一辈子放荡不羁,高高在上就挺好,她有她的不舍,舍不得见这个金玉满身的贵公子摧眉折腰。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Eason,后来刘德华《如果有一天》发行,她又喜欢上了刘德华的歌。那几年诞生的歌曲天花乱坠争奇斗艳的,白杨就这么一天爱一首,MP3里的歌常换常新,只是最近以来,她又重新喜欢上了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白杨凑过去,轻轻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只是蜻蜓点水般,又很快离开:“陈西原,你身上真好闻。”

    车上没再放歌,放着有些无聊的广播,说西北那边又有风沙,专家建议大量种植白杨胡杨一类的树木,用来防风固沙,保土固堤什么的。

    手机里的铃声还在响,她迷糊着伸出一只手臂,摸到手机又赶紧缩回被窝,不清不楚地接了电话:“你好……”

    “说不准咱俩分开以后,你恨我恨得跟什么似的,别说给我打电话了,想起来我都要啐上两口。”

    陈西原叹了一口气,看她还在跟刚才那部电影较劲,拇指直接按上她的眉头,生硬地给她舒展开,说道:“这电影拍的不好,下次让人给你拍个第二部,他俩在一块的,叫冬去怎么样?”

    陈西原被她气笑了,告诉她:“不是,我爸最近在那边,听听他老人家生活怎么样。”

    听到那边的声音,白杨一下就从梦里醒了。

    他把她的手机往她眼前晃了晃:“不是陈先生吗,怎么又变陈公子了?”

    等电影彻底谢幕,他们随着人流走出去,白杨嗓音夹杂着哭腔傻里傻气地问他:“陈西原,他们俩都相爱,为什么会分开?”

    陈西原看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制片方挺会抓观众的心,可转头看向白杨,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她的脸本来就白,黛眉红唇,配上这一副泫然欲泣的双眼,竟是寒日里最诱人的景色。

    白杨终于笑了出来,说不好,难听。

    陈西原说:“今天有部电影挺好看的,陪陪我?”

    白杨连忙点头说好,又问他什么时候,他说已经在校门口了。她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多说什么,开始快马加鞭地收拾起自己来,最后连妆都没怎么化,只描了一下眉毛就拿起包走了。

    “陈西原,你怎么……”

    陈西原伸手给她擦了擦眼角还悬着的泪,有些好笑她的决绝。

    年龄小的弊端就在这儿了,陈西原真没想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有一天还能跟人探讨上爱情的真谛来。

    “白杨,起床。”

    陈西原低头抽出手去捏她的脸,说道:“姑娘,陈先生也是民啊。”

    她素白的一张小脸被他弄得有些红痕,但还是不知所谓地在笑,那笑像颗糖,甜滋滋地在心底泛开,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腻得慌。跟个小猫一样,粘着人,没事就来你怀里蹭一蹭。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寒风历乱他本就不那么平整的头发,站在晨雾四起的远处,显得不那么真实。白杨走近到他身边,他腾出一只手过去搂了搂她的腰身,眼神尽落在她身上。

    “这就想着分开后的事了,您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吧。”陈西原的手掌抚摸上她一侧的脸颊,冻得跟冰块一样。

    陈西原找到她,她转头,没心没肺的把一片落在她手背上的雪花举给他看,雪花还没到他眼前就化了,融在她手上,成了几滴雪水。

    《一任平生》

    陈西原拍了拍她的腰,心情无限好,转身给她打开门:“以后有的是时间闻。”

    要是真有一天分开了,她一定逢人就说他的好,给他留一个好名声。

    说是年纪小呢,也不难哄。他们出去商场的时候,正碰上外头了下起了雪,满天霜白,白杨当时就忘记了看电影时候的伤感,指着外面跟陈西原说:“澄州的雪花真大。”

    走到校门前才慢下脚步,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当,好显得不那么着急。晃晃悠悠喘匀了气走过去的时候,她看见陈西原正倚在车前抽烟。

    她当机立断:“不愿意。”

    他也看过不少这                                                类的电影书籍,自己或者身边也都多多少少经历过此类戏码,见得多了,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由它来随它去,总之不会像白杨这样在影院里大颗大颗掉眼泪,出门还要问一下爱情究竟是怎样的。

    结果铃声在自己的另一只口袋里响了。

    白杨当时看到这里时就起了兴趣,又看到底下的评论,那时已经开始在心里描绘勾勒该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脑子转的还挺快。”陈西原笑了一声,把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她的脸,又说道:“感情的事千变万化的,也许有人就是这样的呢。”

    白杨耸了耸肩膀,用脸去蹭他的手,“我当然不舍得啊,可是万一呢。”

    他一直喜欢她这双眼睛,现在看见她,心底的某些欲望忽然被勾了出来。陈西原想,总该有一天,这姑娘的泪,是为着他流的。

    车子慢悠悠开到商场门口,初一氛围紧张,情侣和家人都爱在这个时候相聚承欢,他们的车甚至都找不到空位停下。

    陈西原真是好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好看。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太会有这种可能,她还算是个好人,陈西原也应该是个好人,缘来缘去的,应该还不至于成一对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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