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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知鸢捏着手里的簪子,情绪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甚至心情不错地反问一句:“然后呢?”

    眼下船已经完全翻了,穆千苏整个人泡在海水里,第一反应就是要屏住呼吸,可很快他就发现,闭气丹的效果比想象中要好,他甚至可以在水里说话。

    鬼脸鱼仍然在来回摇动,但到底没有直接咬上来。宿知鸢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安静地等着在这千机海作乱的东西,玩够之后将他们席卷至水下。

    冉青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此时的冉青和梅姬已经到了守卫面前,先他们一步接受盘查。

    她轻轻挑眉,随即便将手放在了脑后的簪子上。

    宿知鸢意识到对方指的什么,她看向城楼上摇动的旌旗,亦意有所指地道:“我看得懂。”

    穆千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冉青一想也是,但还是觉得这样不好:“闭气丹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心脉,可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总之这样太危险,在入城之前,您还是教他一些保命的手段或法宝吧,实在不行我把我的玉笛借给他?”

    她索性站起来,正好听见穆千苏充满疑惑地问了一句:“既然此印名为歃血印,为什么只需要用头发来施法,而不是人的血?”

    他们被巨浪裹着抵达的地方,正是海底城的入口。一座高耸的城楼矗立在此,大门处还有穿着甲胄的官兵,逐一盘插过路的行人。

    不过还不等她将簪子取下,一道巨浪毫无征兆地向着他们这边拍过来,宿知鸢扯了一下嘴唇,放任自己的身体像是水中扁舟,被浪花卷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

    穆千苏显然还不适应一张嘴就吐泡的自己,翕动着嘴唇,话说得瓮声瓮气:“回师尊,我就是觉得跟梁国太像了。”

    宿知鸢觉得此情此景颇为不堪入目,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宿知鸢目力极佳,即使在如此环境也能看清来人的样子。可当她扭过头时,却只有一片虚无。

    宿知鸢也落了水,但样子丝毫不见狼狈,甚至低训斥了一句自己的剑:“那丹药你吃不了。”

    冉青最是爱寻这种开心,闻言立刻跑到梅姬身边,甚至接过她肩上一个包袱抱在怀里,半点架子都没有地冲着她喊娘亲。

    “这是正常的。”宿知鸢安抚了一句,“尽管看起来奇怪,但只要吃了闭气丹,这里的其他生灵就不会觉得咱们身份有异。”

    宿知鸢略顿了顿,随即先后指了指自己,冉青和穆千苏。

    穆千苏水性不好,掉入海中的时候,尚且慌乱了一下;后来更是被大浪摔到海底,浑身都疼。

    ******

    此时的水已经快漫过膝盖,鬼脸鱼好像发现有人入了水,纷纷游过来想在他们身上撕咬,同时还发出了似哭又似笑的叫声。

    梅姬倒也有兴趣陪他玩,笑出一脸褶皱,慈祥地叫他二儿。

    梅姬扭动脖子,听着咔咔作响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歃血印的缔结需要时间,宿知鸢沉默着在掌心画了好半天,终于将施完了法。每个人的眉心都闪过了一点金色的微光。

    宿知鸢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去,冉青也跑过去一手扶起一个,十分好师兄地问着:“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宿知鸢说着,望向梅姬:“你扮娘亲,我们都是你的孩子。”

    宿知鸢闭关五十年,为了不至于无法跟百姓正常交流,苦练了三天如今山下的语言和字形。

    而在他们往前走了一阵子后,海底城的城门慢慢关上。

    他揉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唇正想说话,谁知眼睁睁瞧见自己嘴里冒出一堆泡泡,当即惊得伸手捂住了嘴巴。

    在场这四个人,除了穆千苏比她小之外,其余两人的真实年龄,其实都要大她许多。梅姬愣了愣,但最终还是点头:“好。”

    自冉青拜入宿知鸢门下,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他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是西疆人,愣了一下才道:“师尊,您想哪去了。”

    宿知鸢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前我收徒,怎么不见你这样上心?穆千苏不是梁国的人吗,怎么,穆将军祖籍在西疆?”

    周围的环境是无边黑暗,入耳的乐声是诡异海鱼的吟叫;不知道过了多久,宿知鸢忽然察觉到有人轻轻从后面碰了一下她的腰。

    宿知鸢淡淡地回答道:“因为一般情况下,我们只需要保证能找到彼此就,不必一定离得多么近。歃血印的血指的是心头血,用心头血结印,可以让我们在短时间内,肉身相融,变成一个人。”

    宿知鸢将自己三个还没醒来的徒弟,拖到远离管道的树林里,以免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趴得久了,被过路这些不知是人还是鱼的东西原地踩死。

    “您怎么真的就让他这样入海了。”冉青不解地看向她,“穆千苏是凡人,从来没有修炼过,万一被海浪撕碎怎么办?”

    千机海之乱不是最近才有的,旌旗上写着的字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梁国的文字才对。

    不过幸运的是,还没等冉青考虑出个所以然,穆千苏和梅姬就相继转醒了过来。

    她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冉青暗恨自己多话,绞尽脑汁地想重新找个话头。

    不过她也仅限于看了看梁国跟齐国,这两个现在如日中天的国家,流传到民众中的书籍。

    那人的动作很轻,起初似是不太敢触碰的样子,手指点上来之后,很快又缩了回去。

    她伸手一指城门口,“刚刚我已经打探过,入城不用照身帖。我们只需杜撰一下彼此的关系。                                                ”

    《仙门弟子是狐妖》

    玉京殿的内门弟子一共就那么几个,有资格被冉青称一句师兄的,只有宿知鸢曾经的二徒弟。

    “没错。”船底再次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冉青嬉笑着看向穆千苏,接下了师尊的后半句话,“等回日月宗后,这些跟法术相关的事,你都可以在藏书阁中找到,而现在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几息时间后,那只手卷土重来,试探着想要覆盖上来。

    冉青神情郑重地检查了半天,终于确定穆千苏除了受了些外伤外并无大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挪到宿知鸢身边坐好。

    穆千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好看的?”那守卫如是说着,随着讲话的空档,舌头在唇齿间进进出出,理所当然道,“我们明明长得都一样。”

    那支簪子同样是她的法器,上面镶嵌的夜明珠,在注入法力之后,可以照亮方圆几十里的区域,哪怕在海里也是一样的。

    不管海底城究竟有什么古怪,起码在入城的时候,门口守卫没有过多刁难,很快就让他们进了。

    两个守卫弯下身子,以恭恭敬敬的姿态,向一个女子行礼。

    片刻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似有所感,已经朝她这边望来的宿知鸢,轻轻张口道了一句:“玉京尊上,又见面了,有失远迎。”

    没走几步路,她见穆千苏似乎拧着眉嘀咕什么,便离他稍微近了一些,问道:“怎么?”

    毕竟不管事实是什么样子,她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够做宿知鸢和冉青的母亲。梅姬对此接受良好:“那用排一下顺次吗?”

    大概过了半刻钟,冉青醒过来,捂着脑袋头疼了一会儿,首先伸手去探了一下穆千苏的脉搏。

    “他识海已开。”宿知鸢不置可否,“赶了十天路,他跟着我御剑飞行,也算是受了一番磨练。”

    穆千苏一愣:“一个人?”

    五十年前犯了大忌,孤身叛逃,最后被宿知鸢亲手打成废人。

    夜黑如墨,海水仿佛被天空染了色,伸手不见五指。

    梅姬顺势点头,微笑着道:“孩子们,跟我走吧。”

    过了半晌,她才慢悠悠道,“马上就要到海底城了,的确需要从现在起做好准备。”

    冉青讪笑着没搭腔,拱了拱手看着她:“弟子失言。”

    宿知鸢正在把玩那支没派上用场的簪子,见此一幕掀起眼皮:“做什么?”

    宿知鸢不是第一次在海中除祟,并没有因为被一道浪迎头痛击而昏睡过去。然而她的徒弟均有不同程度眩晕,落在海底的时候,全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换了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叹着气感慨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穆千苏,有些得渡天劫成功的可能,不想中途出岔子。咱们一门人丁不旺啊,打从师兄……”

    “先进去吧。”宿知鸢轻声道,“究竟如何,一看便知。”

    宿知鸢走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微微迟疑了下,地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感慨,合欢宗出产的同境玉效果是真好。

    她穿着鲜红如血的衣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从梅姬身边轻飘飘地掠过,身形似风又像无形,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最近这几十年,天下各处都在打仗,流传于百姓间的文字,书籍,度量衡,都在不停变化。

    这两个守卫长着獠牙,都是人面蛇身的怪物。梅姬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守卫立刻瞪过去。

    如果不提这些在城门口出入的‘百姓’,那古怪的面容和举止,以及说话时会从嘴里冒出来的泡泡,此处跟地面上随便一个国家的城池,几乎没有区别。

    海水模糊了一部分触感,宿知鸢无法确定,这只手的主人自己是否熟悉。可是当对方再一次挨上来的刹那,她已经豁然转身,抬手朝着对方的脖颈探了过去。

    更何况这片海域百年间吞噬了无数活人,水下的城池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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