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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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车祸的记忆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像被打碎的镜子那样分崩离析。

    隐藏07的地方在基地的-3层，纳帕坐着电梯一路向下，经历了许多的密码门之后才到达了07的饲养区，他孤身一个人下来，并没有带着随从。

    纳帕扯着玩偶的两个短短的小手，以他为了操控装甲体锻炼出来的臂力，只要轻轻的使劲，这个实验人员做工粗糙的小熊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撕烂。

    “说起来，是时候去看看07了。”

    总之编得离谱，但基地高层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饲养区的结构就像是动物园玻璃围栏里面的布置一样，只不过换成了半面玻璃，里面是现代的居家结构。

    黎夜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依旧朝着车祸的中心走去。

    “咚咚咚……”

    -3层的面积很大，因为给脾气阴晴不定的07建了一个狩猎场的缘故，整一层都被各式各样的区间划分完了，留给实验器材存放的地方并不多。

    他的共生体，和祂一样来自无数光年外的其他星球。

    连带着那些鼻孔朝天瞧不起粗人的科学家们对他的态度因为之前要好很多。

    07懒得回那个憨憨，想了想“同类”们前进的方向，突然有些恶劣的转了转自己的触须。

    显然它并没有嗅觉，并不能分辨用来做小熊的布料上面是有脏污的。

    “愚昧不堪的家伙们，在这个牢笼里待了10多年，显然脑子都已经生锈了。”

    毕竟那些属下在他看来并不是自己人。

    纳帕坐在玻璃窗跟前，看着里面的07对着小熊布偶蹭来蹭去，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讲故事。

    祂就像是一个幽灵，周围被这场车祸吓到的人疯狂的拥挤，有喊急救的，也有拍照拍视频的。

    洁白的人工纤维地毯，木质的家具，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盒蜡笔和几张涂鸦，旁边是一些被翻过好几次的童话读物。

    紧接着其他的胖胖的小触须也从被子下面探出来，一个紧接着一个的蓝色眼睛像是开花一样慢慢的都睁开，紧紧的盯住纳帕手里拿着的那个小熊玩偶。

    一场惨烈的车祸发生在眼前，黎夜有些迷茫的站在街上，看着周围奇怪的场景。

    07以为是首领之间争夺地盘的挑衅和决斗，但发出的信号被对方的满头问号得塞满送了回来。

    它有着圆嘟嘟的脑袋，脑袋的两侧有两个可以支撑飞行的软骨翼，此刻正卖力的挥舞着，显然它的体重让飞行保持不了多久，它便抱着小熊玩偶慢慢的落回了床上。

    纳帕带着报废的装甲体回到基地果然受到了批评，罚钱是小事，所幸并没有让职位受到影响。

    对比，纳帕收到罚单以后嗤笑了一声。

    所有的画面最后渐渐归拢，最后只剩下一张图片。

    它总共拥有九条胖乎乎的触手，每一个触手的末端都长着一颗圆圆的水蓝色的眼睛，此时此刻这些眼睛正微微的眯起来，很享受的卷着小熊布偶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脑门上蹭来蹭去。

    “小七，是我，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小玩偶哦！”

    纳帕基本上每周都会下来探望07，变着法子的吸引07的注意力。

    黎夜的手指上还沾染着黎明的鲜血，那鲜血就像是被施了空间静止的魔法，依旧保持着刚流淌出温热躯体的艳丽。

    这是一只长得有些像小飞象章鱼的小怪物。

    敲窗的声音显然并没有把07吵醒，纳帕的脸色变了变，在实验员好奇的目光下捏住手里的小熊玩偶道。

    “……最后小章鱼死在了大鲸鱼的肚子，小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他离开后，刚才还装作互相不认识沉默的实验员们立刻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嘟囔起来。

    故事讲完，道理说完，纳帕这周的探视时间也该结束了，他十分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褶皱的防护服，看了一眼旁边低头记录的实验人员，心中掠过了几句不是很好听的话便离开了。

    没爹的07想要翻一个白眼，可惜它没有眼皮。

    原来他们都一样。

    黎夜尝试着往前挪动了几步，然后就从旁边车辆的反光镜里发现自己的脸是黎明的样子，连着装打扮都是一样的。

    他们凑在一起说话，自然没有注意到原本抱着小熊玩偶蹭来蹭去的07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一样，警觉的立起身子，充气让自己膨胀，然后又迅速瘪了下来。

    07扭过头来，十分敷衍的拍了拍触须。

    纳帕表现出十分有耐心的模样询问着07。

    “今天的小七很乖，我来给小七讲一个故事吧。”

    现在，自认为已经摆出慈父表情的纳帕，从实验员的手里要了一个崭新的小熊玩偶，轻轻的敲了敲落地玻璃窗。

    “黎明。”黎夜低低的喊了一声黎明的名字，不太熟悉人类的口腔有些别扭的轻轻唇齿碰撞，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周围的景色便骤然像是按了倒退按钮一样，飞速的褪色、流逝……

    一颗没有睫毛圆溜溜的水蓝色的大眼睛。

    仅仅一点点，但也足够了。

    周围是一些全副武装的实验人员，纳帕也穿的防护服，跟随着检查员一连过了四道安检之后才终于来到了饲养隔离区的玻璃间。

    纳帕晃了晃手里的小熊，然后将它交给旁边的实验员，实验员也十分熟练的将小熊玩偶塞到解除区，让机械手臂将它丢进去。

    长久以来的人似乎也有一些效果，至少脾气很差的07会在面对他的时候表情平静那么一点点。

    *

    纳帕在看到07终于理他后内心松了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07对纳帕这一点与众不同的表现，成功让纳帕攀上了晋升的树枝。

    黎夜沾染鲜血的手慢慢握紧，祂能感受到自己一直困顿的思维正在慢慢的解冻，一些曾经想不起来的事情也像是电影画面那样慢慢的播放起来。

    然而事实上这里的实验人员和纳帕都知道07真正的形态到底是怎样可怕的样子，如今这一种奶油黄色的小个头的模样，只不过是心情好时候的一种伪装罢了。

    纳帕也没生气，毕竟几乎每次来都是这样，但他还是要说。

    07感受到了大量的“同类”正在往这里赶来。

    然而07只对小熊玩偶有兴趣，对纳帕讲的故事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似乎根本没听懂，甚至转过头去拿着屁股对着纳帕。

    但也不完全是。

    而在靠着连通着另一个房间的墙边，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柔软的床，床上真鼓起一个小包，纳帕嘴里的07正躺在里边。

    “给你这只小熊，这是我亲手做了好长时间的，小七要好好喜欢哦。”

    纳帕便沾沾自喜，甚至私底下胆大妄为的将自己称作07的“父亲”。

    只是路过族群的捕食活动，对方甚至还很疑惑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岛上见过07的信号。

    “因为小章鱼没有听爸爸的话，所以他死掉了，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小七知道了吗？不听爸爸的话会死掉哦，会被外面的大鲸鱼吃掉！”

    一条胖乎乎的奶油黄色的小触须从白色的被子下面伸了出来，微微的转了转方向，似乎在辨认声音的来源，等到确认了方向，才不紧不慢的睁开了触须上的眼睛。

    纳帕虽然没有瞧不起这些科学家，但现实告诉他没脑子和没有武力的人最终只能化为空巢的养料。

    今天又是成功跟07搭上话的一天，每周都来加强记忆的话，想来等到07成熟，自己可以凭借着这层畸形可笑的关系再进一步。

    怪不得体内没有任何普通病毒抗体，但却能压制祂。

    其实做工真的没有多好，这是几块棕灰色的布料——明显是可以当做垃圾的抹布，随意的绣上了两个纽扣，在歪歪扭扭地用笔画了一张嘴。

    浩瀚的星空，一颗由无数发□□体包围的黑色流动星体,中心是一条放射状的光柱。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小鼓包终于有了反应……

    现在祂的身高有两米多，黎明的面孔在祂的脸上显然也成熟了许多。

    他极不情愿的交了战斗报告，隐瞒了黎明完全变异为强大新个体的信息，只说是寻常产生的新基因，但并不强大。

    眼前的画面虽然诡异，但其实勉强可以接受。

    *

    一讲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这间玻璃房才是07的地盘，至于基地，那是什么，07只是一个智商只有三岁的乖宝宝，07才没有听到“同类”的信号呢！

    ……黎明的尸体躺在马路上，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身躯下流出，黎夜舔了舔嘴角，半透明的身躯穿过人流，最后来到黎明的身体旁边，蹲下来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一大滩的鲜血。

    话里话外隐约的都是对纳帕这派头装腔作势的不满。

    纳帕在玻璃窗外双手做了一个大吃一鲸的动作。

    “小七，你再不醒来的话小熊玩偶就要没有了哦。”

    黎夜抬头看着天空，然后才明白过来。

    黎明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至于损伤的装甲体，他只能推脱给已经死去的卡梅，然后加上了一条新产生的基因个体比较聪明，会一些简单的阴谋诡计。

    因为他们觉得纳帕守护了基地10多年，应当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做什么手脚。

    “安布罗斯。”

    直到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围绕着黎明的尸体展开的一大片黑暗，还有天空中快速流转的星辰。

    躲在床上的07便立刻掀开被子飞起来接住机械手臂扔下来的小熊玩偶，十分快乐的挥了挥自己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