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离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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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段距离之后，卫珞率先开口问道：“谢公子那日在揽芳盛宴说今日今年下半年便要重开科举，圣上才初登基，世人不知手段深浅，虽稍有冒犯，但还是想问一下阁下为何会得此想法？”

    天楚王朝眼看眼看新帝登基，盛世将启，哪怕当今圣上是个无能之辈，只要他能做好一个守成之君，层出不穷涌出的名臣将士也足以将这盛世推到巅峰。

    他们一坐一站，彼此相望，静默无声之间仿佛在等着什的定国公最终长出一口气，“这京都真的留不下你吗？”

    他语调自然不含半分锋芒，就连这般大胆的话题也不紧不慢，言行举止间都彰显着心性之稳重。

    天楚王朝的京都自然是繁华的，这样的繁华很好，好到并不需要再多住他这样一个人。

    天下文人都将汇及于京都之处，可以说正是风起云涌之时，可就是这般聚贤纳才的地方，却偏偏留不住他这个孙儿。

    几人走着走着，夏卓璐便与陆淮并肩聊到了一起，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方，而悠然自在的谢辰与从容温润的卫珞就落在了身后。

    夏卓璐今日穿了国子监服的统一着装, 从颜色到衣袍样式都是极为端正素雅的，若他收敛一些面上的幸灾乐祸, 倒也像个认真求学上进的学子。

    不等他回答，夏卓璐凑近了小声道：“表弟我偷着就是提醒你一句, 尽量别为难定国公了, 万一到时候被记了一笔当真是吃力不讨好。从这里毕业上下打点一番，也就难受个一些时日，忍忍就好。”

    他重重拍了拍谢辰的肩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对于这位突来的表弟，他就算觉得合眼缘，但是敌不过对方另有打算

    当时就算他隐隐看出对方那些举动背后另有目的，在那种情况下，也只能随着对方。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天下才子名士纷纷赶赴

    “是我为难你了，你我祖孙之间不该这么客气。”

    谢辰说不上来，或许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才是他的真实想法，之后的事那便之后再说，就像他之前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以监生的身份重新踏入国子监内。

    京都世家公子中纨绔也有一些, 但彼此间都留着一丝分寸, 夏卓璐没怎么见过像是谢辰这样没有根茎的浮萍般, 却是飘在了上空，泥土与绳索都扯不住他。

    ＊

    定国公一惊连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硬是将人给扶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喜事一桩啊。

    陆淮今日精神看着有些不太好，像是有些什么发愁的心事，眼下都落了一圈黑晕，见到夏卓璐与谢辰二人来了些精神，笑着打了声招呼。

    闻言夏卓璐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马上就要到了早晨的诵读时间，他便笑着拉了谢辰匆匆赶路，中途遇见本来走在前面的卫珞陆淮二人，便并作了一团，热热闹闹的聊着。

    话已至此两人便不再多说，而前方夏卓璐见两人落在身后，连忙抬手道：“走快一些！不然来不及了。”

    次日。

    夏卓璐虽然说的委婉，懂的自然都懂。

    谢辰本就做好了这辈子不再回京都的打算。

    谢辰在国子监呆了小半月有余，这期间，他本以为会再撞见那位林时水公子，但是那位公子就连担任助教也仿佛是有一会没一会的。

    他轻轻出声：“或许，是留不住的。”

    在这样的感觉下，纵使谢辰做出的事有些失了分寸，夏卓璐也有种对方还未触底的心理预期。

    他说这话时若有所指。

    夏卓璐就算看出他略带嫌弃的姿态，也因为这般作态而愣了一下，然后好气又好笑的推搡了他一下。

    谢辰弯唇轻笑回应：“我也只是随意猜了猜，若是真被我猜中了，那就算我未卜先知。若是猜不中，那就是随口笑言，卫公子若是当了真，未免有些抬举谢某了。”

    谢辰慢条斯理地弹了下自己被夏卓璐碰到的那一角衣袖, 今日他又没能如愿穿到一些富贵鲜亮的衣袍, 所幸也就这短短一段时间, 临出门时还是如了祖父的愿, 没有太过张扬闹腾。

    他一个不求上进的公子哥，哪里漏了那么多的破绽能招来那样的人物？

    谢辰依言退去。

    可他这么一笑，谢辰看着便觉得有些手痒。

    眨眼间从他来到京都，时间已经过了快一月，从初时对国之监的陌生又熟悉，到如今的熟悉，谢辰也终于在一片代表高洁挺拔的绿植之中，寻到了一处不是很大的桃花林。

    谢辰笑道：“有道理吗？许是卫公子想多了。”

    夏卓璐次日在国子监见到谢辰时, 整个人实打实的愣了一下,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失去对方这个难友的准备，谁料今日竟还能碰见。www.wuyoushuyuan.com

    夏卓璐忍不住上前，笑道：“你昨日不是还说要以离家出走为威胁定国公的吗？这是……”他上下看了谢辰一眼，目光别有深意, “不管用？”

    谢辰笑着应了一声。

    他心中叹了一声，慢条斯理拉了下宽袖遮在手背之上，心中笑自己多想。谁会那般费尽心思钻到国子监来，就为了试探他？

    定国公那边知道委屈了孙儿，因而对于事情收尾倒是办得颇为积极，这日晚上他将谢辰叫来告知已经打点完毕，旁听生本就不算是国子监正式的监生，再加上他托了人，谢辰若是明日不想去便可以直接离开。

    谢辰随之起身，定国公便又重新坐下。

    不管是求青史留名，还是求王权富贵，但凡人有私心，为着后世子孙，总要来这一趟。

    两人并肩走

    谢辰顿住脚步，唇角泛开一抹弧度，温和笑出了声，他俯腰认真回道：“孙儿晓得了。”

    虽然定国公说的是明日他若不想再去国子监便可以不去，但是谢辰只是想了片刻便决定明日还是要去一趟国子监，只当认真同那地方告个别，亦或是同新认识的几位少年公子当面说一声珍重。

    世人皆说江南舒家名声在外，却教不好一个外孙。

    “谢公子虽然说是醉酒胡言，但我却觉得谢公子所说有几分道理。”卫珞侧目看向身边言行带着一股随性意气的谢辰，淡淡笑了一声。

    谢辰没有立刻给出回答，他认真想了许久才缓缓垂眸，那双生而含着三分笑意的风流眉眼最是潋滟俊美，此时温柔安静下来却好似多了几分神性，将他与尘世众生隔出一道天堑。

    陆淮与卫珞并不知道谢辰近日要打算离开国子监的打算，得知此事，微微一怔，反倒是夏卓璐心觉可惜。

    谁家公子会在回京都第一日便去了第一花楼，简直恨不得将急色二字钉在身上，由着世人人议论。

    桃花开了许久，也落了大半。谢辰伸手接了一瓣刚好坠落的桃花，璀璨烂漫的红在他掌间顺着脉络留下痕迹，轻轻一碾滴落到指尖。他低头启唇尝了一下，没有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气，这让他有些怅然若失，他以为会尝到一点甜。

    修长如玉的指节在淡青色衣袖上一掠而过，这般嫌弃的动作由他做来便多了几分优雅。

    他这个孙子胸怀锦绣，却不肯吐露一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断了他的念想，但心有隔阂，本就难以破壁。

    世有轮回，亲缘二字，奇妙无比。

    定国公自知他性情粗莽，并不是那种细腻开解之人，也无法究其源头，他最终挥了挥手，表明了那一丝纵容态度。

    “好你个小子不就调笑了你一句吗？至于么？”

    朽木纨绔、不学无术、风流无度、肆意妄为、毫无礼数，种种此类言语，尽数堆到了谢辰头上。

    谢辰这才勾唇笑了一声：“看你受苦, 于是我想着再多陪你几日。”

    夏卓璐挑眉追问道：“那几日之后呢？这国子监在京都不是个小地方, 你来这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到时候你想去哪？难不成这辈子都不回京都了？”

    夏卓璐素来聪明，此时念着几分亲近，到底还是多嘴了几句。

    他们对视一眼之后，卫珞无意识凝眸有所意动，不等他想到什么，对方便又收回视线，看向了前方。

    定国公将这事与谢辰说了之后，谢辰微微点头笑道：“劳祖父费心了，孙儿受之有愧。。”

    思及此处，谢辰摇头笑了一下自己的多想，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定国公对于其中诸多，哪怕有血缘牵绊，在相聚之前却还是难免信了其中四五，其中是一二见到人后便消了，之后剩了三二。

    自初入国子监那一面之后，他再也未见过对方一面，这让谢辰对于原先的猜测有了几分迟疑。

    身边少年公子情绪内敛含蓄，像块玉石清透温润，谢辰看过一眼，双方微微颔首便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谢辰对定国公弯腰认真行了一礼。

    但如今他们一上一下，一坐一站，一问一答。定国公哪怕不通文墨，但多年为人处事下来，心中自有一根标尺，如今他看着安静敛眸站于身前的孙儿，却是一个也不信了。

    临踏出门前，定国公猛的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我不管你去哪，日后每到一处必须要报信给平安，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之前，若你不能回来，必须把曾孙给我送到京来由我亲自教养！”

    谢辰睨他一眼后，弯唇回应道：“之后的事那便之后再说。现在我来了自然也不能随意再走。”

    他说的凶狠，脸却别开，始终没有看向谢辰。

    这个回答敷衍又含糊，避开了所有可能的指向。

    京都。

    谢辰面上毫无破绽，他那日饮了酒有了几分醉意，就连开口插话时也难免露出几分锋锐意气，因而留下漏洞，但他此时被人追问也不见慌张，轻巧之间就将这件事给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