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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去沽酒。”

    听出这是李颸发自肺腑之言,李融朗声大笑:这小茶志气还挺高。

    “你难道不想去京城亲眼看看它吗?”

    十九年后,李镏幢矢航#缒凶埃吹矫蚊乱郧蟮木┏恰

    “哥,你要是到了京城,有机会能帮我看看青黛是什么样的吗?”

    “冷?”

    “广陵之变”的话本他听了已有十四年,无非是讲当今圣上于广陵捉拿昏君萧后主,替天行道,建立新朝的故事。

    “自天而来一声巨响,那城西上空竟生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金缕船楼碧水流,不闻丘骨涕人愁。夜来玉帝开天裂,万顷惊雹震王眠。”

    李颸见状连连摆手,可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坏笑,语气故作夸张:

    眼瞧着店小二已装好了酒,李融实在没有闲情继续听那说书人啰啰嗦嗦地讲下去。

    “阿风,你来这里做什么?”

    付了酒钱,李融撩起门帘离开酒馆。

    寒衣已过,饶是在江南,也抵不过折风刺骨。

    而那替天行道的过程往往被说的神乎其神,有什么天降神兵啦,龙王出海啦,虽每日听到的版本都不大一样,但对这一带的人而言,是随意拉来一个村口小儿也能咿咿呀呀讲两段的程度,早没了新鲜感。

    “我可比不得哥哥是先生们举荐要去京城的,出了书院可以不被拘着。我若是提着酒回去,我那记过簿子上可要留下个‘显过’喽。”

    仿佛下定决心般,李颸信誓旦旦正色道:

    “青黛?”

    看着小妹怀里的包袱,李融担心她小小年纪就想学书院里那些个小猢狲,要上演什么逃学游玩的戏码。

    也只有像昨日乾寿节这般特殊的日子,这样的旧本子才又会被翻出来讲上半月。

    拍户内一时安静。

    看着小妹那气不过般伸出的一根手指头,李融逐渐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晃晃酒壶:

    虽不像妹妹那般懂画,李融却也知道那是阿娘提起过的一种极为珍贵的矿石。纵是黄金万两,一块难求。用其磨制成的颜料则更为难得,除了宫里,大约也只有京城的几位王公贵族能用得上一星半点。

    李融眯了眯眼,不禁感慨现在张狂逃课的小同窗真是愈来愈多,不知院长那老儿知道了会不会气得直跳脚,在那人的簿子上狠狠记上一笔。

    “话说建庆三年二月,彼时的广陵城内正是一片杂花生树,草长莺飞。那萧后主的龙船自京一路南下,眼瞧着即将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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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行人寥寥,李融拎着两酒壶朝驿站走去。许是午后多困,李融打了个哈欠,睁眼之际,远处一身平松书院的男式直袍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又想起了半月前。

    “我是去考官学,又不是去考状元,阿娘真是费心了。”

    “到了晦日入夜时分,细雨霏霏,正是四下无声之际……”

    “自然是跟先生说好的。还有那药铺的掌柜,也是个偏心的。上次我不过是寻常女子打扮过来替先生买药,那老儿唬我不懂行情,想足足卖贵我一成。这次自然不能让他白白叫我吃亏。”

    行至驿站,李融抬眼去找自己的马,不料却和刚刚那小书生四目相触,笑意登时僵在嘴边——那张狂逃课的小书生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小妹李颸。

    李融晓得这小茶不是个好惹的,刚刚凶了她一句,被她解释一番,如今知道她在这里挨冻,自己却去了酒肆,听起来反倒自己有些理亏。

    明知其难得一见,李融却也满口答应:

    “放心,自然是要帮你打听的。不过……”

    一个个头不大的小书生背着包袱从西拐角的铺子里窜出来,向城门方向而去。

    自从家中得知哥哥被书院举荐,可以赴京城参与国子监入学考的消息,母亲连夜派人去裁缝铺赶制了两套冬衣,父亲又托正巧要来歙县公干的的同僚交给哥哥。左右不过十日,却偏偏碰上了乾寿节,送到书院时已是哥哥出发这天。书院先生见李融已经离开,只好转交给妹妹李颸。

    “你先说说你怎么又这一身行头,袖子里揣的又是什么,这个时辰,应该在温书吧,找先生告假没有?”

    躺在床铺上,李颸还在想今天哥哥的话。哥哥是被书院举荐,才有了参加国子监入试资格的,自己又该如何考取呢。

    那人眉头渐蹙,压低了声音,似是要讲什么天大的秘密。

    送别哥哥后,李颸回到了南郊的平松书院。见天色已晚,李颸用完膳后,决定明天再去找胡先生一起磨制颜料。

    李融自小习武,身子骨健壮自是耐寒,小妹李颸虽主研丹青,但打小随着哥哥学了不少基本功,武艺虽差了些,但在初冬时日里立半会子便叫冷这借口着实有些牵强。

    “本想着路上能喝几口暖身,如今有我这好妹妹给我送来了新冬衣,自然是用不上这么多酒,不如阿风你拿回去喝罢。”

    李颸眨巴眨巴眼睛,顿感不妙。

    有人被猛锤鼓面之声吓了一跳,还未回神之际,只见那说书人右手上指振臂高呼:

    李颸被一连串儿的问题几近击晕,只好乖乖掏出袖子里的布袋,扮出一副可怜模样:

    “这首《杨柳枝》,讲的是前朝萧后主不顾百姓疾苦,整日沉迷酒色,大修行宫运河,携宠姬爱妃南游时发生的一桩异事。”

    读了母亲的来信,李颸挑了包袱就出了书院,直奔西城门而去,本想在驿站借匹快马,不料却在此见到了哥哥的书箱,这才放下心来,立在这里等。

    想到此处,他微微低头,不由得嘴角一翘。

    李融的眉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拧成一团:

    只见李融将包袱打个转儿背在右肩上,双手抱胸,左眉一挑:

    李融话锋一转,双目定定看向李颸:

    “哥你刚去哪了,我可在这里等着冻了好久。”

    李融被噎了一句,只好作罢,改为答应李颸回来给她带些京城里的新鲜玩意儿。二人又闲话几句有的没的,忽然李颸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对李融说:

    像是被人戳破了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李颸一怔,顿了片刻,迎上哥哥的目光,眸子里全然没了刚刚的嬉笑神色。

    李融说着便要解下一只酒壶递过去。

    “好!那我也要像哥哥一样,考上京城的国子监,去看看那青黛究竟是何种颜色。”

    两片梨花木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唱曲儿人收住腔,徐徐开口:

    “你哥我还没考呢,借你吉言啦。”

    似是想起了什么,李融那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不过你……”

    李颸忽觉的这是位奇简介:十九年前,广陵城外天空骤裂,一夜之间,江山易主。

    一改刚刚的神色,李融接过包袱柔声笑道:

    那日早上同诸科学子一同习完《诗》后。用午膳时隐约听闻书院今日有贵客来访。李颸本不大在意这些,平日有官员宦游途经此处歇脚,也并非什么异事。

    

    眼下若是换作爹爹和阿娘,定是要被她晃过去,可惜这小茶的鬼把戏李融平日里见得多了,哪里容她轻易岔开话题。

    咚!

    不知是谁说了句,那是位京城来的大儒,南下讲学,如今正要返京,途径歙州,听闻咱们这有个书院,今日顺道来访。

    “哥第一次进京,穿得体面些总是好的,我还巴巴羡慕不来呢。”

    “哥,这是阿娘给你新裁的冬衣,怕你去京城路上冷。”

    “哥,我颜料不够了,刚刚左右等你不见人影,就先去对面的药铺买了点青碌和雌黄。”

    见李融还是一脸的半信半疑,只好补充道:

    为了吊足周围人的胃口,那人又将竹枝连敲了几下鼓面。

    眼瞧着哥哥面色冷了下来,李颸急忙找正经理由去堵,顺势将那沉甸甸的包袱推到哥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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