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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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宜被她猛然的动作骇得愣住。

    姜宜弯着双眼，朝车窗内说：“我走了，妈妈。”

    梅拾想。

    姜宜说：“妈妈，你去吧，我自己去找老师。”

    “你好，这个葡萄好吃吗？”

    不由的，她想起梅拾。

    梅拾讲书盖在脸上，回想起刚才，耳根漫上红晕，她忽地坐起身，蹬蹬跑回屋内，蹿进屋里，从床底下拖住一只纸箱，没头没脑的将书塞进去。

    梅拾定定看着书，动作缓慢拾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也不急着咬破，反而像是拨弄一件塞到嘴里的玩具。

    姜宜将这句话咽下，她轻敛嘴角：“我重新买吧，妈，过马路，先不说了。”

    总之……心底便如这烦人天气一样，是呼啦啦轻转作响的风扇吹不去的躁热。

    司机宽慰道：“夫人工作忙，一一会体谅的。”

    “书还我！”梅拾不由分说，劈手抢过姜宜刚刚捡起的书，用力按在身前。

    市二中虽然叫市二中，但其实是一家国际学府，学费昂贵，课外活动丰富，和其他院校最大的区别，就是假期放得勤快，且不补课。

    司机摇头，示意不知道。

    姜宜笑着点头。

    她走到水果摊，环顾发现梅拾，女孩半倚靠在藤椅上，一身汗涔涔的，正专注看着手里的那本书。

    姜宜笑着应声：“我十八了，陈阿姨。”

    梅拾收完钱，扯着衣服领口拽了两把，忙不迭的钻回遮阳伞底下。

    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尴尬一瞥，落在姜宜身上，也不免开始可怜起这个孩子。

    司机说：“可能是学生们补课，刚刚放学吧。”

    电话那头一顿，随之一怔的，是余光里的季妤婕。

    近中午的室外，学生散去后，立刻又恢复只有蝉鸣的高温盛夏，半天不来一个客人。

    姜宜叫住梅拾，女

    季妤婕蹙眉：“二中不是不补课吗？”

    季妤婕揉了揉姜宜的脑袋，说：“一一，等会见了老师，记得嘴甜一点知道吗？”

    姜宜按断电话，走上长桥，二中的校门外紧邻着一架长桥，近百米，连接着城南城北。

    回到姜家，车刚刚停缓，保姆阿姨就从玄关快步迎来，“一一。”

    梅拾半躺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书页，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捞起碗里的葡萄。

    ——真难看。

    一米外，一只电风扇哐哐转动着，送出徐徐微风，吹拂着她散在颈间的碎发。

    姜宜凝视着窗外。

    车动的很慢，简短交谈后，季妤婕接到一个电话，询问她有关时间的安排。

    “快把窗户关上，别被人发现了。”旁边，季妤婕伸过手臂，一把按上车窗。

    梅拾乱七八糟的想着，颠了下撮箕，玻璃发出相撞的清脆声。

    梅拾：“……”

    嘟嘟嘟。

    姜宜买了几斤葡萄，她收拾地面，烈日下，她不小心踩坏两颗，果肉挤出皮囊，沾上细灰。

    梅拾把书放回椅子上，用力按平封皮，清了清嗓子，问：“你要买什么？”

    玻璃也挺好看的，在阳光下夺目到刺眼。

    遮阳伞不大，大半都遮在果摊上，只留了窄窄一处荫凉供梅拾休息。

    晚上有一个活动，季妤婕不能不出席。

    “妈。”姜宜无奈一笑，拨开季妤婕的手。

    看了半晌。

    姜宜停了脚步，她从包里抽出帕子，擦了擦汗腻的脖颈，长桥尽头有许多商贩，做过往路人和学校放假回家的学生生意。

    披在背后，乌黑如绸缎，被一根白色发卡固定在脑后，露出绒绒的发际线和饱满额头。

    扫过齿面和舌苔，以粉色的舌尖逗弄，反复润湿。

    梅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葡萄撒了一地，玻璃碗也碎了。

    梅拾满脸通红的解释：“这、这是满分作文素材！”

    姜宜抿唇，后背重新贴上椅背，目光仍旧注视着窗外。

    就在学校门外。

    姜宜被吓了一跳，连忙走下路边石阶：“你没事吧？”

    姜宜仿若未闻，快步进屋上楼，她回到房间，摘下身后背包，甩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一头扎进沙发软垫上。

    季妤婕在电话里说：“礼品忘拿了，一一。”

    “嗯，”季妤婕点头，回想姜宜离开时的笑容，心里轻松了许多，随即，她瞥见一边座椅上被姜宜落下的礼物，低声埋怨，“这孩子，怎么丢三落四的。”

    车驰逐渐缓，远远的，能看见一角二中的门脸，前方标识提醒将驰过校园，示意来行车辆降速。

    “葡萄好吃么？”姜宜站在水果摊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姜宜仿若无觉：“你去吧妈妈。”

    看见来电显示，姜宜轻轻挽唇：“妈？你不走……”

    姜宜被揉得脑袋往下沉了沉，她笑了笑，抬手一顺被母亲揉乱的发丝，她有一头很好看的头发。

    “没事！”梅拾大声道，站稳了定睛一看，姜宜正帮她捡起了地上的书。

    女孩洁白的褶裙被人潮淹没，季妤婕示意司机掉头，担忧问：“一一不会怪我吧。”

    “阿姨。”姜宜一笑，问，“爸爸回来吗？”

    姜宜伸手接过，又深深一欠，和人告别。

    姜宜迟滞两秒，继而长睫毛眨动，朝她弯唇一笑：“我知道，裹着封皮呢。”

    李阿姨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碗洗干净的葡萄，和一块切好的蛋糕，“一一，晚饭做了你爱吃的，休息一会，下来吃饭好么？”

    李阿姨：“就是说这个，姜总派人给你送了蛋糕，一一，你……”

    这条通往两端必然的连接口，她眯着眼，看着几个人在路边买了水果离开。

    某一刻，她分不清是夏日风动还是心动。

    季妤婕俯身朝前座看去：“怎么这么堵？”说完她看向腕表。

    －

    “好——”

    半晌，房门被敲响。

    -

    小区外，司机打开车门，姜宜坐上车，将买来的葡萄放到一边，问：“爸爸今天回来吗？”

    2017年，夏，江海市。www.zhiruo.me

    电话那头：“那能赶过来吗？品牌方已经到了，你还得做造型换衣服，现在都几点了，妤婕！——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你腾出工作时间陪啊？你赶紧过来吧，造型要几个小时……”

    她坐回藤椅上，重新拾起书，翻开抖了抖，找到刚才看的那页，不知道为什么，半天都看不进去了。

    刚才顾客挺好看的，优雅漂亮，看起来又文静，是个oga吗？

    “啧。”季妤婕想说什么。

    手机振动，姜宜穿过拥挤岔路，她紧了紧肩膀上的背包带子，拿出手机接通。

    姜宜步子一顿，继而理解的点头，并随手把手里的葡萄交给李阿姨，笑着说：“把蛋糕给大家分了吧。”

    房门紧上，叩出轻响，姜宜敛去笑意，她摘掉头发发夹，放到茶几上，目光注意到那盘葡萄。

    单元楼里，一个微显老态的中年人走出来，提着姜宜送来的葡萄，塞回到她手里，“那我就不送了，这葡萄含糖太高，老师高血糖，你拿着自己吃啊。”

    蓦然，梅拾脚底踩在石阶边缘，身体突然一歪，攥在手里的书掉落，她手边的果盘翻倒，鲜亮饱满的葡萄滚了一地。

    姜宜趁机降下车窗朝外望去。

    她将其扫进撮箕里，连同碎玻璃，那些锋利的边缘，又不免的将葡萄割裂。

    季妤婕还没出声，电话那边放声道：“哎，一一你在旁边啊，生日快乐啊！阿姨差点都忘了，今年十七岁了吧！”

    一粒一粒点着水珠，在光滑的皮上折射出斑斓颜色。

    日头炙热耀眼，晃得路人双眼发虚，看着姜宜不住打量这个比阳光还雪白的人。

    季妤婕捏了捏姜宜脸庞：“真乖。”

    她在看什么？想什么？竟然会露出这种令人玩味的表情。

    “热死了。”梅拾咕哝，躺在躺椅上，继续翻看自己刚刚没看完的书，她手边放着一只玻璃碗，碗里装着洗过后饱满水润的葡萄。

    ——你不走了吗？

    她的指尖湿润，是触及玻璃碗时沾上的水渍，姜宜不知道女孩在看什么，叫了两遍店家也没引起女孩注意。

    声音也好听。

    姜宜嗯了声，又似在自言自语，“反正妈妈回不来了。”

    李阿姨：“一一，不吹蜡烛许愿吗？”

    季妤婕纠结：“是十六！”

    左思右想，又从一堆蒙尘的书里真翻出一本满分作文，捧回水果摊，坐着翻开。

    过去-相遇

    季妤婕清了清嗓子，侧身小声道：“我在陪一一。”

    那里有一家水果店。

    梅拾：“……”

    姜宜偏头，起身整理好衣摆和头发，“请进。”

    她看向了姜宜。

    半分钟后，堵在路上的迈巴赫被推开，姜宜一身白裙下车，尽力掩着车门，关门后，从降下一指宽的窗缝里朝内挥手。www.cuirong.me

    那根不可见的丝线崩断了。

    傍晚，别墅派车来接姜宜，她站在一间单元门前，微微欠身，“您别送了，老师。”

    第三章

    梅拾起身，头还低着，似乎是书太好看了，她的目光就像和其连接着蛛丝一般，缓慢的被延长，慢于动作，终于念念不舍的从书页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