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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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后来时代变了，再这么叫，就是搞封建迷信，属于被打击的范围，自然就没人敢这么叫了。

    不管怎么说，村里人虽然私底下议论，可到底没再说别的。毕竟许家在村后，许老头停棺在自家院里，碍不着别

    苏外公的好奇心上来了，就想着，难得遇到一个风水宝地，应该去看看这个地方的机缘。

    苏小舅说完董婆婆的称呼由来，又提到一事：“说起来，咱家跟这董婆婆一家，还颇有些渊源。”

    许义带着猎物回家，就看到爷爷的脸上，竟难得露出笑容。

    村里人劝着：“许义，你反正有打猎的手艺，别人害怕不敢进深山，你小子用不着怕。哪能把你爷爷，一直停在家里？”

    她想快点见到这位董婆婆。

    这是一户看起来很破败的人家。

    在两个大队西边和西岭之间，正好有条沥青路国道经过，这条国道一路往南，把公社分成东西两大块。

    于是这称呼，就从“董神婆”，演变成了“董婆婆”。

    苏小舅笑：“错不了。小舅来过好几次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说道：“这位老哥，我路过贵宅，正好口渴，想讨碗水喝，不知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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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董婆婆的婆婆姓桂，一开口就知道是个外乡人。

    许义感激苏外公的耐心，一定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姚倩笑：“小舅，您别卖关子了，到底跟董婆婆一家，是个什么渊源？”

    苏外公那年出远门，去西边访友，半路经过一个村落。

    可是不见这许义请人吹打，也不见这小子给爷爷下葬。

    苏小舅开出的介绍信上，是往南乡买柴草。

    一路过了县城，等到全靠走的时候，姚倩不免担心：“小舅，您认识这些路？咱爷俩可别走错了。”

    许义年纪还不到二十，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眼睛里都是难过，不过很快也明白，爷爷走了也好，正好去跟奶奶还有父母团聚，也算是解脱了。

    舅甥爷俩去南乡，这个年代的交通并不方便，大部分路程要靠走。

    虽说许家住在村后，没有邻居，可许老头过世，又是棺材又是装殓的，瞒不过村里人。

    村里有人到底看不过去，主动跟许义说，不行就在后山上随便找个地方算了，后山是一大片深山，近村的地方多山石，那地方挖不动，当然也葬不了人。再往里走，山里多野兽，村里人也不敢上去。

    原来如此，一块风水宝地的穴眼，许家人没当正经屋子罢了，还暴殄天物，当成了堆破烂的……

    苏外公又看许义这人眼神清明，不卑不吭，便有心想帮帮他。

    吃过午饭，他特意将许义喊到后院，指着柴火堆下一个地方，告诉他：“有件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你爷爷大限已至，等到那时候，你将你爷爷装殓后，就放在这个地方，别着急下葬。”

    苏外公也没客气，他趁势留了下来。

    因为她想知道，这位会用祝由术救人的大善人董婆婆，到底是不是她前世的婆婆。

    苏外公想着，借着讨碗水喝，或许能去院子里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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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落山环水抱，看地形气势，是个好地方。

    后来的事情果然都如苏外公所说，没多久许老头走了。

    村落在里面，这户人家在整个村落的后方，几乎可以说是山脚下。

    爷俩要想搭上过路车，得沿着沥青公路一路往南走，走走停停，不时看着后面有没有车来，有车来了，就停下来，拼命挥手，才能坐上车。

    许老头难得碰到一个主动上门来的外乡人，愿意听他倒倒心里的苦水。心里的苦水倒出来，少了一点，当然心情轻松了，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了不少。

    苏小舅：“差不多吧，你外公每次说些往事，都不爱说日子。问他，他还不高兴，说什么‘又不是修史，记日子干嘛？’。真是倔老头一个！”

    “一看您就是个读书人。我是个粗人，家里就我在，您尽管进来。”

    这坏了宝地的气场，当然也就享受不到旺气。

    许义拿出不多的家财，给爷爷买了一副薄棺，装殓后也不发丧，就放在自家后院棚子下。

    他们得先坐长途过路车，坐到县城。县城是个大站，等到站下车，后面的路，全靠走。

    苏外公观其行止，心下想，这人面色微有些蜡黄，且嘴角竖纹横生，说明平生胆小拘谨，这样的人一般八字命局偏弱，估计担不起这个宝地，倒反受其累了。

    以前分别叫宁东村，和宁西村，后来改了，变成了宁东大队和宁西大队。

    这家住公社，也并非都是有工作的城里人，只是公家单位多了，多了些端铁饭碗的人，大部分还都是打渔种地晒盐的老百姓。

    姚倩心里轻松了，跟苏小舅说着话，或者说被小舅考问知识点更准确，时间倒是过得快。

    姚倩听到这话，连忙问：“什么渊源？”

    许义又点头，等苏外公离开的时候，他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送到大门口，弯腰给苏外公行了一个大礼。

    这董婆婆年轻的时候，偶然得了个机缘，学会了一些治病救人的咒语。

    等说完了几个知识点，又听小舅讲了几个例子，正好也走过了公社，坐上了车。

    不然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被人喊成“婆婆”，挺奇怪的。

    “这人啊，都说要入土为安。可许义这小子，也不知咋想的。他要是开口借钱，咱们也帮帮他。”

    说到渊源，就要说到董婆婆的公公婆婆。

    姚倩听到小舅的话，跟着附和道：“外公真要那么说，说不定会被人拿棍子赶出来。”

    苏小舅：“他们家也算你外公结的一个善缘。这是老早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大哥，你大舅都还是小不点。”

    乍一听，这称呼没什么问题，可懂得人都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有人看不过去，便跟村里人商量一番：“莫不是，这许小子，买完棺材，一分钱也拿不出了？”

    就这样，苏外公把许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发现真正的穴眼，就在许家后罩房下。

    姚家大队和苏家大队所在的公社，叫宁庄公社。

    大门打开，出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者：“您这是？”

    当时苏外公看着冒烟的烟囱，知道这里有人住，便上前去敲门。

    他总不能直接跑去人家敲门，说：“我看你家风水很好，可为何都是破败之象，我觉得奇怪，所以想来一探究竟。”

    私下里，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便传开了，南乡有个神通广大的董神婆。

    他沿着地势，用了寻龙点穴的秘法，很快就找到了真正的穴眼。

    这乡下地方，可没什么站点。

    一个想听，一个想说。

    无论别人说什么，许义只说谢谢，却也解释一二：“我只想爷爷多陪我几天。等过些时候，我就给爷爷下葬。放心，我不会等到大夏天，让爷爷发臭！”

    老人家经历了太多苦难，似乎也太久没跟人倾诉了，也或者周围村落的人，都听过很多次，早就不耐烦听了，老人家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将家里的一些事，都说了出来。

    初夏时节，正好过了双抢，这个时候夏种都过了，正好出门买柴草，理由再合适不过了。

    姚倩忍不住：“小舅，你是看到外公不在眼前，才敢这么说吧？”

    “可他没主动开口，咱们也不好管啊。”

    苏小舅笑着摇头：“但凡龙脉宝地，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那一定是个‘旺’象。活人住着，家里后代，说是直上青云路，都不为过。要是给死人住了，那后代子孙，甚至子子孙孙，都要受益无穷。”

    姚倩想掰手指：“这得多早啊，四五十年以前？”

    喝着水，苏外公说这水甘甜，跟这位老者说上了话。

    这么多年了，爷爷的这种轻松模样，他都快忘记了。

    这家人姓许，只爷孙俩，靠打猎为生，孙子许义去后山了。

    这过路的长途车，是往南去市里火车站的，上车要看介绍信。

    他点点头，表示会照办。

    这事说起来也能理解，许老头就跟那祥林嫂一样，心里苦，想一遍遍找人倾诉，一次两次还行，说的次数多了，那同情怜悯早就变成了不耐烦。

    苏小舅说：“你外公年轻时，每年都要出门访友，就是去找他的旧日同窗，其实，我觉得吧，你外公就是在家里憋坏了，想出去找人吹牛。读书人嘛，一起骂骂时运不济什么的！”

    儿子儿媳早年出门卖山货，遭遇兵匪，双双丢了性命，连个尸首都没找回来。

    再往南过了曲安公社和几个自然村，就到了田港县城。

    苏外公又接着说：“还有一事，你一定要记住。到时有人来跟你买这个院子，你记住，这个院子不能卖。那人坚持要买，你就只提一个条件，让他们家嫁个闺女给你。你记住，不要钱，只要媳妇。”

    苏小舅也笑：“不过，反正那时，家里算是薄有田产，他那点出门的路费，还是出得起的。”

    这后罩房，严格来说，只能算是棚子，只有一面后墙，和挡雨的半截屋顶，平时用来堆放些柴草工具。

    苏小舅接着道：“大家都喊她董婆婆，那是因为她救了不少小孩。”

    “现在还没到夏天，等到了夏天，那不得臭咯？”

    这条国道，好像是个天然的分界线，大部分渔业队住在国道以东，种地的农业大队住在国道以西。

    两个陌生人，竟然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