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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树也走到了他身边，许燚手中拿的是一本本小册子，字封是用毛笔写的，笔迹上乘，一看就是练了几十年书法才有的功底。

    我们都太年轻了，也不会爱，就算结了婚，结局也是分开。伊树悲伤地想着，她下意识替他拉了拉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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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燚，你爷爷呢，”伊树面对他，背后是院子飘絮着的草木，她想了想，还是说，“我爸爸呢。”

    夜太漆黑，彼此的脸只剩轮廓，就着溢进屋的光亮。许燚洞悉眼前女人的模糊的神态。

    可故事始终是故事，和亲眼看见的，手能摸着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当初谁也没想过未来，以为来日方长，来日可期。

    他穿最普通不过的居家服，伊树转身感觉有一丝恍惚，都这么久了，她真的很久没见过他放松的时候了。

    “不是，”伊树借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吐为快，“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不要被吓到啊。”

    是不是因为，一直伪装的小孩得到一份真心的爱，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珍惜爱护，而是质疑。

    这个动作好似惩罚。她勾住了他的拇指，伊树类似哄人的语气跟他说：“拉钩了，反悔就当一辈子的小狗。”

    重新回到许家的香港祖宅，伊树一颗心就没安定下来。www.qinghuan.me

    电话那边的他戴鸭舌帽，注视着从宾利上下车的许艾刚，他说：“我会还你父亲一条命。”

    “一共十八本小册子，记录了我的出生到成年。执笔书写这些册子的人，就是我爷爷。以前觉得祖孙之间没有女人，就是有血缘关系也没法维持，我不懂和老人相处，他在我跟前，不像爷爷，像老师。”

    她听见沙发有均匀的呼吸声，祖宅这样大，主卧次卧客房随便挑一间便可睡，这个人今晚却执意睡在沙发。

    伊树慢慢靠近他，缓缓蹲下身，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思绪乱急了。

    “小伙子下车查看，没想到后方停靠的车辆上下来几个人，他们先挪动了铁块，又劫持了他。一番打斗中，他摸出了枪，那是七十年代，枪支随处可见，还没这会儿严呢。他打中了某个人肩，可能没真的开过枪，他打了一枪就吓得腿软，手也拿不稳。”

    “我知道救我的人不是他，”许燚直接了当，“他执意说是他，那我就陪他演一演。”

    别墅是按中式审美量身定做的，经过岁月的沉淀，每一寸家具都散发朝代更迭的悲哀。院子外种了一棵白杨。

    她说完沉默了良久，后面的故事她还没证实。

    一个人怀了怎样的恶意，起了多大的杀心，才残忍的把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置于死地。

    “什么？”伊树不可置信。

    伊数也没恼，她敬许盛澎一生丰功伟绩，也尊他是许燚的爷爷。www.jingmiao.me他是长辈，就是不满意她，她也认的。

    “我一大男人能被你吓到。”他语气不屑。

    她那时听保姆多言，她说这家冷冷清清，外面还剩着位不归家的。

    远方乍现鱼肚白，扎染的蓝色遍布云霞，院中望去着实惬意。

    过不好自己一辈子的孩子，永远永远被抑制在了名为“爱”的命题里。

    伊数听着，心里沉沉地痛了一下，她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还没真的听见，她就要忍不住掉眼泪了。

    “老爷子听着他发泄，听了大半天，叫他别伤害我。伤害，你说一家人怎么能用伤害这词呢。我骗不了自己，我怀疑他杀了我爸妈还想杀了我。我有疑心，宁愿在外面到处打架也不想回家。”

    伊树垂眸敛睫，故作轻松：“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管明天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

    他们是一家人，流着同样的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岁岁年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本该抱团取暖的一家人，他的二叔和爷爷，他们可曾想过他暴毙身亡的父母？

    “你瞎看什么呢，又不是没来过。”许燚去洗漱了，头发刚吹干，柔顺的垂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凌厉。

    “二十年前海棠还没开发，有个地方叫尼罗湾，有天下了暴雨，正好尼罗湾在修一座跨海高架。那一天，有个小伙子从派出所调岗去交警部队，本来早下班了，可他不放心施工的师傅们，特意返回去盯梢。

    他认真地盯了一会儿，抬手握着她肩膀：“你相信命运吗？”

    伊树默默听完，轻声说：“所以把万叔留在身边。”

    “埋汰谁呢。”他轻嗤了一声，“这个法治故事，你憋在心里多久了？”

    伊树见过这些小册子，许燚不知道，许盛澎单独找她谈话时，有拿出来数过。他只叫她数，不叫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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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檀木窗前，望着外面大雨纷飞，想起许燚打发了林炜鑫，还将她用包夜的方式带出来，莫名的，她没有抗拒。

    她温柔的声音比外边的小雨还要使他心安，许燚伸手捏住了伊树的下巴，再然后，他倒了杯水喂她。

    她睡不着，一睡着就害怕梦见飞机上做的那场梦。伊树掀开被子，踩着地毯无声地走到客厅。

    “讲了就没法睡觉了，因为是法治故事。”她说。

    许燚有些惊讶她的问题，但她看不见，他也就无所谓了，他噗嗤了一声，加重嘲讽语气：“你要把我抓起来？”

    其实要猜很容易，许氏这样大的家族，坊间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故事，她差不多把所有故事全听完了。

    许燚去卧室卷了一场被子给伊树盖上，她是真困了，躺在沙发熟睡，他替她撩开耳边碎发，仔细看了一会儿。

    “是，我把他留在身边，他想看着我那我就叫他看个够，他想我没资格继承家产，那我就如他的愿。”

    她是假公主，他是假王子，公子与王子至少有一方是真的，才能长长久久。

    许燚却不聊了：“睡吧。明天还有出好戏要看。”

    伊树于心不忍，她说：“那救你的人是谁？你自己逃过一劫的吗？”

    也就是这个决定，他目睹并且参与了一起大型交通事故，高架的路中央突然竖起了一片铁块，这片铁块就是事故的元凶。他的车与别的车辆相撞了，而被撞的那辆车刹车失灵，直接冲进了护栏，卡在桥边摇摇欲坠。”

    “挺聪明的啊，”许燚微微眯起眼，吊儿郎当的揉了揉她的头，“就是那场车祸。”

    他不让她碰，只大发慈悲叫她数，态度可见。

    他不说，她也不问，等一个交心的时候。

    许燚恢复了初见时的嚣张跋扈，他扬了扬眉：“故事的下半段，不准备讲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许燚没回答，他赤脚踩过羊毛地毯，走到客厅中央挂着书法的桌子下面，蹲着身子轻轻拉开柜子。

    那时年幼，许盛澎告诉他忘记最好，不记得是最好的。但一个孩子可以没有父母吗，他也是人他能忘记吗。他是忘不掉的，尤其是去追究过往淹没的细节，他才知道，原来父母的死相是多么不体面。

    为什么呢，为什么曾经相爱的两个人，都选择不念不想不理会。

    伊树第一次踏入祖宅，是为了见许盛澎，许燚的爷爷。偌大的家，竟独留祖孙二人。

    许燚的眼神渐渐冷下去，他说：“有一回爷爷和他吵架，我听见了，就是那回我知道，他从来没把我当家人。他骂爷爷大儿子死的好，不死他怎么回来接手属于他的东西，他说他从小被丢到泰国，是死是活，老爷子不闻不问，要不是他命硬，在泰国混成了人样，他连许家的门也踏不进。”

    “万叔和他儿子都是许艾刚的人，对么，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

    大拇指揉了揉她的唇瓣。

    再次提前祝宝宝们除夕快乐，因为走亲戚囤稿子，所以这几天就不更了，年后恢复日更！很想说点什么所以决定在作话乱讲一通，

    倏地，手腕被一把抓住。两人对视了几秒，看不清彼此脸上是什么神色，也最好看不清，半晌，许燚松手了。“大晚上占我便宜啊。”他一扬眉，口气吊儿郎当。

    强迫自己别再看下去，他推门去院外，给陈丁和陆警官打了一通电话，交代完后，又给伊钧安打。

    从来没有被真正爱着长大的孩子。

    “也没多久，因为，”伊树收回手，别头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卷成了雨帘，“一开始，它是狗血故事。”

    并不是抗拒那样□□的场所，她就是确定，许燚与平常不一样。像是某种感应，她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讲。

    当年的一切好似都还历历在目，躲在门缝外气喘吁吁，抑制委屈怨恨的大男孩实在想不通一个问题。

    因为许盛澎说：“能名正言顺了解这些册子，拥有脚下这间祖宅的人，只能是许燚的妻子，许家未来的女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什么跟什么呢。伊树打断他：“你别卖关子了。”

    ……

    她忽然就懂了她和许燚蹉跎的岁月，每一寸光阴都是破碎的。

    伊树蹲在沙发边，她索性抱着腿，认认真真地问他：“许大少，你老实告诉我，你没有藏枪吧。”

    她飘过零星的回忆，继续听许燚说：“我长大，一直以为世上除了爷爷，我没有亲人了。可在我父母车祸后一年，我多了个亲人，他是我爸的同胞兄弟。我是真把他当家人，他教我写字，打球，骑马，潜水，花大半辈子的精力陪我，我一直是用父亲的方式看待他的。”

    这个人从小把想害死他的人放在身边，能活得有多容易。

    一演就是十几年。

    他爱我吗，我有什么值得爱的，他是真的爱我吗，他知道了我的所有还会不顾一切的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