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步鲁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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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梣捏着他的虎口，一下接一下地揉搓。

    切在哪里？

    “这里是艺术之都，我想让你走一遭，看看大师们的作品，放松放松心情。”

    蔓延制止了他，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真为我好的话，就别对改变我的前庭功能产生幻想。

    如果不是为了治眼病，我宁肯去转磨磨也不要受晕机的洋罪。

    【勾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放开！”

    【勾凇：你也不看看国际形势，现在哪个外国人要是不过中国春节，不玩麻将，不吃辣条，那特么就是落伍。】

    我打个滚，哪里哪里都是钢筋水泥玻璃墙。

    如果我不回去的话，也就不用受罪了呗，可我不想葬身异地。

    在贵宾舱，昏昏沉沉的男孩窝在那里，闭目养神着，脸色苍白的背后也是翻江倒海。www.sujing.me

    蔓延懒得给回应，照你所说的，约好了专家，结果人家不是专门等在这里，要等的是我们。

    鲜梣把头放低，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你当‘仆从’的我都不烦，你烦从何来？”

    【勾凇：学累了，我跟小包陪他太奶奶玩了几圈儿，他太奶奶都九十多岁了，牌技一流，回回儿把我们几个杀得落花流水。】

    蔓延应该满足才是。

    “你的前庭功能过于敏感，缺乏锻炼，如果一年到头在空中多飞几次就能降住作乱的魔鬼——”

    【勾凇：玩线上麻将不？】

    想曹操孟德就来，松鼠来电。

    “吐出来会好一点。”

    恍惚中，他听到了水声，也感觉到了自己冰凉的身体被温暖的细流打湿。

    他不想待在这奢华之地。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蔓延转身就走。

    他是身在E国吗？怎么犹如在梦中一样。

    鲜梣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没有牵绊。没有嘈杂。没有不安。你的十八岁生日，是我们生命的新篇章。”

    “高三提前半个月开学。”

    “现如今在海外的华人想吃到纯正的家乡菜不难，唐人街离我们家不远，购物很方便。”

    这里没有老街的吵嚷。没有奶奶的唠叨。没有阏氏的山与水。更没有熟悉的人们，也就等于没有了那些嘲讽与哂笑。

    鲜梣捏住他的手指，“爱无罪，但我们要学会隐忍与保护。”

    两手紧紧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呼吸由细小变得粗重。

    【蔓延：还有谁跟你们一起玩？】

    为了安全出行，蔓延做足心理准备，尤其在饮食上，胃里装着易消化的粥，馒头什么的，凡是有刺激性的东西都没硬塞。

    鲜梣咨询了医生，几种晕车晕机药基本都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他不让蔓延吃。口服的不行，只能用贴片。

    早已等候多时的司机帮着鲜梣把人弄上车后座，“我们要去医院看看吗？”

    蔓延抿紧嘴唇，不说话。

    按捺不住的情绪，像汩汩涌出的泉水。

    他想回家。虽然从来就没有一个稳定的房间来容纳他的个体。

    【勾凇：鲜大少不就是那个‘一’么？】

    鲜梣眼光黯淡。

    街灯渐渐变亮，五颜六色的人们一行一行多了起来。

    飞了多久，鲜梣就守了多久，一刻钟都没能合眼。

    蔓延的一双玉筷刚碰到松鼠桂鱼，不禁一愣，“我们家？”

    “鲜梣，我们……”

    “去莫丹吗？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

    空想是一回事，实践起来又是另外的景象。

    鲜梣扶着他平躺下来，没用，状况越来越糟糕。

    “吃晚餐有一点早，喝下午茶又晚了一些——”

    “所谓的丑恶，在它的反面则是无与伦比的绝美。”

    “吃饱饭，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我？骗财骗色？”

    鲜梣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我们到家了。”

    一个人的卧室，他能做什么？不困。很无聊。

    “想家了吗？”

    又或者本就是你有意要我出来闲逛世界风景独好的。

    什么？线上麻将？我们玩过这种东西吗？

    “再没下次了。”

    蔓延一个人打游戏，战到后半夜，累到惨才睡去。

    不管了，做什么都阻挡不了他要进入的睡眠。

    鲜梣换

    在书本或者视频里面，想看什么没有，非要不远万里地让我来遭罪？

    “是，我‘温良恭俭让’的好男孩。”

    到了E国的某飞机场，飞机徐徐降落以后，半晕迷的蔓延是被鲜梣背下舷梯的。

    “住嘴！”

    “九一正式开学再回去，不待得久一点，也对不起你所受的晕机的罪。”

    风景优美的夜晚，气候宜人。

    蔓延没等他说完，拎起沙发上的外套，推门出去了。

    滚！

    门响，鲜梣握着门柄问：“终于醒了。”

    我不是睡美人，行么。

    角落有花草，保鲜玻璃柜，里面琳琅满目的尽是吃的和饮品。www.yuxian.me

    为了有力量跟人辩论，蔓延态度强硬地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至少自由是有的。

    如果你不想把我饿死，就给我饭吃。

    我特么死尸不离寸地。

    在他背后的墙面正中，有两幅画，一幅是他的丙烯旧作《阏氏陵的秋》，别一幅是鲜梣的人物肖像油画，画中人就是他。

    垃圾桶放旁边，漱口水准备好，“想吐吗？”

    这里有土地吗？

    你憋着啥居心？

    在大门的旁边，挂着一块“鲜梣”名字的拼写木牌，漂亮的深蓝色。

    【蔓延：别搁这儿唱赞歌儿，三缺一。】

    外语很糟糕，如果没有鲜梣陪伴，他连门都出不去，去了也能把自己搞丢。

    在异国他乡，蔓延怕就怕会吃到不伦不类的中西餐合璧的东西，结果到了餐桌前面看到的却是几道跟在国内相差无几的菜品。

    【蔓延：三个‘傻’给一根‘葱’码城墙，我不上桌儿。】

    给抱下了车子，蔓延有了片刻的清醒，睁眼看到了干净的街道，柔软的黄光，和三三两两行走的人。

    “我怎么感觉是被你骗来的。”

    没有如果，只要我喜欢，你都会帮我做到。

    没有了土壤，根是要枯的。

    正在厨房忙碌的鲜梣见蔓延从卧室出来，就告诉他说：“奥德医生出门旅行去了，几天之后才能回来。”

    扯淡！我是寡淡的清汤一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不行。

    “小延……”

    在中国待得不好，我为嘛要跑来这里“歇脚儿”？

    你不要用你的思维方式打造我。我喜欢鱼游水中，俶尔远逝。

    中药贴片也用上了，但对蔓延几乎没起到什么效果。

    什嘛逻辑？你是在教我怎么逃避自己的软肋是吗？

    但没有。

    鲜梣把蔓延推到阳台上吹夏风，然后又体贴地把一盒高级香烟供上，“如果你不抽的话，我会感动到热血直流。”

    倒顺了时差，有了力气，蔓延也来了脾气。

    蔓延眉头皱起。

    “回家。”

    思乡更切。

    【蔓延：要臭你们臭，我睡觉。】

    “来之前，我不是跟你介绍了步鲁克森林1号了么，离莫丹美术馆仅十分钟的路程（步行），离步鲁克森林三公里，离步鲁克港口半小时车程。这栋二百多米的高级别墅，爸爸一年前就买来送给我们做歇脚处的。”

    他是一株生在中国土地上的小树苗，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再不堪入目，根已经不能拔出来了。

    不能跟国内的松鼠或者小包联系，他搞不明白时差那回事。这里的前半夜，国内的北京时间是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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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矮矮的木栅栏边上，回头看鲜梣怎么还不出来。

    翌日上午八点，蔓延醒来就起床了。

    上机前做了全方位体检，健康百分百，大铁鸟的两翅扇动，他的生命立刻就失去了灵魂。

    勾凇又打来电话，蔓延直接关机。

    【勾凇：他太奶奶的陪护阿姨。】

    光晕不吐，滋味更难受。

    贴片在蔓延身上失效，那就只能“忍”字心头一把刀。

    房间的布置极为奢华，但不浮躁。豆青的壁纸，浅灰鸵的地毯，遮着淡蓝色薄纱的落地窗，高级灰的帘幕。从头到尾，排满一面墙的桌体，一台大尺寸的光屏。右手边是顶着天花板的原木书架，一个升降梯立在旁边。

    他看着还剩了一半有余的饭菜，就给鲜梣来了句，“不许把它们扔掉，明早我还要当早饭吃。”

    蔓延腹中在掐架的五脏立刻偃旗息鼓了。

    “呼呼燃烧的小火苗儿先等我把家务收拾完再燎原。”

    太累了，折腾得快没了气息，很快的，一阵倦怠再次把蔓延包围。

    头一回坐飞机，蔓延的人体功能大多失灵，头痛欲裂，手脚瘫软……

    “你打算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隔着万水千山，又汪洋大海的，我们玩麻将，很傻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