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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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宋星言皱起眉头。

    “包括李家和九霄董事会的那群人在内，他们每天想破了脑袋，苦苦钻营，到底在惦记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但如果你有了一个比那个什么李执更好，更合适，更顺理成章的，其他的婚约者……那这事情必然就要另当别论了。”

    “……哦，好哦。”

    “宋星言。”岑文珺哼一声，对丈夫的建议完全不理不睬，“——订婚，我是问你，你想不想，和宋星言她订婚？”

    别说岑霄五年没见过宋星言，即使是宋清和路悠，这五年里也只是依靠飞讯和邮件与女儿沟通，偶尔能接到宋星言打来的视讯，而视频那头的人，不是忙着实验，就是忙着训练，总没有一点闲着的时候。

    “还是只有霄霄治得了你。”路悠凑上去，戳了下宋星言的额头，顺手把岑霄刚刚脱下的外套拿起来，“看看你穿的都是什么东西。霄霄，你外套借我给她批一下行吗？”

    “还是个熟人。”岑文珺咬唇，冥思苦想该如何评价这个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熟人家的小孩，“你也算蛮了解她的……她……好用，嗯，应该蛮好用的。”

    她与岑文珺对视一眼，托着着岑文珺的手背，大拇指慢慢抚过那u盘的外壳，状似无意地用力按了下。

    “都这时候了你——”路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清和钟启云拦住，“你们拦着我干什么？”

    “岑霄。”她喊女儿的大名，“你想不想和……和……”

    路悠紧随其后捂住宋清的嘴：“你五年没回家的事儿之后再计较，你妈我先帮你拦着了，你继续。”

    “我绝对要比李执要好得……”

    不合身的衬衫，长裤短了一截，露出脚踝，再往下，她没穿鞋，只穿着袜子。

    “李家那边的问题正在于你。”岑文珺使了个眼色，钟启云立刻到门口去，对守在外头的助理嘱咐了些什么，“你刚刚分析得很对，即使今天的事情解决了，只要你还有一天没找到稳定且合适的婚约对象，他们就会继续同我们纠缠下去。”

    反倒是钟启云，自称为“永远最受小孩喜爱的好脾气小叔叔”这样的角色，一直亲亲热热地喊宋星言叫星星，理直气壮。

    “我说你先把鞋穿上。”

    休息室突然变得兵荒马乱。

    既然有了自己的母亲岑文珺来做担保，岑霄最后仅存的一点点犹豫也消失。她抬起头看向宋星言，仿佛宋星言确实只是一个紧急时刻自动送上门的合作对象，眼底波澜不惊，语气也淡然，叫人一时难以分辨她真正的情绪和想法：

    “我也没意见。”宋清附和，“白送给你家也行——不过订婚的礼金还是要给一下子的，我好歹给她花了二十几年的钱。”

    岑霄的抿了下唇，刚刚还怦怦直跳的心脏突然恢复正常：“你先把鞋穿上。”

    宋星言扭头，视线刚好与岑霄的视线相撞。

    她压低了声音，使劲克制着不让自己吼出来，但仍可听到语句间的咬牙切齿：“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

    “你摆这副脸色给谁看。”钟启云拍拍她的脑袋，“不好吗？”

    岑霄假装自己没注意到钟启云几乎溢出的亮晶晶的期待，咬着唇，低头思考的模样与岑文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

    以至于时间回到当下，看见五年未见且没有提前联系的女儿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眼前，毫无心理负担地对准未婚夫刚刚落跑的岑霄求婚——槽点太多了，宋清和路悠一时竟不知从何骂起。

    “我怎么感觉你很早就看上我们家星星了呢？”宋清挪出几步，离两个oga稍稍远了些，开口吐槽。

    岑文珺并不愿意对自己的女儿隐瞒什么，涉及到有关于岑霄自身利害关系的事情，她一向选择平铺直叙，实话实话。

    一双一次性拖鞋被丢到宋星言脚边。

    “就算不是李家，也会是别的什么张家王家赵家。”

    岑文珺的咖啡才入口，就因为这句话呛到，连咳数声。

    岑霄闻声看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急急伸出手，刚想说话，就见宋星言接过那外套，展开打量几顺。

    不是要不要，是想不想。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李家是想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宋星言撑着腿站起来，走到岑文珺面前，伸手过去，慢慢拨开岑文珺的拳头，露出那个银灰色的u盘，“以免夜长梦多。”

    “我们两家甚至是墙贴墙的老邻居啊！珺姨！”

    宋星言咽了下口水，顿了顿，弯下腰，拽掉那双已经脏得变了色的袜子，把脚套进拖鞋里。

    岑文珺这时候终于顺过气，看了岑霄一眼，发现女儿的视线已经完全黏在宋星言身上，内心突兀地有那么点意动。

    “你们高中的校服啊。哦，好像是有点小了。”路悠伸手把衣服扯过去，“五年没回来的人肯定忘了吧？不爱穿别穿，省得糟蹋霄霄的衣服。”

    她警觉地重新将u盘握紧，示意助理先出去。

    “是问楚辞借的衣服。”宋星言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揪了揪那条裤子，露出的后颈赤红一片，“回来的太急了，今天早上才到……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比我矮了那么多，看来到时候得给她重新买套新的。”

    “星星。”钟启云提醒她。

    “放屁！”岑文珺终于大怒，宋星言给她的那个u盘被捏在手里，金属质外壳四角尖尖，卡着皮肤，几乎要在掌心划出道血痕：“什么叫做李执病了不能出席？男方不能出席订个屁的婚？他们是要叫囡囡一个人去对付那帮难缠的记者？就他们李家要脸，我们岑家不要脸?”

    岑文珺突然明白了什么。

    空气重新灌进肺部。

    她爸好像真的蛮喜欢宋星言的，岑霄这样想，终于愿意给宋星言一个正眼，当然，是偷偷的。

    “可是妈妈——”岑霄想说些什么。

    星星是宋星言的小名，但到宋星言逐渐长大之后，宋清和路悠就很少这样叫她，开始频繁地用“小言”来代替。解释起来，似乎二人实在很爱这个小孩，星星这个名字也实在是太可爱，一喊出口，就根本也生不起气来。可小孩逐渐长大，总有调皮要挨骂的时候，只能选个感情没那么深厚的“小言”平替一下，好叫家长心安理得地进行批评教育。

    “但是现在李家那边还在——”

    “你什么意思？”

    岑霄瞬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刚刚还拦住自家老婆的路悠，这下终于不拦着了，甚至亲自上阵去给岑文珺顺气：“亏我还在期待你能说什么有用的——哎呦老岑……小云你快给你家老岑拿两张纸来——”

    “你想说她是个缺心眼儿就直说。”

    就连这次，岑霄的订婚仪式，路悠也只抱着例行通知的态度给宋星言发了飞讯，并没要求她能回来参加，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宋星言只回复了一句“收到”，再无消息。

    门在这时候被敲响，岑文珺的助理小跑进来，凑近岑文珺耳边说了几句话。

    “珺姨，”尚不知道自己的造型已经被岑霄嫌弃，宋星言言辞恳切，“比起到处发通造谣自己和岑霄一起长大情投意合的李执，难道不是我和岑霄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顺理成章吗？”

    “能。”岑霄立刻回答。

    “等等。”钟启云一改方才的忧愁神色，眼下简直可以说是满面红光，“叫我先听听星星要说什么。”

    岑霄默默叹了口气，终于做出决定。

    钟启云闻言大喜过望的样子还真不像装出来的：“好的呀好的呀，是星星的话我们家一千一万个愿意要的呀。”

    宋星言问道：“能借给我暂时披一下吗？”

    “但是你千万别再提李执那个混球了，反正现在我绝对不同意你和他再有任何的关系。”她迅速补充了一份家庭独裁宣言，“最次最次，就算是哪一天，九霄倒闭了，或者哪天我死了，你也别想再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完蛋玩意儿的名字。”

    即使这个方法可行，岑文珺仍然希望可以遵循女儿的意愿，仍然希望女儿可以遵循内心真正的意愿。

    宋星言眨眨眼，扭过头去寻岑霄，无辜的视线直射到岑霄的脸色：“我说得难道不对吗？我们两个难道不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顺理成章吗？”

    于是钟启云也不甘示弱：“哎呦——”

    路悠抬手，使劲拧了下已经长得窜出自己一个头去的自己女儿的脸，插嘴道：“我没意见。”

    “这小子倒是说得很对。目前来看，她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可惜岑文珺根本没给女儿说下去的机会，她手掌一翻，指向坐在一边的宋星言，“并且是最合适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岑霄身上，就等她一锤定音。

    “宋星言——”最后还是宋清先开口咳嗽了两声，震惊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再惹麻烦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星言立刻又站起来，活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宋星言却有些滑稽。

    “那是，星星一出生我可就预定了。”钟启云美滋滋的，“而且你们教得好，星星应得的。”

    岑霄的心又提了起来。

    “算了，反正只是订个婚给别人看罢了。”

    “……好。”岑文珺好半天才半天憋出一个字，又过一会，再憋出三个字，“好得很。”

    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们两家人，岑霄发现她的母亲似乎又不着急了，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重新坐到角落的沙发上，边喝边向宋星言问话。

    “爸，你就别起哄了。”岑霄没理宋星言，挪开椅子站起来，开始拆她的耳环和发饰，“不如先叫人去那边探探李家的口风。”

    宋星言也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