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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上点儿小菜,到时候解腥气。”村长夫人道。

    村长正在家里和村中的几个长辈商议事,有年底的各种事项,也有来年的打算。

    “喜欢,”冯依依深深点头,歪着脸看娄诏, “这次可以五日?”

    “开心?”娄诏笑着转过脸来,扔掉手里火棍,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中,“那夫君想要夫人的奖赏。”

    冯依依随意走着,心中放松又惬意。

    娄诏一把掀开帘子,把人送进里间,往冯依依手里塞了一本书:“先看看书。”

    整理好,冯依依披好斗篷走到院子,并未见着娄诏的影子。

    冯依依进去屋中,将坛子放在桌上,随后蹲去娄诏身边,笑嘻嘻的看他。

    冯依依点了头,回身去到门外,捡起方才那把伞,踩着雪出了院子。

    娄诏把碗往身后一藏,将伞搁在门边:“听话,再去睡一会儿。”

    村长夫人是个和气的女人,从地窖里上来,提了两坛酒,还有一小坛腌菜。

    屋里,娄诏已经生了火,外间锅灶直通着里间的火炕,暖融融的。

    永王伏法,当年旧事一并扯出,那些枉死的冯家下人,九泉之下也当瞑目。

    “你。”冯依依皱眉,眼看芋头被娄诏全部吃下,只剩下一块外皮。

    沿着路往村里走,风雪中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再冷的天,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怕,正是最活泼的年纪,无忧无虑。

    只过了睡觉这会儿功夫,地上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没有了孩子的笑闹声,只剩下雪还在簌簌下着。

    娄诏雪中撑伞而来,青色斗篷垂至脚踝,身后留在一长串脚印。

    院门半开,站着就能看见院子里劈柴的男人。

    “笑什么?”娄诏捏捏冯依依的鼻子,被烟呛的咳了两声,“咳咳。”

    可不是吗?纷扬大雪中,村口的那座大水车高高矗立, 静静的,像一个辛劳一整年的农夫陷入沉睡。

    “回来了?”娄诏抽空抬了下头,随后蹲在灶前,往里添柴。

    再醒来是,屋里已经发暗。

    说实话,她可真没指望娄诏能做出饭食,毕竟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子弟。别说他,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也难有真的下厨做羹汤。

    耳边是簌簌而过的雪,白色世界中并没有多少寒意。

    “哼,”冯依依脸一别,推开那之手,“是灶膛里火烤的。”

    爬犁停在村口,娄诏带着冯依依上了岸。

    冯依依回过头看着灶台,那条大白鲢鱼已经清洗干净,整条的躺在铁锅里,还添了半锅水。

    “夫人,”娄诏带着烟火味的手落上冯依依腮颊,点点水润的眼角,“你脸红了。”

    “你!”冯依依羞恼推着,脖间刺疼让她声音一尖。

    冯依依弯腰谢过,从人手里接过。

    外面雪景更美,脚下踩着咯吱咯吱的响,沿着路去村口的村长家。

    “看书?”冯依依盯着书皮上的一行书名,苦了脸,“我看不懂。”

    人一生总会遇到各种事,顺意的,不顺意的,终归还是要往前走,走下去才能看见后面的好风景。

    娄诏摇了下手中的缰绳, 手指掸去冯依依肩上雪絮:“上次见你喜欢这儿,可是因为事多,只停留了一日。这回过来, 也算弥补遗憾。”

    冯依依七绕八绕的在村子里转,听见院子里的狗吠,母亲对孩子的轻声责备……

    “咔嚓”,木柴应声劈为两截。娄诏弯腰,将柴扔回柴堆,在捡起另一块继续。

    冯依依跑去前面,红色斗篷招展开来,像一朵盛放的海棠。

    娄诏手里提着白鲢,长长鱼尾一直垂到地上:“是。”

    如此想着,冯依依才发现已经过了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期间发生了许多。

    这里安静,让冯依依想起了辛城。有些地方一样,又不一样。辛城她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嫁给娄诏后,总觉得什么也不用做了。

    骏马优雅的迈着四蹄,在铺上薄雪的冰面上快速前行, 没有路上的颠簸感,有一种独特的风驰电掣。

    也不看看正在火灶旁,就做这些随心所欲之事。明明方才还觉得他人好,这下就想到了夜里自己遭的那些罪,逃都没地方逃。

    后面,她跑着去了村子最后面,那是上次住的屋子。

    男子长得好看,芝兰玉树,一身青衫,袍角卷起掖在腰间,高高举起手中铁斧子,对着竖起的木柴重重劈下。

    冯依依低头,看着娄诏手中端着一个瓷碗,里面装了各种调料,花椒,姜,八角……

    “休息会儿。”冯依依跑过去,从后面抱上娄诏的窄腰。

    冯依依转而看到桌上,足足两大盘,一盘鲢鱼头,一盘鱼肉,俱是白白的汤汁,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村子的人很友好,见了面会点头招呼。

    其实,并不是期望他会做多少事情,而只是想要他那份在乎而已。

    一切都那样让人安定,她躺下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睡醒了。”冯依依抗议。

    “这次真的可以。”娄诏点着冯依依小巧的鼻尖, 应下。

    娄诏失笑,似乎也觉得让冯依依看这书,实在为难,便道:“要不然,你去村长家取一坛酒回来?”

    冯依依抱着被子坐起来,外面已经没有劈柴声,家中也无动静。

    冯依依抱着枕头坐在窗边,一层窗纸隔绝了外面的风景,能听见雪粒子砸下的轻响,还有院子里的劈柴声。

    “依依,”娄诏追到院门外,长身立于墙边,唤了声,“早些回来用膳。”

    几步外,冯依依回头,笑着点头:“嗯。”

    “夫君,还是上次的屋子?”她停步回身去看。

    看,她也找到了,找到一个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夫君。爹爹会亲手为娘剥松子,娄诏会为她亲自炖鱼。

    “我去前面看看。”冯依依笑着嗯了声,随后撇下娄诏,自己跑进了村子。

    这里的人都很友好,就像在辛城时一样,互相帮衬,彼此和谐。

    冯依依等候的时候,听见他们提起过傅家如何。

    冯依依抬高手, 将兜帽往后拨了下,顺着娄诏指的方向看过去。

    冯依依提着酒坛,怀里抱着菜坛,沿着小小上坡往回走。

    冯依依挣脱站起,手里整理着衣襟,嗔怪的瞪了一眼:“我去洗手。”

    正想着,娄诏袖中掉出一张纸落在炕头。冯依依眼疾

    雪又大又急,绵软的雪絮落在她卷翘的眼睫上, 跟随着轻扇两下。

    风雪中,看着小院升起的炊烟,半开的院门,正间有些手忙脚乱的男人。

    “碧水村。”冯依依直起身子,语气中带着惊喜。

    “醒了?”他穿过院子,走到屋门边。

    冯依依坐在炕上,手里剥着芋头,咬上香香软软的一口。

    冯依依点头,水亮眼中爬上丝丝倦意:“那我去睡了。”

    娄诏脸埋进那片柔嫩脖颈中,薄唇深深一吸。

    抬头,谁家院墙上探出一株红梅,迎雪而放,淡淡清香。

    雪落在脸上,点点冰凉,两片腮颊微微透红。冯依依跑去看那些孩子捉迷藏,看他们雀儿一样四散躲开,留下一人趴在墙边数数。

    冯依依走过去,站在娄诏身后。

    炕中摆上一张矮脚几,一角放了一盆热水,温着白瓷酒壶。

    娄诏端了盘子进来,里面盛着鱼肉。

    “要不要吃?”冯依依举着芋头。

    娄诏试着勾上冯依依的手,轻轻晃着,言语轻柔哄着:“是是是,这火太热烤到我家依依,真不像话。”

    娄诏动作一停,微热的掌心握上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多准备一些,不要冻着我家依依。你进屋去暖和一下,睡一会儿,醒了有鱼吃。”

    正想着,院门处有了动静。

    而她的黑暗,是娄诏帮着散去。

    “开心。”冯依依手指去拽娄诏的袖子,一双眼睛弯如月牙。

    两人站在水车下, 前面是安静的碧水村,后面是万亩良田。秋日见着,总有些江南的影子,如今确确实实的北国风光。

    这本书是娄诏的,上面全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话,冯依依瞬间觉得头疼。

    冯依依依偎在娄诏身旁,双手接着雪絮,白嫩的手指肚染上微微冻红。

    娄诏放下盘子,低头看着芋头,想也没想张口咬上。

    她知道娄诏以前是不会做这些的,别说劈柴,就连一片衣角都不会允许有褶皱。在他的身上是浓重的世家贵族影子,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深秋,彼时秋色浓重,山村静谧如世外桃源。如今的深冬,村子隐藏在山坳中,害羞少女一样遮遮掩掩。

    说着,他推着冯依依往里间走,借机把碗搁上灶台。

    “你真会做?”冯依依不可思议。

    与娄诏不算愉快的重逢,辛城的乱民事件,定国公府林家,傅家昔年旧案,好像还是昨日之事。

    “我觉得没那么难。”娄诏抬脚踩上木桩,一副轻松。

    此时,屋顶的烟囱冒着白烟,雪绒盖住了黛瓦。

    “松开。”冯依依脸一红,哪里试不到那只作乱的手,“火烧出来了。”

    冯依依跳到娄诏面前,眼神中带着狐疑:“你会做鱼?”

    两年多的噩梦过去,她终于做回了原先的冯依依。仔细想想,那冯家大火的噩梦似乎再也没有发过。

    罪魁祸首嘴里嚼着,满意的点头:“夫人喂的芋头,果然香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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