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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地上的那具尸体,是“凌聿庚”。

    凌聿庚指尖蜷缩,往前走了两步,仍旧无法接近。

    凌聿庚在他身上看到了几缕黑色的邪气萦绕:“为何跟着我们?”

    楚舜目光在储物囊上停留片刻。

    一片孝心实在令人感动。

    楚舜愣了愣。

    是边渺的。

    “不必为了这种事道歉。”

    不知何时起,凌聿庚听不到了脚步声,他猛然回过神。

    凌聿庚起了身,脚下一转,往一旁走了过去,灌木丛中一动,一道黑色的小身影窜了出来,凌聿庚眼疾手快,直接拎住了人。

    不知走了多久,凌聿庚看见了楚舜,但却是孩童时期的楚舜。

    他余光留意着男人的神情,却见他对“神”这个词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亦或者说,有了反应看不出来,面上仍旧淡淡的。

    楚舜:“……弟子明白。”

    脚踩着干枯的枝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不眠不休两日的路程,他们抵达了边渺信中所述的地址附近,深山老林之中,夜色笼罩,树影婆娑,树下生了火堆,凌聿庚盘腿坐在树边。m.bofanwenxuan.com

    “师尊。”楚舜偏头对他笑了笑,“师尊在这儿做什么?”

    心底阴暗的一面翻涌着,他往前一步,舔了舔唇,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师尊,我害怕……”

    楚舜起了身,“弟子多有得罪……”

    凌聿庚背靠着树,身旁的楚舜手中拿着干粮,咀嚼的动作变慢了,昏昏欲睡,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终是忍不住栽了下去,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脸庞。

    街道冷清,凌聿庚和楚舜噤了声,一同站在一家店铺下,看着棺材从他们面前路过,一张黄色纸钱飘落在了两人脚边。

    凌聿庚和楚舜对视了一眼。

    楚舜:“师尊小心!”

    “你……”看得见我?

    凌聿庚又拿出了一个储物囊,垂眸看了会儿,递给了楚舜,“不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这里面都是保命的东西,你带在身上。”

    凌聿庚:“你觉得他在撒谎?”

    圆圆的纸钱抛向空中,又飘飘荡荡的落下。

    话到嘴边一顿,他看着少年脸上的血迹,觉得有些碍眼,他抬起手,擦拭了一下楚舜面颊上的血,楚舜垂眸往旁边扫了眼,眸子平静无澜。

    那些笑声逐渐变得尖锐,逐渐变得模糊。

    一片黑暗的环境下,两人相拥在一起,少年仰着头,手中握着刀,只差毫厘便会抵上男人心脏的位置,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轻抚着他后脑勺。

    凌聿庚想要上前,但无论怎么走,面前的楚舜都和他相隔那么远,他便也就不再费力,看了半晌,画面一转,变成了楚家院中的花园,寒冬腊月,楚舜被人推倒在地,一人站在他面前,拿着茶壶往他身上倒着水。

    “楚舜。”

    楚舜:“他的话,师尊信几成?”

    把人抓到,凌聿庚才发现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小小的一团,才到他小腿位置的高矮,一张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样貌,黑黢黢的,跟炉子里刚出来的碳一样,头发蓬蓬的凌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凌聿庚偏头看了他一眼,楚舜低垂着头,眉眼也温顺的垂着,侧脸轮廓清俊,已可窥见日后俊朗模样,他一只手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另一只手中拿着干粮饼,低头小口小口的啃着。

    “会死人。”小孩道,“都会死的。”

    沉重而又压抑的氛围在弥漫,这儿宛若一座死城般寂静。

    感觉到掌心里有着柔软细腻的触感,凌聿庚指腹摩挲了两下,这两日着实是累着了,似乎又瘦了些,楚舜还有些怕高,为了不拖延时间,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像是习惯了一贯的隐忍承受。

    寂静的氛围让人心生恐慌。

    没有回音。

    再一次画面转换,是楚舜回到院中,发现奶娘快不行了,少年倔强的眼中含泪,跑着想要去给奶娘抓药,凌聿庚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叫了他一声。

    最初明明有所防备,却还是不免心神恍惚了一瞬,这一恍惚,就让他眼前的场景一变,光怪陆离的画面一闪而过,他面前变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知不到任何的感觉。

    少年直直的穿过了凌聿庚的身体。

    “楚舜……”

    数据起伏波动强烈,凌聿庚感觉到了一种情绪烧灼着胸膛,少倾,他明白了这是人类所说的愤怒。

    听到这句话,楚舜看了眼男人的侧脸,绷着唇角握紧了手中的剑。

    -

    “许一个愿望,村庄便会在七日之内死去一人。”楚舜说,“若真有这般的神,真的还能被称作是神吗?”

    “楚舜。”

    围绕他周围的人脸模糊,依稀可闻笑声。

    凌聿庚往身后看了眼,仍旧是一片黑暗。

    少年在看的,就是他。

    凌聿庚:“不饿,你吃吧。”

    他还是不太会安慰人。

    另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握着刀,从男人身后,往他心口而去,仿佛藏着毒牙的毒蛇露出爪牙,危险的吐着蛇信子。

    死气沉沉的村庄,天空犹如有一片阴云笼罩,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村口两人走了进来。

    一阵风吹过,灌木丛中发出窸窣声响,他余光往那边看了眼,收回视线,闭上眼靠在了树边。

    楚舜突然靠近,凌聿庚愣了愣,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又想起方才所见所闻,他俯身,轻轻将少年拢入怀中,抬起手,搭在了少年的后脑勺,上下抚摸了两下他身后的长发,“没事了。”

    楚舜愣了愣,“这是长老给师尊的……”

    听他提到砂糖村,凌聿庚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为何?”

    他在原地停留片刻,继续往前走去。

    在前面几个幻境之中,楚舜都看不见他,无论他怎么叫他,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这一次,视线是实实在在落在他身上的。

    休整一夜,也该继续走了。

    他把那吊坠拿起来,小孩又捂住了。

    “我可是待你不好?”凌聿庚问。

    当真是颇有正道舍己为人的风范,也不知倘若知晓他的魔族血脉,又会是怎样的一幅面孔。

    他面上染着血,缠着纱布的手中把玩着刀,身上有几处伤痕,抬脚朝凌聿庚走了过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唇边弧度上扬着,脸上猩红的血迹让他这弧度变得可怖。

    楚舜在他身旁坐下,“可惜没有时间去山中猎食,不然也不会叫师尊没有东西吃了。”

    他想,这回倒是有点像了。

    边上的凌聿庚也睁开了眼睛。

    他在凌聿庚面前停下。

    “我已辟谷,不饿,你多吃点。”

    楚舜微微侧过了头。

    “这儿还有一块饼。”楚舜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饼递给凌聿庚。

    一只灵蝶飞了过来,凌聿庚伸出手,灵蝶停留在凌聿庚的指尖,因着在山间碰到那小孩身上携带的沾染着边渺气息的东西,这会儿找人,也方便许多。

    那一瞬间,凌聿庚感觉对方看见了他。

    画面扭曲几瞬,画风突变,楚舜拿着一把刀,见血封喉,他白皙的脸上带着几滴鲜血,站在尸体旁边,垂着眼帘,还是那一幅温顺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凑近了,便能看见他神情温柔之下蕴藏的阴鸷。

    那一刻,凌聿庚的大脑数据快速运转,眼见对方快要消失在街道转角口,他先抬脚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凌聿庚便觉不对了,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般,他们和前面抬着棺材的人也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无论怎么加快脚步,都跟不上对方。

    街道转角口,四人抬着棺材,前面两人披麻戴孝,撒着手中黄色纸钱,无人奏乐,也无人哭丧,一片寂静。

    凌聿庚忽而看到了小孩脖子上露出来的一个吊坠。

    “谁给你的?”凌聿庚问。

    小孩偷偷瞥了眼凌聿庚,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算是全身上下最能入眼的一处了,“不要去砂糖村。”

    “是。”

    灵蝶停留片刻,引领着凌聿庚前去,可灵蝶飞往的方向,却是方才棺材过去的地方。

    凌聿庚已然明白,这些是幻境。

    这两日楚舜没有闭眼歇过,熬红了眼眶,凌聿庚让他等会睡会,楚舜应下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凌聿庚见过那一张稚嫩的脸,周身黑暗褪去,留下一小块地界,楚舜趴在窗口,里面传来朗诵诗经的声音。

    这家伙从昨夜他们进入这片山林就盯上了他们,未曾察觉到他的恶意,凌聿庚才没有管,但接下来的地方,他还要跟上去,便很危险了。

    “我用不着这些。”他把东西放在了楚舜手中。

    这是男人难得温情的一面,给楚

    两人以这个姿势一连坐了两个时辰,月色渐沉,天边天色变得灰蒙蒙的,楚舜靠在凌聿庚肩膀上的脑袋往下一滑,醒了。

    这像兔子一样的小家伙被凌聿庚拎住了后衣领,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就不挣扎了,装死似的四肢垂落。

    凌聿庚话音刚落。

    这幻境将他拉进来,将他那些不想再做回忆的过往一一在他面前重现,让人不悦到了极致,还有方才那冒牌货,一眼就让人看出来,是前世那妄想让他做他炉鼎的狗东西,既然勾起了让人不太愉快的回忆,那可要负责到底。

    他让少年靠在了他肩膀上,好睡个好觉。

    “邪魔作祟罢了。”

    不喜听到旁人说他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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