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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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空空脑子里一瞬间复盘了昨夜的对话，一会儿担心自己一开始桀骜的语气，会不会惹得人不快，一会儿又庆幸自己答应了她的要求。

    “切，你早说不就好了。不过……这还是你第一次说那么多话。”涂山易眉眼一挑，倾身跟上队伍，边摸索着身边人的视线，他细细看去，果然是最前面的灰衣少女。涂山易一脸了然，似叹非叹的问了句：“诶？你们昨晚在我走之后又聊了些什么？”

    站着离张微和一剑之遥的妖族少年狐耳一动，正巧在风里听见了这句话。

    乔晚色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只好随了她去。

    一张清丽却不浓艳的脸忽然凑近，飞而不媚的丹凤眼里装满了他的脸，他甚至清晰地看见自己因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过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她发现在师父口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十八岁少女，其实是个极为坚韧，且神秘十足的天才剑修，更令人震惊的，是她有一颗与大部分迂腐剑修不同的，机敏的品性，和一颗依然赤忱的心。

    乔晚色被这脱口而出的话震得一愣一愣，满眼懵状。

    与应龙冰凉的身体不同，他的吐息滚烫得像一座火炉，烧得她左边耳朵热得厉害。

    乔晚色收回神思，指尖微动，一缕青烟似的灵气挥开闭合的房门。

    *

    门外之人似是沉浸在了某个回忆里，一动不动地搁在原地。

    莫空空愕然一瞬，猛地抬起身子，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堆满了狗腿气息，“嘿嘿，多谢多谢！真人真是宽容大度！咳咳，那什么，咱们走吧？”

    嘴上虽一口一句抱歉，可依旧保持着逗弄的笑颜。

    还在他想的时候，少女已然束好发走到他面前。

    乔晚色偷偷在心里回应，忽而乍现，想起在楼上她的那句逗弄，骤然升起一丝奇怪的复杂感觉。www.minglang.me

    迎面的风骤起，“扑”一下冲向阙沉水，紧接着，乔晚色的左侧脖忽而贴近另一张像是被冰镇了一般的侧脸，肌肤相合，猝然竖起排排汗毛。

    阙沉水虽不太懂世俗情感，但也明白涂山易对自己始终剪不断的恨意，他的亲生母亲就是他活在世上的执念，同样这也是他不愿再苟活的执念......

    “不，不是。我何时怪你了？”

    “好好好，阙沉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的涂山易嗤笑，转而就爆出一句大雷，“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会看见你喜欢一个人的模样。”

    不管了，等下去之后喂他一颗丹药。

    方才她与乔晚色两人商定着一人带一个妖，不过张师弟为人乐善好施，主动帮她捡去了一个累赘。队伍里也不乏女弟子争先恐后想替师叔分担任务，但阙沉水铁了心不搭其他人的剑，声称自己有疾。

    阙沉水轻笑一声，眸子里却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淡，“怎么？你在地牢这么多年不知道下界的事吗？”

    可，为什么，他会紧张？

    “师叔。”

    林稚语她是清楚内幕的，妖丹被乔晚色吸收后，这个妖就得时不时吸上几口妖力，所以她主动担了一个严厉师姐的形象，肃静队伍，让他名正言顺地搭师叔的剑。

    脑海里的画面不断闪回，一幕幕重现在他眼前。

    但，她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目光所及之处，是飘扬的发丝，宛若绘写惊鸿，那唇下无中生有的凉意又一次袭来，是如此的熟悉，那是雪后的第一捧清泉。

    这几年，自从她师祖仙逝后，天机阁知情长老对她的态度都一变再变，她在宗内的生活比外门弟子还要困难，就连师祖的师妹——掌门，也对她处理的各种小事在鸡蛋里挑骨头。

    林稚语立在剑上，时而皱眉，时而向一侧瞥去。

    这一幕让他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阙青山还在的时候。

    龙族好美色与金银珠宝，因而龙窟中有一处藏金阁，其中存着一张飞天美人图，传言是一位神女下凡的临摹图，那图已然磨损太旧，可神女的姿态与气息总是透纸而出，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美。

    不是她杯弓蛇影，而是问道会向来都只是同辈前来，而如他师尊那一辈的都是在问道会最后一日——魁首日，才会抵达。可这人平平无奇，竟是她的前辈！

    说完，他也不顾阙沉水的反应，好似耍了诡计得到葡萄的小狐狸，幸灾乐祸地去骚扰林稚语。张微和气不打一处来，默默在队伍后对着他翻白眼。

    涂山易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精准地把握了尺度，那句话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可他第一时间浮现的情绪竟然是愉悦，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耳朵里全是心跳声，重重的，再近的声音他也听不见。这是被困百年来第一次，他感受到生命确实在跳动。

    楼梯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林稚语站直身子，握紧手中的剑，走向前迎来刚踏下梯的乔晚色。

    阙沉水双手覆在前面少女的肩上，贴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深深浅浅的呼吸正巧被风吹到了她的耳廓。

    杵在大部队一边的紫衣极为醒目，乔晚色走近，下巴对着弟子的方向点了点，“都来了，走吧？”

    可，为什么自己开始纠结了呢？

    阙沉水忽而扯起嘴角，轻轻的，一闪而过。

    啊？

    对啊，自己为何要同她解释。阙沉水又是一阵懊恼，紧了紧手，直到自心里钻出来的那股酥麻之感彻底消失后，才施施然松开。

    乔晚色轻咳一声，晃了个响指，“在发呆？”

    闻言，乔晚色收起玩乐的心，面色重归肃然，向楼下奔去，阙沉水紧跟在她身后。

    青萍样的翩翩天色，缀着纷纷蛱蝶。www.qianchang.me雨后天晴，万物复苏，甘霖下的枝头鸟啄干湿漉漉的尾羽，时不时昂着小颗脑袋叽叽啾鸣。

    环着手臂的莫空空像是被拧了抽条的机械木偶，僵硬地将手放下，声音同样僵硬地反问：“你...你是飞星门...真人？”

    涂山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嗔笑，“我这不是这么多年都去看你了吗？不像你这么个闲人去了解这么多事。”

    “嗯。”身后人的音调闷闷的，带着些做作的缱绻。但在神经大条的乔晚色听来，像是小龙受风寒了。

    “那是天机阁的秘术，利用阵法将人的五官掩盖住。天机阁多行问天之事，言禁制之术，不宜以真面目示人，恐有灾祸。”阙沉水面不改色地答出一大段话。

    “稚语，我都说啦，叫我乔乔就好。”乔晚色又凑上前强调一遍。

    涂山易：.

    很快，他们就转到了第一层拐角，大厅里站满了飞星门的弟子，和一个模糊着五官的天机阁弟子。

    肩被轻轻一捏，透着不易差距的微微颤抖，但这不易察觉的紧张害怕，还是被她感知到了。乔晚色好声好气问道：“怎么了？又太快了吗？”

    心一狠，莫空空立刻抱拳躬身，“恕小辈有眼无珠，愿真人高抬贵手，看在小密传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在下昨夜的失礼之举。”

    男人的声音下一刻传来，“抱歉，太害怕了。”

    “没，没有。”阙沉水转了身，立即打断她的话，“弟子都已经在楼下了，快些吧。”

    “哎呀，就一点距离了，我们稍微快点。”乔晚色敷衍地哄骗，下一刻，猛然加快速度。

    “你会笑啊？”乔晚色惊呼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

    他想，占有。

    落霞山虽然路途遥远，但尚且处于北洲，一行人御剑飞行不过半刻钟便隐隐看见半山腰。

    说到最后一字，甚至还带了隐隐的咬牙切齿。

    “喂。”涂山易撇撇嘴，眼睛眯成一条揶揄的缝。

    满目瞬间撑开光色，一抬眼，便是垂发的临窗窈窕身影，乔晚色倚靠在半明半昧之间，光影流转在她的半张脸落下莫名的神性。

    所以，阙沉水在和她解释吗？他怎么又蠢又呆的。不过，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解释。

    阙沉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合拢，指尖轻而细地颤动。

    阙沉水并不想回答涂山易这些无聊的问题，只是简简单单地沉默着，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林稚语舒尔展开一抹浅浅的笑容，颔首道：“好的，私下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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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晃然将乔晚色与那个图中神女联系在了一起。

    莫空空两手并在腿侧，一时真的像在罚站。

    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林稚语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与先前的惨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若是此次因为外宗真人对她有了些小意见，从而导致她的接引工作又被判为丁等，恐怕自己真的连亲传弟子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涂山易是不是在欺骗他，毕竟他一直对自己恨之入骨。同样，他自己也在动摇，他真的是喜欢乔晚色吗？

    想到这里，他的瞳仁又沉寂下来，眉心蹙着纷杂的不解。

    那条粉色的毛毯，痛得堪比诛神木的金创粉，过于可爱的蝴蝶结，温暖的腰封，还有那双失而复得后，他从未见过的类似疼爱的双眸......

    自从在宗内受到需要保护乔师叔的嘱托后，林稚语就恨不得一睁眼就将乔晚色挂在自己的本命剑上。

    “啊，我就是逗你一下，怎么生气了？对不起呀......”

    涂山易两手揣着，手肘顶了顶一旁木呆子的小臂，对着前方三人的方向昂首，“那人怎么看不清他的脸？”

    乔晚色没有细想，转头就将这些想不清的事甩到脑后。

    阙沉水如蚊呐般，似是而非回了一句，“我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