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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周知斐听着心中一痛,继续道:“他没有亲人。”

    裴远知道他的想法,只说:“届时我带人连锅端了,将人交给你处置。”

    裴远听了止不住笑:“这回可有得那个老泥鳅忙了。”

    “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没办法活着出来,今后叶大哥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其中一人哭道:“叶大哥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他是我们衙门里功夫最好的......”

    谢泠淡淡应了一声“好”,便再度垂下眉目,将心思放在书上。裴远临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觉谢泠那平静的表皮下早已杀意翻滚。

    裴远道:“只怕是你那个老对头。”

    裴远听了这话,一口气顺不下来,心知这闻月软硬不吃,便转向听竹道:“欸,小兄弟,你最明事理了,可能通融些?”

    裴远自然不客气,道:“借我几个人使使。”

    周知斐刚批完一卷文书,起身向门外的官差吩咐了一句,因着声音低,无忧什么也没有听到。人回来时,无忧继续磨墨。

    “急事!”

    谢泠病的这些时日,皇帝也亲来探过一回,只说要捉拿凶手,朝中无事,任何人都不得入府打扰。这安生日子便过了几天。

    “不会的。”无忧看着他,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不肯他将那句话说出来,她的掌心微冷,感受到手下那处温软,心愈发不平静起来。

    周知斐原想说不忍她辛劳,明日她可以不用来,可看着她殷切无比的模样,又不忍说了,改口道:“无忧,外面风大,你还是进去吧。”

    谢泠有些意外,“是玄辰道人?”想了一瞬又说:“只是如今我还不宜明着出面。”

    无忧想起什么,便说:“大人既然知道我的好意,为何不接受?”

    她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

    整个过程,无忧是跟着的,丧礼完毕后,看着周知斐忙前忙后辛苦不少,便劝慰道:“叶兄弟若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为他所做的一切。www.chunshan.me”

    回去的后事是周知斐亲办的,人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他亲去了塘县,在一众乡亲的帮助下将叶山安葬好。叶家坟茔背靠青山,倒也算得上是青山一处埋忠骨。

    好在他们来时的马车上有绳子,无忧便将这些人绑起来,那同行的四名差役,其中一人重伤致死,另三人都受了伤。

    周知斐当即拒绝:“刑部从未有女子当差。”

    没一阵子,那官差回来复命,手中捧着一套簇新制服。蓝灰色的料子,与周知斐的绯色官服不大一样。

    这是同意了?无忧眉眼笑意快要溢出来,藏着小星星,煞是明媚。连声道:“多谢大人。”

    “今早这人便巴巴候着,声称是你的护卫。”

    刑部近日公务多,午饭是在官署用的,一天下来也忙碌,好不容易挨到夕阳西下,二人才坐了马车回去。

    周知斐将袖口的白布条重新系好,那圈白布末端被他牢牢攥在手中,一瞬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再回头时眸光坚定了几分,对无忧道:“无忧,若我有这样一天,你......”后话却来不及出口,被一只手挡着。

    万绝门?闻月二人闻言一惊,不敢误事,只将人放进来。

    裴远听着便不乐意,刚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子焱,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无忧看着他道:“大人,我们明天见。”

    周知斐看着她的吞吐样子,清咳了一声道:“无忧,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原是一片好意。”

    谢泠道:“偏他敢来惹我,在这地界上,须得分出个宾主来。”

    周知斐看着她,眸光深深,“左右在下还容得姑娘这般胡闹。”

    裴远心中一动,大拍了一下谢泠的肩膀,“子焱啊子焱,你可真是机智,明里打着官府的名头,暗地里让我们的人行动,保管让那老泥鳅大出血不成。”裴远又细细想了一遍,又问:“你这是打算同他彻底撕破脸了?”

    裴远刚到跟前就被听竹闻月二人一左一右拦下,裴远心急得要跳出来,指着人骂:“欸,两个小兔崽子,拦着爷做什么,爷有急事......”

    他回头一看,今日的无忧女扮男装,一身浅紫圆领袍穿着倒也生俊,叫他想起那年嘉州之行,她也是一身紫袍,站在人群里头,如擎在骄阳底下的紫罗兰。

    谢泠却说:“到时我只需向官府打声招呼,他们必不敢拂了我的面,待时机一到,你带人过去便是。”

    末了,只得向谢泠哭诉:“哎,子焱啊,你家这两个兔崽子欺负我。你再不管,万绝门那些杀千刀的就要打上门了。”

    可今儿一大早,裴远便汹汹而来,看着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乱子。

    “有求于我?”谢泠直截了当指出来。

    眼瞅着一片鲜血淋漓,周知斐心头一动,“无忧,放他们一马,交给官府便是。”

    谁想刚跨过门槛,一只脚还未迈进去,身后便有人叫他:“大人。”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周知斐匆匆用过早饭便出了门。他如今到底是五品的郎中,出行自有马车接送。到了刑部,周知府远远便瞧见一个人站在府门前的石狮子旁,心中思忖便是告官也应按着章法来。因他紧着公务,便未及多想,匆匆步入府门。

    周知斐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无忧继续说:“叶兄弟如今走了,大人身边又无护卫,无忧想毛遂自荐。”

    押送人犯的路上,众人一言不发,笼罩在一团阴霾里。

    裴远想着那批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没了,一脸肉疼地看着谢泠,谢泠道:“我如今是出不了面,你大可报了官府去,直往嘉州的方向查便是。”

    无忧还未从那感觉中清醒过来,很久才舍得将手放下去,略觉尴尬,耳廓也红了一片,急着解释:“大人,我...我不是......”

    在他身前,一抹红衣张扬烈烈,似日暮彤云矮矮落幕,艳丽着景。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周大人的性命,也是尔等宵小狂徒可以取的。”

    周知斐听着眉心微蹙,回头去看无忧,她却避开目光躲在自己身后。左右他又不能将她赶出去,只得道:“他说得不错。”说罢,人便头也不回往里走。无忧看出来他有点生气,急忙跟上。

    无忧料的不错,心头一喜道:“大人同意我留下了?”

    这熟悉的声音!

    无忧见他眼底一湿,看得出来他同这名差役感情深厚,安慰的话到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保持沉默。

    谁知听竹一张冷脸变也未变,木木吐出几个字:“圣上之命,不敢不从。”

    裴远一拍脑袋,嘿,居然拿皇帝老儿来压他。

    周知斐不由屏息,看也不敢看无忧,生怕有任何逾越之举,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呼气极其浅微。

    ...

    他方要问她的来意,这时府内一个官差走出来,指着无忧朝他颔首道:“大人,你认识他?”

    谢泠也不答话了,只等着他说服自己,便听裴远道:“前些日子,我从徐地接了批货,是上好的丝绸,谁知嘉州的地界上半道让人给劫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敢劫老子的货。”

    周知斐静静等着那一刻,耳边聒噪的风也渐渐止了。陡然耳边一阵锐响,刀剑相接的声音。他急忙睁开眼,便看到一柄长剑稳当当架在那袭来的大刀上。只轻轻一掣,大刀便从那男人手中脱了去。

    周知斐将人送至芳华阁,道:“无忧,劳你陪我辛劳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周知斐叫她这举动禁不住展颜笑了,一天的疲惫在此时松懈下来,只朝车夫吩咐一声,马车便朝前驶去。无忧目送着,很远了才进了芳华阁。

    周知斐记得,叶山是塘县人,初见他时也是一个年少力壮的汉子,他问他为什么来衙门做事,他只说了四个字:惩恶扬善。后来跟他的日子久了,才知他少时父母双亡,孑然一身。而如今,那个一身正气的男儿永远离开了。

    到了地方,周知斐一言不发自去看今日的文书,无忧替他磨墨。无忧到底耐不住性子,试探道:“大人可是怪我擅作jian主张了?”

    无忧就知道他会拒绝,也不再争取,心中已经拿了主意。

    那一刻到来也无太多惧怕,遗憾填不满内心空白,刀锋错颈,不过一死。www.chunchou.me

    无忧闻言,只将那人一脚踢开,虽有不愿,挨着那贼人的剑刃还是偏离了几分,饶过了他的性命。

    裴远这一阵捣鼓,谢泠早已醒来,裴远人已经近前,还要打算告状,谢泠淡淡道:“你也怨不得他们,你哪一回靠谱过?”

    见她盯着那套衣服看,周知斐便让人放下衣裳下去,看向无忧道:“把衣裳换了。”

    无忧朝他揖了揖,乖觉道:“大人,小的遵命。”

    言罢,眼底冷色一闪而过,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划过那人脖颈,一道血线蜿蜒,人已当场毙命。其余人大惊,纷纷冲上来就要报仇,无忧浑不在意,迎剑相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此间入了秋,天气骤凉,谢泠裹着条大氅,仰在院子里晒太阳小憩,闲适得似个快活神仙。

    闻月看着他没好气道:“裴老板素来是个无聊的,天知道这一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听他一番恨得牙痒痒的话,谢泠便已明了,只问:“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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