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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园里很热闹,四处装点着鲜花和气球。

    一如他从前每一次微笑——

    临溪扬起嘴角,笑盈盈地回答:“嗯,简直棒极了!”

    临溪刚下课,就接到了颜音的通话,叫她马上来校门口。

    林尚皱了皱眉:“林惜,上次是私下场合,你故意做出那般举动吸引秦四爷,看在四爷喜欢的份上倒也罢了。但今天的晚宴是公开场合,在场的都是名流人士,你绝不能再失礼,否则丢的是整个林家的脸。”

    时间倒退到半小时前——

    行止轻巧地翻上车顶,“马上日出了,要到这儿来看么?”

    这次,临溪毫不迟疑地抓住行止的手,然后爬上车顶在他身边坐下。

    说的时候,母亲眼底总是含着愧疚,不敢与他对视。

    面前的美妆师还未开口,坐在一旁的颜音便道:“这可不行,惜惜,今晚的场合必须化全妆。而且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戴假睫毛的呀?”

    ——

    无论是哪种选择,她都应做好可能发生最坏情况的觉悟。

    行止站在柜子的阴影里笑得乖巧,幽绿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仔细观察着母亲脸上每一丝微表情,直到母亲步伐慌乱地匆匆离开……

    地平线上的金橙色光带变得愈发艳烈,不断向上晕染天空……片刻后,太阳在海天相接处升起,明艳的金色喷薄而出,霎时间光芒万丈!

    行止刚记事那会,也曾在母亲脸上见过类似的神情。

    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海的深蓝与天的浅蓝在地平线处交汇,微亮的天光从云隙间钻出,而后跳到海面上,化作柔和律动的粼粼波光。

    抱臂站在边上的林尚斜了临溪一眼,话却是朝化妆师说道:“务必给她弄细致些,一个步骤都别少。”

    似乎没料到临溪会这么回答,行止怔了两秒,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昨夜喝了龙舌兰日出,今天就亲眼见到了一场真正的日出。临溪在心底轻叹,好像做梦一样呢……

    染着一头金发的化妆师连声说好,然后对临溪笑道:“林小姐您放心,这款假睫毛可是当下最火爆的呢,效果绝对完美。”

    只是自从某天起,那份温柔慈爱突然被某些别的东西所替代……

    跟踪属于入门级别的课程,他自然掌握得很好。

    用最真诚的眼神,挂着最能令人卸下心防的笑容,引诱你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敞开心扉……

    可若是剥开这层春光般柔和的表面,底下藏着的,却是没有温度的坚冰。

    临溪莫名颤了一下。

    临溪默默凝望着他的笑容,少年眉眼弯弯,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仿佛春天阳光下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那样美好。

    临溪:“……呃,其实我晚上还有课。”

    怪不得古人有言,无欲则刚。

    临溪一直觉得,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别人施加期望都是一种很不划算的行为。

    她忍不住喃喃:“这里好美……”

    红色、橙色、金色交叠辉映,渲染漫天I朝霞,也铺满整片大海!

    倘若对方满足了,又容易萌生出更高的期望。

    豪门世家,最不乏大大小小的各种宴会。

    怀着困惑的心情上了车,她没想到林尚居然也在。

    偶尔,临溪也不得不扮演一下“林家大小姐”这一身份。

    自他记事起,母亲每年都会在一个特定的日子大清早离开,直到深夜才会回来。

    难以触及。

    ……

    他向临溪伸出手。

    “???”

    同样的弧度、同样的神态、同样的温柔可亲。

    小男孩仰起头,对身边的人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少年和她所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仿佛一团看不清的雾,浑身都是迷。

    他看到母亲进了一座隐蔽的私人庄园。

    在九岁那年,他亲手解开了这个迷题。

    “当然,”坐在前面的林尚回过头,“今晚秦四爷也会在。”

    因为倘若对方没有满足自己的期望,便会因此滋生不满、愤慨,甚至怨恨。

    汽车在路旁停下。

    那个人已经训练了他三年半。

    既有对他并未继续追问的庆幸,又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歉疚,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恐惧……

    不是没有好奇心,只不过他一贯比较沉得住气。

    颜音对她道:“惜惜,今天晚上有一场慈善晚会,我们现在带你去做妆造。”

    他还看见了那个人……

    不知说了什么,他看见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目光慈祥柔软。

    “我好奇啊,”临溪叹了口气,诚实道,“但如果会冒犯到你的隐私,那我就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提醒自己对他心怀戒备也好,遵从内心与他放松独处也罢,这都是她的选择,与行止无关。

    敏捷,灵巧,悄无声息。

    前一个话题就此揭过。

    临溪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舒展筋骨。

    毕竟,她无权因为自己对旁人放下戒心,就要求旁人也对她真诚相待。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淡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流畅的侧颜线条,在朝阳的照耀下,那双冰绿色的眼睛恍若极光般绚烂。

    《警惕男主钓鱼执法》

    “好啊。”

    每当他这样时,母亲的神色就会变得十分复杂。

    行止继续追问,“为什么要违背本性去抑制?这样不会很难受么?”

    行止望向她,眸光含笑,“一夜行驶,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和我一起从人群中远走的感觉,还不错吧?”

    “这是你新一岁的第一轮日出呢,多好的兆头,快许个愿吧。”临溪笑盈盈地拍了拍行止的肩,“诶,你昨天有没有吃个蛋糕,庆祝一下?”

    林尚莫名其妙:“难道不是吗?秦四爷后来跟我夸你纯真可爱,还说他很是喜欢。哼,我说你那天怎么性情大变,原来是学会了另辟蹊径。”

    临溪撩开被海风吹乱的碎发,认真答道:“没什么为什么,不随意侵犯他人隐私是我的一条处事原则,仅此而已。”

    母亲每次都说,不用等她,叫他自己早些睡。

    他看见庄园官方的草坪上布置了一个巨大的蛋糕,最顶上用巧克力写着硕大的「HAPPYBIRTHDAY」。

    那天她的反感都写在了明

    ……

    “我、我不习惯戴假睫毛的,还是算了吧……”

    就像是,经过千百                                                次练习……

    妆造间内。

    海天尽头隐隐绽放出浅金色的曙光,那色彩一点点浓烈起来,地平线像是被用金橙色的画笔描粗了似的,为天空和大海划分出一条明显的界限。

    “这是忘海,东大陆最大的内陆海。你喝醉后说你不想回林家,所以我就带你来了这里。”

    那一刻,藏在树上的行止看清了他的脸。

    年幼的行止也不询问原由,总是乖巧地回答,好。

    颜音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京城大学向来不开设晚课。”

    他看见母亲俯下身,极为温柔地跟那个小男孩说着什么。

    临溪深深看了一眼她这个便宜爹:“……这么牵强的话您也信?”

    颜音今天的妆似乎格外精美,穿的是晚礼服。林尚也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是隆重。

    其实,是好奇的。

    真是稀奇,他想,那个人居然也会露出这么柔和的眼神。

    行止缓缓摇头,“我从不过生日。”

    临溪感到惊讶:“诶?我也要去吗?”

    清新的海风吹起鬓发,四周环绕着海鸟的鸣叫,像是在宣告清晨的到来。

    他只在那双淡绿色的眼中见过冷厉、审视、威胁、漠然之类的神情。

    行止的眸色深了深。

    那个被所有人簇拥着、站在蛋糕前笑容灿烂的小男孩,拥有与母亲同样颜色的黑发,与那个人如出一辙的绿眼睛,以及——和自己别无二致的五官。

    临溪诧异道:“咦?为什么?”

    谋定而后动,是第几课学的来着?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行止被逗笑了,他目光玩味,“哦?你就不好奇么?”

    行止淡笑道,“因为,我的诞生和存在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记忆的涌现不过一瞬。

    临溪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会?难道你的父母不期待你的到来吗?”

    脑中忽然闪过幼年时的某些记忆碎片。

    笑,大约是行止最经常展露的表情。

    那个人正牵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母亲站在他们身侧说说笑笑,衣着鲜亮的侍者们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他们身旁。

    是真的,非常有趣呢。

    ……

    海面之上,从太阳升起的坐标点纵向延伸出一条盈动的光带,由窄变宽、由橙红向淡金过渡,随着轻柔摇曳的海浪一起舞动闪烁,好似一条通往太阳的梦幻光之路……

    那日,行止暗中尾随着母亲出了门。

    临溪瞳孔地震:“吸引?喜欢?啊?!”

    话一出口,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并没有想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你就当没听到我刚刚那些话,我们、我们继续欣赏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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