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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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能连海洋都是荒的。

    但姜玉弩本着来都来了原则，她试探性地捧起一捧“海水”，张嘴把水舔了舔。

    这个坐在石墙边的孩子给姜玉弩增加了一点陪伴。

    姜玉弩眼下的境况，与这个话题有一定相似度，她当时看到话题后的第一个念头是：“一个人也要先活着，顺便找找世上只剩自己的原因。”

    其次姜玉弩还发觉，她可能不仅是全岛唯一活人，还是全岛唯一活物。

    基地的坑洞里，那还躺在一块仍然不腐的白发孩子们便很不自然，已经超出了“自然人类”范畴。

    第二天，姜玉弩安                                                然无恙地苏醒，确认了自己真的新增了“咸水资源”。

    在山壁上赤足攀爬的时候，姜玉弩觉得自己像一只野生动物。

    但很奇怪。

    荒山是整座岛屿上最高的山，也是一座孤山，爬到山顶便能纵览整座岛屿全貌。

    姜玉弩吃住睡就在坑洞旁，虽说坑里的孩子她不太方便够着，但原先在坑沿上趴着的那个孩子已经被她转移了。

    姜玉弩以前看到过一个讨论话题，大概是说，假如你是地球上的最后一名人类，你一觉醒来发现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姜玉弩被这颗鸭蛋黄看的有点饿，她掬一捧咸水喝了，权当也品尝到了“鸭蛋”的咸味。

    连只水母或一根海草都找不着。

    能够旁听姜玉弩的这份评价的，自然只有基地里真正的尸体——那些坑洞里的白发孩子。

    可姜玉弩什么都没闻到。

    姜玉弩踩过的沙地松软，攀爬过的孤山山体坚硬，她在两趟出行间顺便把基地周围沙地和这座山也都探索了遍，发现沙里连只虫子都找不着，山体的背阳面岩壁上也连一小簇苔藓都看不到。

    沙地里没有任何生物，岩壁上也没有苔藓，不用担心虫蛇毒蝎蛰咬，姜玉弩这几天也已经熟悉了山体攀爬路线，她干脆脱掉靴子，解开斗篷，只穿一件像是给白发孩童们批量发的似的白色衣装，在夜色里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

    下肚的那一口咸水很幸运没带来副作用。

    她想了想，又转向另一边，很雨露均沾地也跟那个坑洞挥挥手：“晚安大家。”

    海水在昨天夜里看起来是深蓝近黑的颜色，在正常日光下看则是非常标准又清新的蔚蓝色，有种蔚蓝澄明如蓝玻璃的质地。放在姜玉弩以前生活的世界里，她一定夸赞一句这里的海真美，像传说中的“天空之镜”，可放在眼下，它只为这片海域增添了更多的虚假感。

    姜玉弩昨天初次离开基地，还担心过外面或许会有沙地动物，畅想过外面能看见人类城镇，然而她已出来两趟，首先她可以无比确定，这座岛上除了她，暂时应当再没有其他活着的人类了。

    基地里唯一的一盏照明灯还亮着，靠墙箱子上的白发孩童依然坐着，“等候着”。

    姜玉弩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她对着这片“无生命之海”发了会呆，吹了会没有一点海洋气的海风，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试图靠海挖掘些新鲜食物资源，“靠海吃饭”的主意泡汤了。

    这一次，时间大约才到中午，她便顺利登顶，再度站上山巅，能够更清楚地环视到整个荒岛。

    姜玉弩先前还以为是自己斗篷兜帽太过宽大，挡住了脸，也盖住鼻尖，妨碍了她的感官系统正常运作。

    山脚下的基地就是这座上唯一一处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地方，也是岛上唯一建筑。

    尝起来像盐水的海水，如果不出现负面反应，那么在那两盒营养液消耗殆尽的情形下，光靠水姜玉弩还能坚持至少三天。

    “晚安。”姜玉弩在她的“泡沫床垫”上翻了个身，侧身向岩石墙旁边的尸体，跟坐在墙旁的孩子挥挥手。

    “有种睡完起来宛如棺材板上诈尸的错觉。”姜玉弩当时边起床边如是评价。

    姜玉弩本来只把这念头当作玩笑，但当她又花上约半天时间，徒步从基地抵达海边，探索了下那看起来是海，闻起来却没有海洋气息的“海水”。

    “等六小时后起床，我还是没觉得有任何异常，就真的找到勉强能用的水了。”姜玉弩和尸体们分享着与物资相关的好消息，在她的箱子床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有人会觉得爽，可以一人独享全世界的资源，有人会觉得很痛苦，因为一夜间自己亲友尽失，还有人会觉得害怕。

    所有进入到她视野范围内的东西，只要能进嘴下肚，她大概都会去大胆尝上一口，再等待若干小时，看看身体有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假如超过十二小时还没有异常反应，姜玉弩便将其列入“无害清单”，算成她的“可食用资源”。

    活物，字面意义，活着的生物。

    月亮出现在了遮挡视线的岩壁之后，姜玉弩翻过一个荒芜山

    晚上的环境光线可能会影响判断，姜玉弩当晚返回了基地，一回去倒头便睡，在薄片式的电子时钟显示过去了六小时后又醒来。

    就像这里的沙地也怪。

    硬箱板姜玉弩只在第一天睡过一回，睡眠体验很惊人。

    姜玉弩睡前看了眼电子时钟，她一般睡六小时左右。

    姜玉弩目前有种类似于神农尝百草的心态，这也全都是被生活物资有限逼的。

    姜玉弩拿不准这里的自然环境究竟是怎样个状况，在某个瞬间，她心里还划过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姜玉弩好像还很不容易觉得冷或热，夜晚不需要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如果这是一个连生命都可以量产的世界，那么，制作出一片沙滩与海洋，再把它们像做什么大型游戏一样，将人造的沙滩海洋与这座孤岛拼在一块，是不是也是可行的？

    这里的海水，似乎也哪里透着古怪。

    “……把只有看起来像海的水做成咸的，是造这片海的人最后的倔强吗？”姜玉弩对着一嘴的咸水味道心情复杂。

    太阳当然不会回答。

    但姜玉弩再仔细尝了尝，感觉这些“海水”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怪味，它们尝上去就像是加了些普通食用盐的盐水，这让她当即摸出了今天出门携带的三只小空瓶，将它们都灌满了这种“海水”，并决定带回基地观察。

    她自己一语成谶。

    孤独使姜玉弩又夜晚离开了基地，她第一回在夜里爬荒山。

    她心想：这里的一切，它们真的“自然”么？

    姜玉弩的小床是用两只箱子倒扣过来拼的，上面没有床单或被子之类的物品，只有她在某只废箱子里找到的泡沫柱。泡沫柱曾被放在箱子里包裹货物，给货品运输减震，现在它们被姜玉弩拆下来，贴在了她拿来睡觉的箱面上，姑且也算个泡沫床垫，使她不至于每天都在坚硬的箱板上平躺。

    海洋号称生命之源，而一片连一丝生命迹象都找不到的“海”，它还能被称作海么？

    鸭蛋黄一样的太阳不再像白日那么灼晒，紫外线的强度降低了些，姜玉弩把一只手平举起来贴着额头，从自己的掌心底下去望太阳：“你是真的太阳吗？”

    姜玉弩找来另一只空着的箱子，将它同样倒扣，当作一个很凑合的凳子，并贴着岩石墙而放，然后把她唯一能移动的白发孩童搬了上去，将对方靠着基地的岩石墙，摆成了坐姿。

    荒岛荒山，荒沙地荒基地。

    咸水资源的用处也多，姜玉弩把基地里已经喝空的营养液小瓶都带了出去，补充上这仿佛食盐兑水的咸水，并在海边又喝了些水，还脱掉她的塑胶靴与斗篷，用这看起来很干净的海水简单清洁了皮肤，并在海边擦洗了她跑来跑去好几天，每日都要蒙上一层沙尘的装备。

    在黄色沙滩的边缘连着无垠的海水，白浪层层从远处翻卷过来，打上岸边的沙石。

    姜玉弩趁着天刚泛起鱼肚白出门，带着她的钢杖又爬了一遍基地背靠的荒山。

    姜玉弩的问题还有很多，然而她对这个世界了解还太少。

    她没闻到海水通常会有的那种特殊味道。

    姜玉弩很快收起装备，重新穿戴齐整，又在岛屿夜色降临时分，顺利回到了基地。

    这座岛不大，站在山上就能看见海岸，基地距离海岸线也并不遥远，按理说，风里是该带有一些海洋气息的。

    不单是她所在的基地小，这座荒岛看起来也小。

    一直到姜玉弩从海边返回到基地，在她自己临时搭建的小床上躺下，她感觉自己除了有点体力消耗导致疲劳，再没其他不适。

    脱掉斗篷的时候，岛屿上又已快到傍晚，太阳在天边慢慢变成一团橘红，看着有点像颗会流油的鸭蛋黄。

    《从阴暗爬行到站上巅峰》

    通过澄澈的海水往下看，目之所及，姜玉弩能够看到的所有水面下方都空空荡荡，沙滩也干净到了一种让人心生诡异的地步，无论近岸海域还是临海沙地上，都找不到半点海洋生物的影子。

    她把宽宽垂下来的帽檐扒开，露出鼻子，再次仔细去嗅了嗅空气——

    每天姜玉弩回到基地和一觉睡醒，都能看见对方静静地坐在那里，她会像对方还活着一样跟人家说说话，真把对方当作自己的“荒岛求生搭子”，还能顺便保证自己的语言能力不因缺乏活人交流而退化。

    可在物资匮乏的荒岛，真真正正孤独生活，饶是姜玉弩是个非常能活的人，她发现自己还是会觉得有些……孤独。

    她之前自称“荒岛求生的野人”，在岩石上赤足踩过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还要更野点，这种全世界只剩自己，无比孤独又无边自由的环境仿佛能激发人的野性。

    这时，基地外面的天空才刚蒙蒙亮。